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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苏梦见一艘巨大的星舰从头顶飞过,视线所及的一切都被那片阴影所占据;可他又像是身在星舰之中,正通过航窗望着大地之上密密麻麻的人群,甚至可以看清每个人的不同表情。
他们沉默地挥手,面上带着茫然、麻木、绝望与无助。
这一刻林苏忽然明白,原来战争早已没有了胜利的希望。
星舰庞大、冰冷、坚硬,缓缓离开那片空间,向着遥远的宇宙深处飞去,飞向未知的光年之外。
没有方向,没有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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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突然醒来,林苏感到头疼欲裂。
他下意识想要伸手摸向额头,却发现连手指都无法动弹。他的整个身体都是麻木的,又依然能够感觉到一股股冷意正刺进他的身体里。
有脚步声从不远处传来,一个暴躁的声音落入耳中:“总算又来了一批,希望这次能卖个好价钱!”
“做梦呢?被放逐到荒原上的都是些废物,有哪次能卖上价钱的?”又有一个声音说道。
“跟你说话真是没劲,老子就想想不行?”
“行行,不过这次必须先让我挑两个最好的。”
“好说,只要你愿意把那瓶十年的黑牌威士忌拿出来。”
“半瓶。”
“成交。”
说话声又渐渐远去,期间林苏感觉到自己被人狠狠踢了两脚,不过他冰冷的身体并没有感到多少疼痛。
他这般躺了也不知道多久,手脚始终毫无知觉,等到他终于勉强睁开眼睛的时候,映入眼帘的是一片幽幽的冷光。
光芒的源头来自半空,那里像是被人突兀地开了一扇天窗,光芒映照而下,形成一个巨大的光圈,而他正躺在光圈边缘的位置。
刺鼻的味道传入鼻中,他艰难转头向附近看了一眼,只见到处都是些昏迷不醒的人类,所有人都衣衫褴褛,伤痕累累。
“真的是战争吗?可是……我已经死了啊……”他心中念到,接着又想起那个梦来。
梦中巨大的星舰和无助的人群是那般真实,可是除此之外,就再没有其它的东西。那像是一场梦,更像是一段记忆,被人强行塞入脑海之中,与其他的记忆格格不入。
他一时茫然,直到头顶传来一阵巨大的轰鸣声。
林苏抬头望去,隐约能够看见天空中不知何时多了一个巨大的黑色物体,一道道刺目的光芒渐次从黑色物体上亮起,宛若怪兽的巨大瞳孔。
黑色物体缓缓移动,待到林苏看清全貌,干涩的喉咙里不由艰难地吐出两个字来:“星舰?”
一切变得更加不真实了。
他来不及想更多的东西,便感觉到一股强大的气流迎面扑来,意识再次陷入沉沉的黑暗之中。
不知多久之后,当林苏再次醒来,一阵阵颠簸的感觉从身下传来,身上则像是压着千斤的重担。
他缓缓睁开双眼,只见自己正躺在一辆没有顶棚的货车之上,车里一层一层全是昏睡的人。
林苏此刻只有脑袋勉强露在外面,他试着动了动手脚,虽然无法动弹,但知觉已经恢复过来,这让他安心了不少,紧接着就有各种恶心的味道传来,让他感到一阵窒息。
林苏的脑中有片刻空白,然后突然张大嘴巴狠狠吸了两口恶臭的空气,无声地笑了笑。
原来他真的还活着!真好。
汽车轰隆隆地前行,林苏向四周看了看,只见其他人依然昏睡着,车身两侧都是焦黑的土地,如同被烈火焚尽后的荒原。
随着时间推移,车上陆续有人醒来,他们一番挣扎,又很快放弃,接着便保持各种奇怪的姿势各自沉默着,似乎对自己的处境早已有所预料。
货车整整开了大半天,来到一处废弃的工厂,所有醒着的人都被一个半边身体都是纹身的光头大汉赶下车来,听声音那大汉正是之前那个暴躁声音的主人。
众人站成一排,仿佛等着被挑选的货物。片刻之后,一个胖胖的老头走进工厂,对着众人摸摸看看,然后点了点两个一身肥肉的家伙示意跟他走。
其后货车继续出发,两个小时之后在一处庄园外停了下来,众人被带到树林之中,等了许久才等到一个身材妖娆头戴面纱的贵妇人。贵妇人站在远处捂着鼻子看着众人,直到看到其中一个年轻人的时候,才突然走近了几步。
贵妇人挑起年轻人的下巴仔细打量,只见年轻人有着一双碧绿的眼眸和淡金色的头发,虽然满脸污垢,但高挺的鼻梁和薄薄的嘴唇则让贵妇人频频点头,她满意地牵着年轻人出列,临走时又带走了一个身材壮硕的大汉。
再然后是一处偏远的矿山,一个提着皮鞭的壮汉带着两个全副武装的护卫,直接买走了其中一大半人,剩下的多是老弱病残以及一个一瘸一拐一直低着头全程装死的林苏。
最后是一处小镇,来的同样是一个壮汉,壮汉满脸的络腮胡子,看着余下众人的眼神并没有怜悯或者不屑,只不过他仔细挑选了一圈之后,只是搓了搓手,摇了摇头。
“刘撼地你他娘的就别装模做样了,就你这德性,老子知道你不会买的。”声音暴躁的光头大汉终于展露出暴躁的一面。
“嘿嘿,你每次送过来的都是别人挑剩下的,怎么买?”名叫刘撼地的大汉笑道。
“呸!”光头大汉吐了一口唾沫,将所有人都赶回了车上。
入夜,货车来到一处偏僻的山谷前,一股恶臭扑面而来,显然里面并不是什么好地方。
所有人再次被赶下车,又被赶进山谷里,大汉对随身的护卫比了个手势,接着叮嘱道:“不要浪费子弹!”
两个护卫各自点头,拍了拍身上的匕首,缓缓走进山谷之中。
一阵凄惨与绝望的嚎叫之后,山谷安静了下来,天地也安静了下来。
夜深,一辆老式哈雷机车如同老牛喘气般来到山谷前,一高一矮两个人影跳下机车,矮些的人影问道:“刘叔,你咋又来偷人了?”
“呸!什么叫偷人?我这叫救人!”
“切,每次你都这么说,从来也没见到你救到过人。铁狼那班人心狠手辣,不会留下活口的。”
“凡事都有万一嘛,万一有活得呢?”
“每次你都这么说……雷欧镇长可说了,这是最后一次了,可没那么多汽油给你浪费!”
“嘿嘿,雷欧镇长早就老糊涂了,上次不也这么说的?下次我还有其他办法忽悠他!”
“刘叔,镇上的人都说你性格豪爽,可我怎么觉得你很奸诈?”
“这叫有勇有谋,你懂个屁!”
“……”
山谷中,手脚俱断,胸口还有一个血窟窿的林苏,此时正躺在一堆尸体之中,当他听到这番对话,心中不由一松,接着便昏睡了过去。
昏睡之中,他又看见了那艘巨大的星舰和无垠的星空,冥冥之中,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星空的深处等候着他。
然后同样的画面不断重复、不断重复,陷入无限的循环之中。
整整三天之后,林苏再次醒来。他首先看到的是一个黑洞洞的枪口,指着他的脑袋忽上忽下。
他不由吓了一跳,定睛一看,发现枪的主人是一个十一二岁的少年,少年正抱着一杆老式步枪,坐在椅子上打瞌睡,结果枪口便着他的动作上上下下。
林苏有些无奈,想起昏迷之前听到的那段对话,又微微松了一口气,从对话来看,救他的应该不是什么穷凶极恶之辈。
他朝四周看了看,只见这是一间不过三米见方的小屋子,屋内除了一张床和少年坐的那张椅子再无他物,墙壁上则有一个长宽一尺的小窗户。
他没有喊醒少年,只是盯着屋顶发呆。不知为何,此刻他心中无比的宁定,甚至不愿去想自己的处境,不愿去想这里是哪里。
或许,这就是劫后余生的感觉?
不知过了多久,少年醒了过来,当他看到林苏正睁大眼睛,同样吓了一跳,不由狠狠一拉枪栓。
“别吓唬人了,你的枪里又没子弹。”林苏看了少年一眼道。
少年吞了口口水,吞吞吐吐道:“你、你怎么知道的?你是什么人?”
林苏笑了笑,这个少年还真是好骗,他不知道怎么回答少年的问题,只是认真说道:“谢谢你们救了我。”
少年并未放松警惕,忽然放开嗓子喊道:“刘叔,人醒了!”
片刻之后,大门被人粗暴地推开,一个满脸络腮胡子的大汉闯进屋来,盯着林苏嘀咕道:“好小子,你是属兔子的吗?这都没死!”
“兔子?”林苏不知道兔子为什么难死,不过听大汉意思,似乎没想到自己会活过来?
大汉随之来到林苏身前,一把拉开他身上破烂而又肮脏的被子,朝林苏胸口看了一眼。这一看大汉更是呆住,他伸出粗糙的大手在林苏胸口一顿乱摸,喃喃道:“伤口呢?”
林苏陡然想起什么,同样一呆,他胸口的伤口去哪了?
就在这时,枪栓拉动的声音再次落入而中,大汉手中多了一把UMP系列的冲锋枪,正指着林苏的脑袋,只听大汉凝重道:“说,你是不是夜族!”
“夜族?”林苏张了张嘴巴,有些茫然。
气氛一时凝重,倒是少年打破沉默,低声向大汉说道:“刘叔,夜族应该都很厉害吧?怎么会落到铁狼那家伙的手里?”
大汉粗重的眉毛狠狠拧在一起,若有所思,接着瞪眼道:“如果不是夜族,他的恢复能力为什么这么强?”
少年一副你问我我问谁的表情,接着眼睛陡然一亮,盯着林苏问道:“你不会是一个超级战士吧?”
“超级战士?”林苏又张了张嘴巴,有些无语。
“超级战士你个头啊!”大汉一巴掌拍在少年的脑袋上,“你被那些老家伙搞坏脑子了吧?这世界上哪有什么超级战士!”
少年有些委屈,大汉说完,眼睛同样一亮,盯着林苏认真问道:“难道你是一个能力者?”
“能力者……这到底是个样什么地方啊?”林苏感觉自己真的很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