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出错了,点此刷新,刷新后小编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稍后再试。
金鸿在房内闲坐无聊,四下里观瞧,来到门口,见一金甲武士持刀而立,暗想包拯虽口中说让我随意走动,可还是派人来看管。
欲转身回房,听那武士说:“金先生可是要出去走走?”
金鸿苦笑,“算了。”
“先生别误会。包大人说您初来天庭,恐入禁地,是以让小的在此等候做您的向导。”
金鸿暗想自己小人之心误会包拯,有些愧疚,道:“我不是在坐牢么?”
那武士一脸诧异,道:“先生怎会如此说?您未被定罪便不是犯人,除个别禁地,哪里都去得。”
金鸿大为兴奋,想着要去天庭最绚美的地方赏游,忽听有人说道:“先生要去哪里,可否由本王陪同?”
声音起自远处,声落时已有一金铠银袍的天神骑着老虎出现在眼前。那老虎斑斓脸孔,火焰似的铜铃眼睛紧盯着金鸿,金鸿吓得差点毛孔里流出血来,险些跌倒。
“哈哈……”只听那天神笑道:“到底是个凡人,连老虎都怕,我这坐骑乖的很,不吃肉,不杀生。”说着拍拍虎头翻身而下。
金鸿定定神,见那天神腰悬长剑,容貌俊秀,威风凛凛,道:“算……算了,不敢劳烦,敢问如何称呼?”
那武士笑着引见:“这位是四大天王之一的持国天王,这是他的爱宠,名叫潜龙,十分乖巧。”
那中年天神道:“正是持国天王杨幺,金先生请了。”
金鸿“哦”了一声,继而惊道:“可是南宋初年造反的大圣天王杨幺?”
那中年天神哈哈大笑,“正是本王,听说武神岳飞的真魂被你带走,特来找你晦气。”
金鸿笑道:“哪有找人晦气还说出来的?”忽的皱皱眉,“不对啊!据史所载,你在人间正是被岳飞所杀,你们之间应该不睦吧!现在他不能恢复真身,你该感谢我才对,干嘛找我晦气?”
杨幺点头道:“都听说上门找晦气,哪有站门口的道理?”
金鸿一笑,躬身肃客。潜龙留在门外,二人进屋落座。
杨幺当先开口,“在凡间我确被岳飞所杀,那不过是命数使然。他若不杀我,我也未必能到天上做了神仙,你说我是该感谢他还是恨他?况且月前我们约好等他回来比武斗酒的,哪知这约定却被你小子破坏,你说我该不该找你算账?”
这笔账的确不好算,金鸿叹道:“是我害得岳飞无法归位,罪大恶极,按照你们的说法叫死不足惜。但你要揍我,我也不会等着。不过你一个天神欺负我一个凡人,怕是不太好看!”
杨幺哈哈笑道:“有趣儿有趣儿。”
“看来凡事自有天数,不认命不行。我只在史书和小说中领略过岳将军风采,却想不到自己便是他……不对,他是我才对,更料不到弄得自己不能复位,还要下地狱受苦。”
“这就是自作孽不可活。”
金鸿听杨幺话中带刺,心下酸楚,点头道:“或许吧!”
“金先生可知在地狱渡劫,有什么刑罚?”
经他一说,金鸿方想到这问题,道:“有书记载,十八层地狱分别是拔舌、剪指、皮吊、孽镜、蒸笼、炮烙、刀海、冰山、油煎、牛坑、压石、舂臼、血池、枉死、磔刑、火山、石磨、刀锯。”
他越说越害怕,声音有些颤抖,擦拭着冷汗道:“据我说知,十八层地狱分别是惩罚在人间犯了不同过错的人,难道我的过错如此之大,竟要挨着层的走一遍?”
“你误杀武神,实属罪大恶极,十八层地狱也未必够。若我来执法,至少让你走上一十八遍。”见金鸿嘘了一声,续道:“你现在知道错了?何不将你的苦衷说出来,玉帝仁慈,或许从轻发落呢?”
金鸿沉吟良久,毅然道:“虽然我是现代人,但也知受人所托,忠人之事,岂能因惧怕受苦而牵累他人?况且……况且那人比我可怜多了。”
“那先生是承认有苦衷,而且是受人所托了?”
金鸿警觉起来,暗想他莫非是包拯派来探问口风的?道:“杨天王说哪里话?是我贪恋红尘,未曾喝下离魂汤,该有此报。”
杨幺怒道:“事已明了,先生受人所托替人顶罪。你若不老实交代,等到了地狱便无可回头。那地狱之苦,当真死去活来,活来死去,令人无法想象。”
金鸿想起包拯说冥界没有回头路,知他并非恫吓,又犹豫起来。
人、鬼、福、祸之间,叫他如何不抉择?
这时耳畔又出现杞天珏那凄凄楚楚的恳求之声,他咬定牙关,道:“你不必再行试探,我决定的事情从来不后悔!”
话音刚落,忽见眼前金光一闪,杨幺宝剑已抵在自己咽喉,听他恶狠狠的说道:“先生若不讲实话,本王现在就将你剥皮抽筋,剔骨挖髓,未下地狱先受渡劫之苦,看你如何承受。”
金鸿即已打定主意,便万不悔改,冷笑道:“我赌你不敢杀我!”
他口气强硬,实则早吓得有些发抖,若非多年练就了坚毅品格,可能早已摊倒。
时间一点点过去,他始终未觉四肢百骸有什么异样,却见杨幺泪流满面的跪在自己面前。
他即惊且疑,急忙伸手去扶,道:“你这是做什么?”
杨幺拭泪起身,道:“杨某确是试探先生,但并非受人所托。而是有一事要求你!”
“没想到我到了这步田地还能被人所求,只要不违背道义良心,我答应你就是!”
“兄弟谢过。”
杨幺的这句话如一阵寒风,金鸿不自禁打了个冷战,道:“咱们以前在哪里见过?你这语气腔调,似曾相识。”
“我就是在你临死前找你做交易的天神!”
金鸿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只是我不明白,地球……人间每天死的人多了,你为何找我?要我帮什么忙?”
“我听说你是人间第一聪明人,而且乐善好施,最重信誉,适才举动只是相试。你虽不记得,但也该读过历史,咱们一世为人,你是岳飞,我是杨幺,咱们有一天一夜的缘分。你杀了我,却救了我儿子。”
金鸿讶异道:“我救过令公子?”
“正是。当年你岳家军破了我义军宝台山水寨,将我捉住,先生劝我投降归顺,但我恨极了大宋朝廷,宁死不降,临死前先生问我尚有何心愿未了,我说‘杨某功过自有后人评说,但稚子无罪,恳求先生将我的幼子放了’,你慨然答允。当年我便说过那四个字‘兄弟谢过’。”
“是以你并不恨岳飞?”
“先生冒着欺君杀头之罪也将我小儿放了,我还如何有恨?况且我当时身为囚虏,先生劝我接受招安,竟一日一夜不食不睡。咱们惺惺相惜,互为知己,先生不愿杀我却不得不杀。这份肝胆,兄弟铭记五内,粉身难报。”
金鸿怅然道:“这就是所谓的造物弄人,造物弄人啊!”忽的想到一个问题,道:“不对啊!不是说人死后都要过奈何桥,喝下离魂汤忘记过去,你怎么什么都记得?”
“先生有所不知,人的性命分首命和转世。转世的要过奈何桥,忘记今生想起前世。而当年你我以岳飞和杨幺的身份出现,都是首命,不必过奈何桥的。你我生前为善,才被天庭封神。”
“当真是我杀死了我自己。”金鸿语声十分悲怆。
杨幺劝道:“先生不必难过,事实并非如此。是你杀死了岳飞而救活了自己。若岳飞金魄还身,这三界之中便再无金鸿此人。”
“那又怎样?十个金鸿也不抵一个岳飞,况且现在我活着也只能下地狱,生不如死。”
“先生这就打算放弃么?”杨幺嘿嘿笑着,似乎弦外有音。
金鸿如何听不出?喜出望外,道:“咱们的交易还未完成,所以我不会死,或许你早都想到办法救我,对么?”
杨幺点头道:“跟我来。”
他抓住金鸿一只手臂,金鸿忽觉全身轻浮若气,升腾而起,径直飘出门外。
门口金甲武士道:“杨天王,金先生,是否愿由小的陪同?”
杨幺道:“不必劳烦。这小子明日便要受审,恐难再见天日,我带他畅游一番,你自去吧!”
那武士道:“二位请便。”
潜龙见主人出来,一跃飞至空中,杨幺带金鸿骑上。潜龙果然是得翼之虎,飞奔起来如腾云驾雾,两旁物事飕飕而过,已成幻影,片刻间便来到一处所在。
脚下薄雾漫卷,空中到处飘荡着七色彩云,如梦如幻,绮丽非常。
二人在一个台子上停住,杨幺道:“这里本是禁地,叫时虚幻境,不仅可以逆转时空,还可以时空并行。”
金鸿虽博学,却对时空理论不甚了然,脱口而出道:“相对论?平行宇宙?”
“你说的我就不甚了了。但这里可以让你看到任何时间任何地方,甚至可以带你过去,天神下凡投胎便在这里了。”
金鸿不解道:“如此一来,岂不将时空扰乱?”
“因为时间可以并行,所以其实所有年代的事情都可以同时发生。现在是公元2032年,也是其他任何时候,甚至可以是未来。”
金鸿虽不甚解,却也不再深问,道:“我想回到南宋去看看岳飞?”
“可以,若玉帝准允,你甚至还可以重做岳飞,但……但不能逆天改命。凡是可能扰乱人间的,都是犯天条的大罪,连玉帝也不敢逾越。先生要看哪一个片段?”
金鸿怅然道:“只能看片段?”
“天上一天,地上一年啊!你说吧,我来为你开启幻境。”
金鸿想了想,道:“就看咱俩相识的那一段。”
杨幺笑道:“非要看你怎么杀我?”
“我是想看看咱俩首命的缘分。”
“你不想再看看人间那些朋友?”
金鸿凝思片刻,道:“你不是能让我重生么?现在看与不看有什么关系?”
杨幺似乎想说什么,终究还是没开口,手掌向天空一挥,道:“公元1135年6月21日申时初刻,杨幺义军宝台山总寨。”
金鸿笑着学他的口吻:“记性,不错!”
杨幺白了他一眼,道:“废话,我死在那时。”
口令一出,空中七彩云朵急速飘开,露出一块白色天幕,强光闪过,宝台山总寨画面出现。
但见四处黑烟滚滚,杨幺伤痕累累,浑身是血,岳飞身披红袍金甲,倒提长枪,站在他对面道:“杨兄,咱们已交谈了一日一夜。人各有志,你不接受诏安,我也莫可奈何。皇命所在,岳某不得不杀你,只恨今生不能为友,朝廷也失一栋梁。还有什么心愿未了,岳某肝脑涂地也为你办了。”
杨幺仰天长啸,道:“你我若早些相识,恐也不会有宝台山一战,杨某输的心服口服。杨某有一幼子尚在军中,他天生痴儿,绝不会对朝廷产生半点危害,若被俘获,还望岳兄网开一面。杨某功过自有后人评说,但稚子无罪,恳求先生将他放了。”
岳飞毫不犹豫答应了。
杨幺哈哈大笑,拱手道:“兄弟谢过,借沥泉一用。”他笑中含泪,甚为悲凉。
岳飞双手捧起沥泉交与杨幺,他双手接过,高声道:“岳将军金枪天下无敌,杨某不是对手。”
说完倒提长枪,双手一弯,那长枪嗖的射出,撞在一块石碑又弹射回来,枪头正刺中他胸口。
他大叫三声:“苍天无眼,谁能改之?”口喷鲜血,倒地而亡。
彩云飘来,将白幕遮起。
金鸿感叹道:“世人万想不到你我竟是知己,也许我孤陋寡闻,这一段好像连野史也没有记载。”
“我是反贼,按大宋律当诛九族,先生不仅交了我这朋友,还私放幼子,这已是欺君之罪。岳家军都是忠义之士,谁也不会将此事说出,是以外界根本不知。”
“岳飞自是千古忠烈,但杨兄也是一世英雄啊!”
金鸿这句话语发真诚,杨幺颇为感动,道:“你开释我那幼子,本有我忠义的属下照顾,只是数年之后,我却再也找不到他踪迹了。”
金鸿沉吟道:“连时虚环境也找不到?难道……”他心性善良,遭遇不测这样的话不忍出口。
“不会。我那长子死了,并未有后,但我却有后人,而且十分繁盛。没想到我那痴儿竟能娶妻生子,只是这期间发生了什么,我在天庭一千多天竟丝毫查找不到,他就好像人间蒸发一般。我想他定然经历了非凡的遭遇。我对不起他,对不起他啊!”
说着语声哽咽,泪湿双目。
金鸿大为同情,道:“以杨兄的才品,怎会生出痴儿?”
“若非此事,我也不用终身抱憾。这里不是长谈的地方,咱们回去吧!”
潜龙带着他二人腾云驾雾,片刻间便返回金鸿居所,杨幺向他讲述了往事,如历在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