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人质交换还有七个小时。
　　y城警察局内一片寂静，大家不约而同地脸上是一副冷漠的表情。
　　找不到地点。
　　意味着即将放弃。
　　梁奕晨用力地揉了揉酸涩的眼，看到对面的顾栾正在看着他，于是有些无奈地笑了笑，“我真没事，小感冒而已。”
　　“嗯。”顾栾点点头，目光重新回到电脑的屏幕上，顺手从桌上拿了块巧克力给他，“吃。”
　　“？”
　　“你先睡一会吧，感冒了容易犯困，现场没你不行，到时候别打瞌睡。”顾栾耐心的解释道。
　　实际上，他现在也是焦虑的。
　　从马峰手上接过这个案子后，他就没停过，把孙炎小时候上的幼儿园都调出来了。但，这只是无用功。
　　你相信这世上有完美的作案么？
　　事实上是没有的。但所有关键的监控录像，都坏了，即使知道这是绑匪做的，警方对此也无能为力。
　　“老大，你说，这个犯罪集体的头儿会是个什么样的人？”黎小朝嘴里叼了根棒棒糖，双手在键盘上不断的敲击着，还在尝试入侵老城区的所有监控网站。
　　“不知道。”顾栾如实回答。他的手轻轻扣在桌子上，深紫色的瞳孔一阵收缩。
　　距离交换人质还有一个小时。
　　大厅里一片狼藉。女人踩着高跟鞋“蹭蹭蹭”的踹开门，猛的瞪了一眼拦住她的小警官，恶狠狠道：“让开！”
　　“女士，这里是警局，请勿喧哗。”
　　“喧哗？狗东西！”女人冷笑一声，扬了扬手提包，“我男人被绑架了，警方除了让我们震惊还能做什么？查到现在你告诉我查到了什么？我男人现在生死未卜，你告诉我不要喧哗？放肆的人是你们吧！”
　　“怎么了？”
　　小警官一个啰嗦，赶忙走过去，看着女人说道，“顾队，梁督察，这女人来闹事。”
　　听到梁督察，梁奕晨愣了愣，终究是抿了抿唇没有说话。
　　“齐女士，你要相信我们，我们会顺利救出孙炎的。”顾栾的声音带着满满的疲惫。此刻他除了安慰她，别的，根本无能为力。
　　齐袁看着他双眼几乎要冒出火来，猛的抬手朝顾栾砸去，“你们除了说这种话之外还能说什么！”
　　面上一凉，随即是一片疼痛。
　　梁奕晨看了一眼顾栾，他的左脸被包拉链划了一道口子，不深，也不是很长，但这无异于是给他的心上划了一道口子。
　　顾栾深吸一口气，捏紧了拳头。
　　他，不打女人，但，不代表他能够接受女人的侮辱。
　　“顾栾！”梁奕晨忙上前拉住了他的手，看着他认真的说道，“忍一忍。有些时候你需要忍耐。”
　　闻言他一怔，眼神迅速黯淡下去。
　　齐袁扔掉了包，坐在地上毫无形象的大哭起来。
　　“老大。”黎小朝在后面难过地揉了揉眼，幽幽地开了口。
　　“绑匪给我发了定位。”
　　“顾队，三号分队人已到齐，等待指令。”
　　碰了碰耳机，顾栾的声音异常沉稳。“原地待命。”
　　“收到。”
　　黑色的越野车飞速地行驶着。
　　这条公路上没什么车和人，由于时间的紧迫，他已经超速了。
　　梁奕晨坐在副驾驶上，车窗开到最大，风呼呼的刮着，脑子却不是很清醒。
　　被绑匪牵着鼻子走，这种感觉，真的不是很好。
　　车子猛的一刹，黎小朝“哎哟”一声捂住了撞红的鼻子，看着梁奕晨支吾着说道，“奕晨哥哥，我就不去现场了，待车里就好。”
　　“嗯？怎么了？”梁奕晨回头，伸出手轻轻地揉了揉他的鼻子。
　　“绑匪既然知道我的存在，那我猜测他就一定会发第二轮线索，我待在车里，一有线索就破解，节省时间。”
　　三人沉默了一下。
　　谁也没有说这次一定能抓住绑匪。
　　不好说，不敢说，也不能说。
　　繁星点缀着暗蓝色的天空。此刻，谁也没有心情去欣赏这月色美景，众人的心中都如打翻了的墨一般，凝重，而又不安。
　　梁奕晨下意识地想要往前走，却被身后的人拉住了，“我去。”
　　绑匪给出的位置很绕，在复杂的小巷间穿梭了好一会，手上的探测系统才在一幢老屋子前响了起来。
　　顾栾怕吗？
　　笑话。
　　五百米内有三对人马，更何况三队是在一百米内，倘若是这样的话，如果有那么一丝怯意，那也只能说是，顾忌。
　　深吸一口气，他推开门走了进去。
　　屋子里很暗，在脚踏入门槛的那一瞬间，支吾声传来，随后就是一阵椅子脚撞击水泥地面的声音。
　　顾栾现在还没有搞清楚绑匪在不在屋子里，为了不打草惊蛇，他没有打开手电筒，小心翼翼的控制着脚步的声音，在黑暗里朝着支吾声摸索而去。
　　心中的不安被无限放大。
　　此时车内，黎小朝“啪”地一声吹破了口香糖的泡泡。摊开的笔记本电脑上是不断滚动的红色代码。他有些烦躁地甩了甩手，继续尝试着破译。
　　破译其实不难，但是这种防火墙使用的是远程控制病毒代码，相对来说浪费的时间就多的多。
　　屏幕上忽然一片漆黑。
　　他眨了眨眼，刚想拔掉电源线，就看见弹出了一个视频。
　　看清后他猛的睁大了眼，难以置信地张了张嘴。
　　“老大……”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怪味。
　　像是动物皮毛的味道。
　　“啪”地一声，顾栾闭了闭眼，一时间被白炽灯晃了眼。
　　机械的电子声哑哑的，还带着金属摩擦的刺耳声，“顾队长，你好啊。”
　　“……”顾栾抿了抿唇，将抬起的胳膊放下，缓缓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孙炎那张被恐惧放大无数的脸。
　　三米不到。
　　就是这样近的距离，却让他的心猛的颤了一下。
　　孙炎看见他，呜呜地想要开口，奈何嘴被胶布紧紧地贴着，于是他拼命地晃动着椅子，企图离他更近一步。
　　“离交易时间还有十秒哦。”
　　电子音适时地提示。不知为何，他满满的笑意竟让顾栾有些冷意。
　　五。
　　四。
　　三。
　　二。
　　一。
　　“交易完毕。”
　　随着话语的落下，孙炎忽然停止了挣扎。
　　顾栾惊觉，暗道不好，也不顾危险，直接冲上前一把撕开贴在他嘴上的胶布，看到后眼里一片惊愕，随后变得平静。
　　孙炎口吐白沫，头歪在一边，粗糙的手无力的滑下。
　　顾栾缓缓地垂下了手。良久才嘶哑着声音对着耳机缓缓启唇，“人质已死亡，过来收尸检验现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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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现场很快被清理干净。
　　顾栾点了一支烟站在一旁，微微偏头看着梁奕晨。
　　面对死亡，他远远比梁奕晨要平静的多。
　　轻轻地抖掉烟头上的灰，他看着桌上一堆的金属，随意地拿起一个金属小盒子，“老式磁带，过时的东西。看来绑匪是预料好的，提前录了音，等到一切都安排妥当，才躲到暗处看着我们上钩。”
　　梁奕晨微微地怔了一下。“其实你不用自责。这个坑，不管愿不愿意，我们都得跳。”
　　下一秒，顾栾“噗嗤”地一声笑了出来，将烟丢到地上轻轻踩灭，“我可没自责，梁顾问。”
　　“说正事吧。”
　　“小朝刚刚跟我说，绑匪给他发了另一封邮件，无加密，但用的还是远程嵌毒系统，发件地点来处已自动销毁。”
　　“而且，”顾栾深紫色的眼眸一片深幽，仿若一汪潭水，深，且危险。“我们所有人，被全程监视着。”
　　王小鞠放下手中的档案册，看着忙碌的现场心中不觉笼上一层寒意。
　　“小鞠姐，法医验证过了，是pishuang。”
　　又是pishuang。
　　刚刚接到顾栾的通知，老式磁带，pishuang，还有粗糙的麻绳。都是过时的东西。
　　看来这个绑匪，不，是杀人凶手，很偏爱于老旧的东西。
　　屋内很暗，也很脏，她起身想要出去，却在门口被什么东西绊住，狠狠地摔了一跤。
　　“鞠姐！你没事儿吧？”一个小警员忙跑过来搀扶她。
　　王小鞠却愣住了。她洁白的腿上流下了一道长长的血痕，伤口因被尖锐物品划到还在止不住地流血。她缓缓伸出手，拨开了旁边的一堆杂物，刚刚只露出一个金属小角的物体已全部暴露在空气中。
　　下一秒小警员感到她的身体慢慢发僵，于是她将脑袋探了探，喉咙顿时仿佛被一只大手紧紧握住般难以呼吸。
　　一张巨大的金属扑克牌。
　　“那现场的监控找到了吗？”梁奕晨坐在椅子上，目光浅浅的，不曾流动，甚至有些呆滞。
　　“还没有。”顾栾从兜里掏出一包烟，想了想又放了回去，“不过我猜测，既然现场没有，那会不会藏在孙炎的身上？”
　　“法医不是都已经验尸了吗。”梁奕晨扶额。状态有些不好，昏昏欲睡，感冒还是会影响人的精神。
　　“那倒是。欧阳法医我很放心。”顾栾似笑非笑，“不过，现代医学那么发达，你怎么就敢肯定，孙炎的某个器官里没有藏有微型监视器？”
　　一阵沉默。
　　梁奕晨一惊，“眼睛。”他忙翻着口袋，耳边却传来某人懒洋洋的声音，“不用找了，我已经跟欧阳说过了，只不过因为一些原因，今天九点才能出结果。”
　　梁奕晨点点头，看了一眼钟，扭头对顾栾说道，“你要不要睡一会？等小朝完成破译后，就要开始下一个人质了。超负荷工作会影响你的工作效率。”
　　“知道。”顾栾的脸上多了几分冷意，他走到窗边，看着悬在半空的太阳，缓缓启唇，“这个凶手，似乎很喜欢所有事情都在ta意料之中的那种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