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栾现在很郁闷。
　　明明是他接手的案子，马上就要查出凶手了，他却什么都不知道。
　　太窝囊了。
　　这么想着他端起塑料杯猛灌了一大口水，然后重重的放下。
　　梁奕晨不禁觉得好笑。
　　“说吧，你想问什么？”
　　“方块四的事你为什么没有跟我们说？”
　　许是这个问题太过尖锐，梁奕晨的眼神闪躲了一下，“当时没记得说。”
　　“你是不信任我们吧。怕我们刑警擅自行动，对不对？”顾栾冷笑，却没有一丝冷意，满满的抱怨。
　　“还有，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说锁定了凶手，那又是谁？阚清雅说等着你，具体时间你知道吗？”
　　“不知。”梁奕晨老实的摇摇头，“小朝可能知道。”
　　话音刚落黎小朝欢快的叫声传来，“奕晨哥哥，我把阚清雅的word文档全黑掉，发现能拼出一个图案，把这个图案放到bmp.加密软件进行解密得到了一个数字。”
　　“九。”
　　“咦，奕晨哥哥你怎么知道的？”
　　“猜测，现在果然正确。”
　　“九个孩童，还有五个尸体拼成的十九。对吧？”顾栾的眼神更深了几分。难怪，有两个人的手脚是折的。九，本来就有三处折。
　　“可是不对。”顾栾闭了闭眼，思索道，“从头到尾，有一个事物总是错的，无论如何都没办法说明。”
　　“时间。”梁奕晨替他说了下去，“如果有人在阚清雅去地下室前放了九个死尸，按其腐烂程度最起码要提前一个星期放进去。但是两个星期的监控里都没有人。”
　　“还有一个问题。九究竟代表着什么？齐思司手里被拿走的那张方块四，意义又是什么？”
　　问题太多，疑点重重。
　　“今天是8月8日吧。”
　　“对的奕晨哥哥，爸爸节。”
　　“顾栾。”“你在加密暗码上分别打出九，j，i，u，看看是什么。”
　　顾栾看着屏幕，一时间有些错愕。
　　“九日，东城区（4.82，7.63）”
　　“这就是阚清雅与你见面的地点？”顾栾皱了皱眉，“不行，这是老城区。”
　　“我必须去。不是有你吗，怕什么。她不会杀了我的。”
　　“为什么？”
　　“因为无论从哪个角度去想，杀我对她只有坏处。”
　　“梁奕晨。”顾栾深吸了口气，“你真的决定了？”
　　“嗯。我认真的。”梁奕晨无语的拍拍他的肩。
　　“那好，我多派些人手。”
　　“辛苦你了。”梁奕晨点点头。接下来，就是线索的推断和搜索了。
　　“都是兄弟，客气什么。”黎小朝哈哈一笑，抱了抱自己的狗头。
　　下一秒，顾栾的拳头如陨石般砸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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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想今天把第一个案件的最后一章写完啊
　　怎么办……O_o
　　老城区已经不大住人了，这对于顾栾来说是最好不过的，疏散人员的工作相对来说轻松一些。
　　人手已经安排好了。各区的电子设备和公务人员也已准备好。
　　顾栾将无线耳机塞入一只耳朵里，一言不发的看着屏幕中的梁奕晨。
　　此刻，梁奕晨坐在椅子上，面色一往平静，浅色的眸子微微颤栗。
　　嗒，嗒，嗒。
　　清晰的脚步声，紧接着，屋子的门缓缓打开，露出了那张洁白无瑕的脸。
　　阚清雅露出了一丝微笑，“真不好意思，明明你是客人，却让你等。”
　　“没关系，坐吧。聊聊？”
　　“好啊。”阚清雅笑了笑，抽出椅子在他的对面坐下，倒了杯水推到他的面前。
　　梁奕晨点点头算是表达谢意，端起杯子抿了一小口。
　　“你不怕我下毒？”阚清雅挑挑眉，双腿并拢，两只手叠放在小腿上。此刻的她看上去优雅又迷人，普通的男人面对她，恐怕早已把持不住。
　　但梁奕晨也只是淡淡的微笑了一下，“你不会用这么卑劣的手段。”
　　“也对。”她微微一笑，用手将几绺头发顺到耳后。
　　“关于地下室的案件，你是怎么错开时间，避开监控的？”
　　“哦，这很简单。”阚清雅一只手指点了点下巴，“你知道的，杀死这些孩子很容易。运送这些尸体只需要晚上做就可以了。你们还不知道吧，那种监控能够被植入病毒，以监控自身为宿主，我啊，只需要在电脑前轻松操作，晚上的录像就自动用以前的更替了。”
　　“我猜你对我怎么杀死这些小孩一定很感兴趣。这真的非常简单，而且充满了乐趣。把他们用绳子捆住，一刀一刀的插上去，痛苦却叫不出来的模样真有意思。”
　　阚清雅咯咯的笑了，“还有林华公园的五人死亡案件，是不是一个惊喜呀？告诉你一个更好笑的，见过五人当中的那个秃子吧？他这个异想天开的丑秃头，以前竟然还说想娶我。”像是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般，她笑的前仰后翻，半晌用纤细的手抹去眼角的泪，笑眯眯地看着对面沉默的梁奕晨。
　　“那你为什么要杀死齐思司呢？”
　　“我杀的？哈，你也不想想，我怎么会有那么大的本事。当然是别人杀的咯，至于是谁可别问我，我可不知道。”
　　梁奕晨道：“阚清雅，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她愣了一下像个小姑娘般笑的更欢了，“好啊，讲吧。”
　　“有一个女孩，她相貌平平，成绩一般，家境也一般。但她活的很快乐，总是喜欢幻想自己的白马王子。成绩的差劲，相貌的丑陋，性格的自卑，导致她被同学们集体针对排斥。但她依然活的很快乐，知道那一天放学回家。”
　　“那天晚上下了很大的雨，因为老师晚自习拖堂女孩没有赶上最后一班车，于是她决定步行回家。为了节省时间，她抄了近道，在中途却发生了意外。她被一个陌生男子拖到了一个黑屋子里进行了侵犯。女孩逃走后很害怕，不敢告诉别人，于是她变得更加自卑，更加孤僻。”
　　阚清雅打断了他的话，笑着替他讲了下去。“后来女孩鼓起勇气把事情和最好的朋友说了。当那位朋友信誓旦旦的法发誓不会说出去后，几乎全校的师生都知道了这件事。一时间，女孩成了过街老鼠，人人喊打。”
　　“室友开始偷拍她，同学朝她吐口水，连父母也开始嫌弃她。后来，女孩再也没有出现过。”
　　阚清雅伸出长长的指甲，在洁白光滑的胳膊上猛的一滑。
　　大片大片的皮肤脱落，露出了一个又一个令人悚目的扭曲伤口。
　　她完美的面具上终于出现一丝裂痕，“你知道为什么那些孩子小时候没有人报案吗？他们的父母都是在很远的乡下生活，从不来看这些孩子。”
　　“当年我父亲喝醉了，他对我说了一句话，至今我都觉得好笑。他对我说，‘你把我的脸都丢尽了，你怎么不去死啊。”
　　“凭什么我要被指责？明明我也是受害者！”
　　梁奕晨看着她，目光清澈的不像话。“当一个人被伤害时，人们为了取笑嘲弄他，往往会不自觉的形成一个团结的集体。他们总觉得自己是正义的，而那一个人的邪恶也确实不会战胜他们所谓的正义。这就是人性。你无法改变人性。残酷是必然的道理，但你只能接受人性。”
　　“真是可笑。不能改变人性，那我就扭曲人性。”阚清雅冷冷的笑，言语里满是讥诮。
　　梁奕晨看着她，或是看着她背后的监控，更或者是看着顾栾，轻轻地说道，“这也是人性残忍的地方。你无法改变人性，无法扭曲人性。一味的去寻求扭曲人性的方法，沦丧了道德，最终走上偏执的道路。你这样，和他们所谓的正义又有什么区别？”
　　“当然有区别！他们是一个团结的集体，他们以正义代替罪恶，而我不一样，我本身就是正义的！”
　　“你知道吗，有个男人等了他的女儿十一年。”他的脸上毫无笑意，“你觉得，你也是正义的吗？夺取他人的生命以解自己曾经的痛结，与他们那群以别人痛点来快乐自己的人，不是很相似吗？”
　　“是吗？”阚清雅冷笑，伸手从包里拿出一个银质的小盒子。
　　坐在椅子上的顾栾心里顿时一紧。
　　“你知道为什么我要选这座房子吗？它是我们的心血。从我进来起，就开始自动填充汽油，并封锁全部逃生道路。”
　　“你看，你和我一样，都是近乎偏执的人呢。”阚清雅用手轻轻弹开打火机的盖子，她的笑容在微弱的火苗下显得十分灿烂，她看着对面眼眸闪烁犹如藏了星辰一般的男孩，“那么我们一起死，不是很好吗？”
　　“轰”的一声，百米外勘察所内的警务人员全部感受到了火焰的热气。
　　“奕晨哥哥！”黎小朝猛的一起身，看着屏幕中火光灿烂，眼泪汪汪的拽住了顾栾的衣袖，“老大，你救救奕晨哥哥啊！”
　　顾栾怔在原地。屏幕中的梁奕晨正在看着他，轻轻地开了口。
　　我们无法改变人性，无法扭曲人性，但我们可以尝试去感化人性。
　　并不是所有的星星都能够发光，不是所有的火苗都能够燃烧。
　　我们被灰烬毁灭，我们在灰烬中重生。
　　人性是个让人捉摸不透的事物，它的时好时坏，其实真正取决于你内心遵从的决定。
　　然后他缓缓转身，脸上挂着温和的笑，不慌不忙的走进了火光中。
　　大火扑灭的并不及时。
　　顾栾站在破败不堪的屋子前沉默了许久。
　　“顾队，现场已经收拾完毕。”
　　“知道了。”
　　顾栾闭上眼。
　　梁奕晨，死了。
　　像往常一样，等到教室里的人全走光了，黎小朝才收拾好东西，慢吞吞地背起书包。
　　教室门口放着一个老土的信箱，据说是给那些害羞的女生写给喜欢的男孩情书用的。
　　信箱满满的，他却一眼都没有看过去，绕开它径直下了楼。
　　角落里传来不满的窃窃私语。“喂，那个黎小朝也太傲了吧？什么啊，年级第一了不起啊，真是的。”“小柔你别说啦，这个小学弟古怪的很呢，以前活蹦乱跳的让人又爱又恨，一个暑假回来变得斯斯文文的，也不知道是不是发生了什么。”
　　一辆黑色的越野车停在门口。
　　车旁靠着一个男人，眉眼俊俏。他缓缓摘下墨镜，露出一双深紫色的眼眸。
　　“喂，怎么老这么慢啊？”
　　“不想下来那么早。”
　　“今天我要去收拾梁奕晨的东西，你要不要一块去？”顾栾抬起脚踩灭了烟，没有抬头看他。
　　“去。”黎小朝的眼睛亮了亮，很快小声的嘀咕了一句，“他的底细你不是查的很清楚了么……”
　　“你说什么？”
　　“没事。”
　　车里一片静默。
　　顾栾的确在三天前就把梁奕晨的底细查过了，不过，并不是很透。
　　他的确曾是一名心理医生，在E城排名第一的重点大学里专修心理学，曾连夺E大四次总分排名第一。毕业后他被E城警察局特邀为督察，在一年内共突破三十二起案件，一度风光，被誉为“天才少年”。只是在三年前他的消息被群面封锁，他自己也消失了，据说是欠债躲到别的城市去了。
　　这其中五大家族肯定没少掺和。
　　只是梁奕晨怎么会和五大家族扯上关系呢。
　　不禁有些烦躁地用目光四处打量着周围，最后还是掏出了一包烟。
　　黎小朝顺手把音量键调到最大，《onmyway》低哑带着一丝寂寞的声音传来，他舒服的闭上眼。
　　“老大，奕晨哥哥或许真的没死。”
　　“废话。”顾栾瞪了他一眼，抬头看见是红灯，于是说道，“他死了，死亡信封游戏怎么开始？”
　　“不过，我们得在那些暗处的人找到他之前找到他。”
　　去哪找？
　　顾栾只觉得无比郁闷，猛的踩下油门，车“轰”的一下冲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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