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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年,桢州市
月光清冽,夜色寂冷。雪皑皑的乡间小路迎来一辆白色依维柯汽车正缓缓行驶,没有来得及消融的地面被车轮碾过一道泥泞的痕迹。
白色依维柯颠簸了一阵进入了村庄,熄灭车灯后悄悄停在一棵大槐树下。
“我说三哥啊,你确定是这个地方?”一个三十来岁的瘦子裹着件深红色羽绒服,跳下车后,双手伸在袖口里四处乱瞅。
“闭上你的嘴,拿好家伙!”车里传来一个沙哑的声音,接着跳下一个体型粗壮的汉子,只见他麻利的从车里拿出工具布袋背在身后,崭新锃亮的铁铲在月色中熠熠生辉。
“这个点我踩了好几天,加上这件货,我们今年就能收官了,弟兄们都利索点,跟紧我……”粗壮汉子摸了把剃的光亮的脑袋悄悄走进在前面。
随着一声车门的轻声滑过,粗壮汉子身后跟着几个黑影,透过月色,隐隐可以看清黑影身上都背着崭新的铁铲。
“到了,就这里!”粗壮汉子把工具布袋仍在地上,拿出一瓶白酒猛灌一口,紧接着从口里把白酒喷洒出去。
这是一处新坟,月色凝视下,冷风拂过,坟头的花圈瑟瑟发抖,粗壮汉子拿着白酒围着坟头喷洒了一圈,扔掉酒瓶脱了外套,拿出崭新的铁铲低声喊了一声干活了。
紧接着,几个黑影纷纷摩拳擦掌拿起工具冲着坟头起土,坟头铺了一层雪霜,土质还比较松软,一铲子下去不见铲头。
粗壮汉子下了第一铲,还没起土,突然一阵寒风带着哨声猛然卷来,紧接着坟头的花圈咯吱一声断了一根,众人身后又传来远处村庄的狗吠声,愈演愈烈。
“三哥,这不对劲啊!”穿着深红色羽绒服的瘦子回头看了眼村庄小声说道。
几个黑影也停了下来。
“什么不对劲!你小子少吓唬人,咱们哥几个挖了这么年坟也没出过事,赶紧,麻利点!”
坟头旁几个黑影听这话又开始卖力忙活。
随着沉闷的摩擦声响起,一口带着浓烈油漆味的棺材被撬开,雕龙画凤的棺材板被几个黑影抬起来仍在地上,一具女尸静静躺在里面,身上铺满了纸钱只露出了惨白的脸庞。
“老马,这次轮到你扛了,麻利点!”粗壮汉子在一旁收拾工具指挥另一个四十来岁的汉子。
这汉子穿好外套,活动了胳膊,正要伸手,突然发现这具女尸嘴角上翘,猛然睁开了眼睛。
“我的妈呀!”汉子一屁股坐在地上指着棺材喘着粗气喊道:“她活了,她活了!”
粗壮汉子提起了铁铲,悄悄靠近棺材,发现女尸睁着眼睛静静躺着,他大胆的伸出手在女尸的眼前晃了一晃,发现没什么问题,就转过身骂道:“干嚎个毛!人都死硬了,赶紧背,赶时间要紧!”
……
桢州晚报社
沈言收拾完手里的报纸,看到周围没有人,就坐到办公室的沙发上点了支烟,他一个月前进到《桢州晚报》实习工作,这段时间手里的活大部分在整理报纸分发中渡过,前几天他去部室主任那申请过要求外出采稿,却被主任以各种理由拒绝了,现在心情不免有些惆怅。
这几年报纸行业步入低迷期,《桢州晚报》隶属于桢州日报传媒集团旗下的名牌子刊,它的前身是《桢州农民报》,期间停刊了几年,1986年才进行更名改版。其实,现在市场再不景气,老牌报纸也有自己的格调,隔几年都要进行一次社会招聘,只不过招聘的记者名额越来越少,沈言就是今年刚被招进来,当时名额只有三个,沈言凭自身的优异成绩跻身在了第二名。
今天已经发行到《桢州晚报》年末最后第三期报纸,再剩下两期报纸就要收官本年度发行工作。
沈言现在的部门是晚报的农业部,也算是有底蕴的一个部门,毕竟晚报的前身是农民报过渡来的。今天部室的记者们又下乡采稿,只留下沈言看守办公室。
办公室门突然被推开,一个四十岁左右的中年男子匆匆走进,问道:“小沈,你们部室的记者还有谁在?”
沈言看到是负责宣传政法口的梁主任,急忙站起来递了根烟说道:“梁主任,部室的同志都下乡做采访,您有什么事吗?”
梁忠石也顾不得点烟:“哎呀,江湖救急啊,我那边记者也都出去了,报社现在抽不出人手,市公安局那边刚破获了一起盗尸案件,需要记者去跟进做一手采访资料”。
还没等沈言开口说话,梁忠石又说道:“唉,现在实在没人手,小沈啊,不行你先去现场了解一下情况,回来整理一个前期的稿件”。
在梁忠石的简单交代下,沈言拿了一部相机坐上了报社公车前往事发地,这是一辆快要报废的普桑,变速箱老掉牙,据司机说发动机已经大修过好几次,档位很难挂,司机是前几年复原回家的老兵,托关系进了晚报司机班,看到沈言这个陌生记者就知道是前段时间新进的人,一路开始胡吹牛逼。
普桑磕磕绊绊走在城乡结合部的烂路上,坐在后排的沈言快速的在采访本记录着梁忠石说的采访细节。司机通过后视镜看到沈言在认真做笔记,撇了撇嘴巴就不再说话,普桑又走了一段土路就进了村庄。
这个村庄叫西河村,因为村子靠着黄河西岸,当地人祖祖辈辈就叫它西河村。
其实这村子还真有历史渊源,孔子的高徒卜子夏就在这里教过学,形成了历史著名的西河文化发源地,在卜子夏“教衍西河”后,桢州市历史上相继出了赫赫有名的司马错、司马靳、司马昌、司马谈等等顶尖人才,所以这就是西河村的来历。
普桑穿过村子,走了段田间小路就停靠在一处花椒地旁,干硬的地表上还残留没来得及消融的雪,沈言扛着相机急匆匆下车,就迎来阵阵寒风,冷飕飕的空气像刀刮在脸上,在快速调好相机后,沈言刚爬上一个土坡,就看到远处停着两辆警车,闪烁的警车灯光下还围着不少看热闹的村民。
“你好,请让一下”沈言挤进人群,看到几名警察正围着一处墓坑拉起了警戒线,墓坑外面的土堆上坐着个农村妇女一直在哭哭啼啼,旁边穿着深灰色厚棉衣的丈夫蹲着警戒线外面不停吸着烟。
“您就是《桢州晚报》梁主任派来的记者吗?”一个白净脸的警察看到沈言拿着相机在拍照,走过来打招呼。
沈言对着墓坑拍了一张,收了相机与白净脸警察握了握手说道:“您好,我是《桢州晚报》实习记者沈言,我想了解一下这起案件,您看能不能给我讲一下具体过程”。
“我们去那边”白净脸警察带着沈言走出人群:“抽烟吗?”
沈言接过烟点着,白净脸警察也点了烟,猛吸一口缓缓说道:“这已经是我市今年第三起挖墓盗尸案,今天这起案件与之前的两起案件手法相同,应该是同一个团伙作案。这是一处新墓,据了解墓里面埋葬的是西河村二组村民黄三娃的小女儿黄玲,上个月刚刚安葬,据现场勘查分析,昨天晚上凌晨之前坟墓被挖开,死者尸体也在同时间段被盗走”。
沈言已经打开了录音笔,继续在采访本上飞速整理素材。俩人正交谈,一个警察快速走来说道:“陈队,有新情况,刚才有位村民说他昨晚看到过有陌生车辆进村”。
陈队长听了后急忙扔掉烟头,对沈言说道:“记者同志,我先去了解案情,有事回去我们说”。沈言还没做完笔记就看到白净脸警察火急火燎的走了。
沈言今年28岁,学的是汉语言文学,人家毕业那会还进修过几年中国古代史,虽然长得白白净净,看上去一副文质彬彬的样子甚至有些秀气,但骨子里还是有着热血青年的那股冲劲,自己好不容易过五关斩六将进了《桢州晚报》工作,今天的采访任务就是他在晚报的第一战,一定要做足稿件素材,写出好稿子。
想到这里,沈言把采访本放在背包里,打开录音笔紧随陈队长身后。
陈队长跟着同事走到警车旁,看到一个红脸汉子蹲在土疙瘩上东张西望抽着烟,汉子穿着洗的发白的军大衣,看见陈队长来了急忙拍了拍屁股的土,一张红脸瞬间笑成一朵菊花状说道:“哎呀,领导你好,我要检举”。
红脸汉子整理了一下军大衣继续说道:“领导,我听警察说检举那个什么线索还给发奖品哩?”。
“你先说你昨晚见到什么事,如果线索能用上,按规定会给你二百元奖励”陈队长说道。
“哎呀这么多啊,我想想,就是我昨晚起来撒尿,听到后门口有汽车的声音就出去看了一眼,车里下来几个人悄悄朝坡上走了”。
“昨晚的具体时间是几点?”陈队长问道,指挥后面的警察做笔录。
“我想想……哦,记起来了,当时应该是十二点刚过,我晚上要起夜撒尿都是这个点”。
“他们开的什么车型?”
“车型是啥意思?”
“就是开的什么样子的车”
“哦,你说车的样子啊,就是那种长长,比镇上的客运车小一些,颜色是白色,我看得很清,昨晚就停在我家后院槐树底下,我还过去看了一眼。”
“车里具体出来几个人?”
“没看清,他们下车走的急,车子停下就关灯了,大概是四五个人的样子,哦,记起来了,有个人体型比较胖似乎是带头的。”
“你把车牌记下来吗?”
“你说车牌子啊,我想想……好像是这个样。”红脸汉子说着蹲在地上找了根花椒树枝,在地上来来回回画了几下,最后站起来说道:“应该就是这,我匆匆看了一眼,大概就是这个数字”。
陈队长盯着地上的数字,拿起自己的天语大黄蜂手机在短信上编了一个车牌号让红脸汉子看。
“对滴,就是这个数字,前面那个字我不认识,但是字的样子和这个一样”。
“那好,谢谢您的线索,随后再有情况我会联系您的”陈队长收了手机匆匆上来警车。
“哎,警察同志我的奖励啊,不是说有二百元哩,不能坑老百姓啊”红脸汉子冲着陈队长喊道。
“小赵,把这位大哥的奖金发了,让他签了字,你们继续勘查现场,我回趟局里。”交代完后陈队长拉了车门驾驶警察走了。
沈言看到陈队长离开,已经用相机把地上画的数字拍了下来。
红脸汉子得了二百元线索奖金,嘴巴笑不合拢:“额滴神啊,还真有奖励哩”。
“大哥,来抽支烟”沈言递给红脸汉子一支烟,帮他点着继续说道:“大哥,打听个事”。
红脸汉子得了奖金正美滋滋的,接过烟看了一眼:“呦,还是猴王金卡烟”说着他把烟别在耳朵上,把双手蜷在袖子里,看了看这个陌生的年轻人说道:“小兄弟你问吧,我这次可不收钱啊,哈哈……对了,你来这里是干什么的?”。
看到红脸汉子谨慎的样子,沈言还真没想到这家伙是粗中有细,于是拿出报社办理的实习记者工作证,让红脸汉子看了一眼说道:“我是《桢州晚报》的实习记者,想了解被盗尸体的家里情况,您也看到,现在我不方便打扰家属,您了解什么都可以给我说”。
“哦,还是个记者哩,我是不是能上报纸?”红脸汉子笑着说道。
“能,肯定能”。沈言说道。
俩人避开围观的村民,找了个土堆蹲着。
红脸汉子大口吸着香烟说道:“你不知道,被盗走的那个女娃人家可是大学生,听说上的是省城什么什么科技大学,高学历哩,女娃叫黄玲是老黄头最小的女子,从小聪明着哩,嘴巴也甜,见着村里人就叫,上次给她爹老黄头带了六年西风酒,我还尝了一口,那味道真好喝……”
红脸汉子一支烟接一支烟絮絮叨叨说了半个小时,把黄三娃家祖上几代的故事都八卦了一遍,这才意犹未尽说到正题上:“你知道那女娃是怎么死的吗?”
沈言也不急耐着性子听完红脸汉子的话,看到录音笔电量还很充足,就说道:“那您说说她是怎么死的”。
红脸汉子扔掉烟头,转过头看了一眼被挖空的坟墓,再看了看四周围观墓坑的村民,俯下身子低声问道:“你真想知道?”
沈言急忙又递过一支猴王金卡烟给他点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