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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韩东明以各科全部满分的成绩,通过了小学校四年级期末考试的所有卷子。而这一次南京教育圈的第一次四连跳,也在韩一田的那一场集体学习之后,成为了绝唱。
十岁的时候,韩东明以530分考入了北大少年班,十三岁的时候,通过了复旦的研究生复试,成为全国最小的研究生。十六岁的时候,韩东明被清华生命科学院录取,成为了全国最小的博士生,而也就在接到清华录取通知书的那一天,韩一田也仿佛天意注定一般走到了生命的尽头。
那一天韩东明到死也不会忘记,因为他第一次感受到了,什么叫做无法抗拒,第一次明白了什么叫做人类于自然相比之下的渺小,和无力。
韩一田这辈子烟不离手,酒不离口,这两样对健康极其有害的癖好,已经随了他一辈子。所以当他在82岁那年,被见检查出肝癌的时候,他一点也不意外。甚至对那军区总院的医生打趣道,应该再仔细查查肺,因为他的烟龄比酒龄长的多。
他拒绝了所有治疗的方案,以一个超脱者的角色坦然的面对罹患的,他说,这人生最后的一场考验,如果你经受得住这场考验,那么你在得知自己会死之后,那最后一段时间里,你仍是自由的。但你若是怕了,那么你从得知消息的那一刻起,就已经死了,甚至生不如死。
检查报告出来的第四天,韩东明接到了父亲,仿佛考虑再三才打来的电话,在结束了那没有几句话的交谈之后,他的大脑陷入了一片空白,他要回南京,回到那个陪伴了自己整个童年的老伙计那里,没有任何东西可以阻止。
此时的军区大院,依旧是那十几年一如既往的平静。韩一田摇着扇子,漫不经心的坐在那个有些年份的竹摇椅上,怀里那养了有七八年的大黄猫,也仍旧懒散的趴在他的腿上打哈气,这一人一猫,仿佛一副微暖的油画,暖暖的照耀着所有不知情的外人,让他们觉得人生到了晚年也能有如画一般的惬意。
但老远的隔着栅栏见了这一幕的,韩东明,却不由的鼻子就一酸,在他的眼里,这根本不是什么微暖的画卷,这这是作为人类,对于死亡最无奈的接受。他飞一般的跑进了院子。
稚气未脱的眼睛里,也在见到了韩一田那黄如油蜡的脸之后,止不住的泪如雨下。
韩东明:“爷,爷。我来晚了。我不孝,我不孝。”
韩东明低着头,趴在爷爷的大腿上,那老黄猫也仿佛能感受到人的感情,主动的把自己的地盘让给了这突然起来的孩子。
韩一田,有些吃力的直起了身子,把孙子扶了起来道:“你爹打电话给你的?”
韩东明一看老头这架势,赶紧擦了擦眼泪道:“不是,不是,我听老师说的。”
孙子眼中一直转悠的黑眼珠,在老头那已经因为瘦弱而微微塌陷的眼圈里一闪过,以他一辈子的识人经验,他早就知道自己这块心头肉为了他那日理万机的老爹撒了谎。
但他没有生气,甚至有些莫名的喜出望外,在摸了摸韩东明的头之后,道:“这么急回来干嘛?你爷至少还能活个半年。现在回来,太早了。看你那没出息的样!哭鼻子!多大的人了哭鼻子。”说罢,老头子用那布满皱纹的手,颤颤巍巍的在那白嫩的脸上一闪而过,带走了那早已经凝固的泪珠。
韩东明:“爷,我舍不得你。我舍不得你,我要学医,我要治好你。爷我哪也不去了,我就在家陪着你,你好好养病,我就是挖破了脑袋也要找出医好你的法子。”
就在这个时候,里屋走出了两个满鬓微霜老人,他们在父亲的带领下,拿着两张小凳子和满桌子的菜,就才朝着,院子里走来。
其中走在中间,那提着两瓶茅台酒的老人,韩东明一眼就认了出来,那个人,叫做杨镇宁。他是清华大学的做课教师,到如今已经快九十高龄,一直在复旦读研究生的韩东明,早已经是对这个如雷贯耳的名字,心怀向往。
就这是眼前这个有着微微塌陷鼻子,却一脸容光焕发的老人,第一次倾斜了那个奇妙的量子世界的天平。
和父亲抬着那小桌子的,则是另外一个穿着一身旧军装的老人,这老人长的剑眉,鹰目,高鼻瘦脸。一脸不苟言笑的样子,猛的看去就犹如那画里走出的关云长,虽然也早已年过八旬,但那眉宇间的轩昂和正直,去仿佛投刺破了时间的摧残,直直的摄入了这个刚过十五岁的孩子的内心,让他懂得了什么叫做小说里的,英气逼人。
韩东明差异的看了看,自己的爷爷道:“爷,你认识杨镇宁教授?”
韩一田这才回头朝着,那一行三人挥了挥手道:“老杨,我这孙儿好像很喜欢你啊。”
那杨镇宁也赶紧挥了挥手道:“是嘛,那叫这小子陪咱们几个老头子一起吃饭吧,听说你这个孙子可了不得啊。来让我和光亚一起看看是不是这回事?,”
话说到了这,一旁一直恭恭敬敬的父亲,在放下了那盛满了菜饭的桌子后,赶忙接过了杨教授手中的酒水道:“杨老,您快坐。我这儿子,就不和二位叔叔一起吃了,这地方小,小孩子又毛手毛脚,不懂事。走东明,和我进屋。”说罢,韩洪山看了看自己的儿子,就示意他和自己走。
没曾想,那韩一田也盯着自己的儿子看了一眼,很快,这时候,已经是南京军区总司令的韩洪山,二话没说的就又进了屋,给自己的儿子拿了一张小木凳,放在了桌子旁边。
于是乎,这三老一小的午饭,就在这槐树茵茵的大院子里开始了。
老人们的谈话,什么都有,一会天文,一会地理,一会经济,一会社会。此时已经是复旦物理系研究生的韩东明,听得是目瞪口呆,一时哑语。
要知道,以他目前的知识,在整个中国十三亿人口中,已经可以排的上那最顶尖的百分之五了。可他依旧插不上一句嘴。
很快那个穿着旧军装的老子,夹起了一片耳丝,就着酒下了肚,在皱着眉头,啊的一声之后,他很享受的对着韩东明说道:“娃娃,你是学什么的?。”
韩东明:“爷爷,我是学物理的。理论物理。”
那老头一听,第一次笑着一旁的杨镇宁一眼,哈哈一笑道:“老杨咱们可算是遇到同行了。”
韩东明则在老头子说话间,在记忆里努力的搜寻着关于这个老人的信息。朱,他只知道眼前的这个人姓朱,而且是搞物理的,可回忆了整个中国物理的历程,他也愣是没能想起一个姓朱的牛人。
于是乎,韩东明看了看爷爷道:“爷,这个为朱爷爷,是?”
韩一田在听到这样的提问之后,突然严肃了起来。他看了看一旁一脸无所的朱光亚而后,道:“你朱爷爷,是为万事开太平的人。别的你就别多问了。”
朱光亚在听到了这番评价之后,又猛的干了一杯酒,仿佛那一辈子隐姓埋名的苦楚,都在这一番评价之中被忘的一干二净。当然,在一旁的杨镇宁看来,这个比自己小几岁的老朱头,则是根本不会在乎那世俗的功名的人。他这一口干掉的酒水,只是简单的因为,那耳丝的火候和味道,恰如其分,美不胜收。
酒菜随着三个老头不时的发笑,慢慢的减少着。
韩东明到底有几斤几两,也在三个老头的笑意中,慢慢的显露了出来。
聪明的孩子,都有一特点那就是自大,也可以叫做自信,但最聪明的孩子身上,则不会有这种自大。他们反而会有一种孤僻的谦卑。
而这三个可以说是人类智慧巅峰的老头,则却觉得韩东明不属于这两类的任何一种,谈话间的韩东明就像一个普通人,没有任何的棱角和锋芒。可当你觉得他普普通通的时候,你又会突然发现,这个孩子身上的光芒,照的让你睁不开眼。
聪明的人之间的交流,让韩东明暂且忘记了那个依旧侃侃而谈的爷爷,早已经是一个命不久矣的病人。
和这些人的交流,就犹如让一直生活在丘陵地区的韩东明,突然见到了大海。
那种收获感,那种天外有天,人外有人的震撼让这个求知欲极为强烈的孩子,忘却了一切。
可随着随着时间的悄然流逝,韩一田渐渐的把话题引入了他即将面对的话题,死亡。
韩东明这才幡然想起了自己为何会出现在这这个院子里。
他的心头不由的又突然一纠,赶忙再次重复了那段他刚刚说过的话,韩东明:“爷,你要好好的配合医生治疗,我会去学医,我我要治好你。请你,给我留出一些时间。”话说到了这,韩东明的眼里泪水已经止不住的落了下来。
而此刻整个院子,也仿佛被那一轮,犹如鸭蛋一般的红日施了魔法,一切都在这一刻静止了下来。
韩东明没有再说话,他喊着眼泪,低着头等待着爷爷的回复,韩一田则低着头看着几乎是跪在自己面前的孙子,脑子里思绪万千。
而那对面杨镇宁和朱光亚则是犹如两尊雕像,面无表情的看着这眼前应该说是让人极为感动的一幕。
韩一田:“东明,你来我屋吧。记得小时候爷爷和你说过的地图吗。现在是时候把他交给你了。”
韩东明当然记得,那一次在教育局门前,爷爷跟自己说过的话。
此时的他只感觉自己的脑中一阵眩晕,在看着爷爷的头也不回的就朝着自己屋里走的时候,他终于绝望的哭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