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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扛着木柴,沿着云杉树周围架起四堆篝火,每人看守一个方向,老夏简单吩咐了下夜里值班的顺序,便拎起之前捡回来的野兔和松鸡,来到下风口,挑了处土地略微松软一些的地方,掘了一个小坑,就着小坑开始剥皮取肉,全然没有注意到随着山风微漾,一股淡淡的血腥味迅速地飘了出去……
就着水囊里的清水简单的清洗一下,老夏将丢弃的内脏,皮毛一类的仔细掩埋在坑中,一些沾了血迹的土壤和碎石块也被他一起深埋。起身回转到今晚的营地,无需额外处理,交给老李简单抹匀咸盐后顺手取了两根木棍穿起,插在了篝火旁。
李长安这边看见几人在下面忙活,暂时也没有人要帮他下来的意思,反就自己一个人在树上呆着乐得清静。想想出来这一天,仿佛比自己之前在村庄里待的十几年都刺激。
本来盼望着跟烽台的兵士出来打猎,没成想遇到了一个还没见到面的野兽就退了回来,原本失落的心情随着老李跟干爹老陈不经意间露的一手又高涨了起来,一时间又起了拜师学艺的心思。
不过反过来一想,竟又有些后怕,干爹和老李的身手都是如此,那老夏和郭老实肯定也差不到哪里去。这四人在面对那个还没照面的大家伙时,居然无一例外选择了退却,这个大家伙到底是一个怎么样的存在?干爹在来之前还和我说要带我去猎熊,那这大家伙肯定不是熊能比的了啊,那它会是个什么呢?
李长安越想越迷惑,干脆也就不再想了,只盼着第二天回去之后,好缠着干爹,跟他学个一招半式的。树下几人还在忙活,李长安一个人在树上也帮不上什么忙,就这么靠在树干,晒着今天最后一抹阳光,眼睛随意往远处瞄去。
石斧山常年积雪,不算很高,得名石斧,并不是因为长得像一把斧头,而是地势险峻,彷佛被人拿斧头劈出来的一样。再往近点就是刚刚要去的林子,远远望去,黑压压的一片连着一片,随着太阳的徐徐坠去,就像一张巨口向着这边慢慢吞来。
李长安仔细分辨着刚刚丢失铁夹子的方位,朦朦胧胧中好像发现那片树林有些动静,却也看不真切,只当太阳落下,自己有些眼花而已,根本没有注意到林中突然飞起几只惊鸟,也没发现这林子中竟少了些入秋之后本该有的寒虫和鸣。
陈冲在树下招呼了长安一声“抓稳了,我要上来了”,便又是一套令长安眼花缭乱的动作轻松上树,随手递给李长安一根烤的橙黄流油的兔腿,紧接着取下腰间的背囊,拿出昨日老蔫媳妇儿给儿子做好的烙饼,示意李长安赶紧吃点东西。
长安接过吃食,也不客气,一时间吃的满嘴流油,塞了一嘴的兔肉,抓起烙饼狠咬了一口,没心没肺的吃了起来。三五口肉下肚,李长安抬手抹抹嘴边的油,一边大口的嚼着,一边嘟囔着“干爹,你怎么不吃?”
陈冲满脸黑线的抬手擦了擦被长安喷了一脸的唾沫星子,没好气的说,“老子先给你送来,这就下去吃!”说罢,把装着水壶的背囊挂在树杈上,翻身而下。看得李长安差点没被自己嘴里那点吃食给噎过去,费了好大劲才给咽到肚子里,缓缓伸出大拇指“干爹真是技术活啊,这次都没踩树干就飞下去了...”然后胡乱的在身上抹了把手上的油,抓过水壶就是咕嘟咕嘟一通狂灌,也没注意到树下陈冲一瘸一拐地走向篝火。
树下四人吃罢简单的晚饭之后,添好木柴,留下郭老实一人看着篝火,其余三人纷纷回到树上休息。
李长安见干爹回来,一脸谄媚“干爹,打个商量呗?”
“你小子不用说了,想学可以,回去之后每天早上天亮之前必须给老子到烽台报道!要是迟到,哼哼,可别怪我不客气!行了,赶紧睡觉,你最好老实点,掉下去了,就你这个小身板,估摸着得在床上躺上个十天半月的。”陈冲说完,从背囊抽出一根绳索扔给长安“来,自己把自己绑上,省的掉了下去。”
李长安赶忙把绳索系到腰间,另一头小心的绑到树干上,回头说道“干爹,每天天亮就得到,我直接住在你那不行么?不然我天天在家得几点起床啊?”
“你以为烽台是你想住就住的么?!早上必须给我在天亮之前到!我不管你是跑来还是爬来,你小子要是想偷懒,趁早回去接着当你的木匠去吧!”陈冲啐了一口唾沫,不再理会偷偷做鬼脸的长安,闭上眼睛开始假寐,两个时辰之后就该轮到他守夜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长安也沉沉睡去,陈冲突然坐起身来,两眼向不远处看去,老夏掩埋兔子和松鸡内脏毛发的地方似乎有些动静……他起身检查了一下长安捆住自己的绳索,确保没有问题之后,翻身下树,竟一点声响没有发出……
跟守夜的郭老实对视一眼,然后做了一个小心的手势,掏出一把匕首,反手握住,弯下腰慢慢向远处走去。郭老实脚下轻点,无声的落在不远处的一块凸起的青石之上。左手擎起挂在肩头的短弓,右手反手向后从背上的箭壶之中拈出一支翎羽箭搭在短弓之上,整套连贯的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未曾见郭老实怎么发力,便将短弓拉成了满月。大隋烽台守兵标配的翎羽箭前方,一个长如成年男子中指长短的三棱箭头泛着令人心悸的寒芒,直指陈冲猫腰前进的方向!战友之间历经过生死考验的默契不言而喻!
这边陈冲慢慢来到近前,却发现并无异常,老夏掩埋痕迹的手法很是高明,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和其他的地方有何区别,就连上面细心覆盖上的野草都和周围无异,甚至还带着秋夜降下的露水。陈冲小心的在周围检查了一遍,没有任何大型生物活动的痕迹,长出一口气,转身离开。
就在陈冲走回去没有多远,灌木丛后却慢慢浮现出来铜铃般大小的一双眼睛,月光下竟泛着一缕幽幽的光芒,随后又转瞬之间隐去……陈冲背对着这片灌木,没有发觉,不远处一直作掩护的郭老实却惊出一头冷汗,来不及大声提醒,只能尖啸一声向陈冲示警,紧接着就是一道寒芒伴随着翎羽箭破空的声音向陈冲闪电般飞来!
说时迟那时快,陈冲就地向旁边扑倒,顺势打了一个滚,电光火石间就将自己的后背紧紧贴在了满是碎石的地面,反手握住短刃,不顾后背一阵火辣辣的疼痛,如临大敌地盯着刚刚背向的灌木丛。
郭老实全力射出一箭后,继续搭弓,接连向黑暗中射出三支利箭,黑夜中,三支箭矢的箭头在微弱的月光下泛起的光芒仿佛连在了一起,也给刚刚翻过身来的陈冲指明了危险来临的方向!
陈冲不敢大意,赶忙调整好姿势,紧接着两只脚交替用力,后背微微抬起整个人向后腾挪而起。
此时听见郭老实啸声的老夏和老李两人也迅速地从栖身之处赶了过来。陈冲和老夏二人反手握刀,身体微微向前倾斜,仿佛一有风吹草动就能弹出去,老李此时左右手各持一柄手斧,站在二人之前,三人好似一柄锋利的长矛,直指黑暗中的树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