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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当事情发生时,她们都躺在游泳池旁,在日光浴床上打了枕头大战。
日光浴床的四个边,都被飘逸的白色窗帘布包裹着,床上配有定制的靠垫,是身心放松的最佳场所。或者,如果你是六岁的话,可以连续几个小时在上面蹦上跳下的。
在下午的晚些时候,黛蓝儿给她们剥虾,剥去虾皮和虾脉,休息片刻之后,又帮助柯萝琳在裙子的后面,系上一对仙女的翅膀。
“去玩吧,”她说,轻轻地拍了一下柯萝琳的后背。“一个美丽的童话女王。”
正当黛蓝儿准备走开时,一个枕头打在了她的肩膀之间。
事情由此开始升级。
柯萝琳的胳膊抡得很猛,枕头的一击差点把黛蓝儿打进游泳池里。
“哦,你要为此付出代价的。”黛蓝儿笑着说,竭尽全力地扔过去一个特别厚的垫子。可垫子一出手,她就知道自己的劲儿使得太重了。
垫子飞过去,砸在了柯萝琳的脸上,把她砸得向后飞到一个柱子上,她的头撞了上去,顿时发出一声肉腥味的尖叫声。突然,到处都是鲜血。
在一阵惊慌失措的麻木之后,黛蓝儿急忙冲了过去。
“哦,我的天……柯萝琳?你没事吧?”她轻轻地把柯萝琳扶到一边,然后小心翼翼地用手指按在脑后,分开她的头发露出一道难看的伤口。
伤口很深。但她看过一次更糟的:她的前室友的前男友,曾经在一次聚会时,从一个阳台上摔下来,头部摔得很严重,甚至都能看见他伤口里白色的头骨。
柯萝琳动了一下,鼻子上涌出更多的血,有的都流到了嘴里。垫子不仅把她撞到了,而且还打在了她的鼻子上,鲜血像水龙头打开一样流出来。
“哦,我的天哪,哦,我的天哪。”黛蓝儿跑过去,从旁边的一个躺椅上抓过来几条毛巾,一条压在柯萝琳的头上,一条压在她的鼻子上。
“对不起,对不起!亲爱的,”她说着。
柯萝琳开始嚎啕大哭起来。
“没关系,”黛蓝儿说。“嘿。看着我,你会没事的。”
柯萝琳顺从地抬起头来。
黛蓝儿顿时愣住了。
起初,她有些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不确定自己看到了什么。
这是光线的把戏吗?
她又靠近一点,仔细看着柯萝琳的眼睛。
柯萝琳的两只蓝眼睛其中的一只,变了颜色。
左眼还是原先的湖蓝色,而右眼则变成了绿色!
接着,她看到了另一个东西。
就在柯萝琳张开黑发旁边的坐垫上,有一个像珍珠一样的小圆圈,看起来像半个小泡泡,透明的小泡泡,在白色亚麻布的衬托下显得很暗,一种暗暗的蓝色。
是隐形眼镜,有颜色的隐形眼镜。
也叫美瞳。
黛蓝儿把手捧在柯萝琳的脸颊上,移近了一点。她的瞳孔收缩得很厉害,每个虹膜都清晰可见的。
左边湖蓝色的眼睛,带有微小的黑色斑点,周围有一圈较深的色调。而右边绿色的眼睛,略带淡灰,有一道明显的黄色内环,就像日环食。
柯萝琳的右眼,平时戴着蓝色的隐形眼镜?
她又仔细研究了左眼的虹膜,寻找与蓝色相对应的圆环。她来来回回地看着,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的东西在眼睛里面。
现在,两只眼睛都是自然的。
一只湖蓝,一只水绿。
黛蓝儿把目光又转回到坐垫上,伸出一个手指去触摸那个失落的小镜片。但就在这时,突然的一声尖叫,让她激灵了一下。
在她们的上方,斯嘉莱沿着从房子到游泳池的小路上飞奔下来。
“柯萝琳!”她一边大喊着,一边冲下台阶。
然后,朝着黛蓝儿大叫:“离她远点!”
黛蓝儿向后仰着脚跟坐在那,双手举在空中,像个小偷被抓了一样。“没事,她没事,她只是……”
“我说了,走开!”斯嘉莱一头扎到日光浴床,把柯萝琳拉到自己的膝盖上。在几秒钟内,她裸露的胳膊上沾满了鲜血。
“对不起,对不起。”黛蓝儿结结巴巴地说。“那是个意外。她只是摔倒了,我去扶她。”
可斯嘉莱还是打断了她的话。“不,不,不,不,不,”她呻吟着,泪水顺着她的脸上流下来,嘴角扭曲成畸形。
黛蓝儿张开嘴,然后又闭上了。她想说但没说的是,它看起来比实际上更糟。
但是斯嘉莱哭得就像柯萝琳要死了似的。“不!”她抽泣着。“请不要说了。”
黛蓝儿畏缩了。
一切都有点戏剧性。
她开始爬下日光浴床。“我会拿钥匙把车开过来,送她去医院。”她刚说到这儿,斯嘉莱马上就抬起头来。她的眼神恍惚,就像刚醒来一样。
“不,不,你呆在这里别动。”
“但是……”
“不用。”
“她需要去医院,我去开车……”
“我说了,不用!不用去医院!”
斯嘉莱转过身去抚摸着女儿蓬乱的头发。“她没事。她会没事的,是吧,宝贝儿?妈咪会让它变好的,妈咪会照顾你的。”她把柯萝琳抱在怀里,就像抱着一包湿衣服,她站了起来。
黛蓝儿和她一起站了起来。“你确定我们不用去医院?”
“你他妈的就别管我们了!”
这话说得就像是一记重拳。
斯嘉莱转过身来,抱着女儿,踉踉跄跄地走到台阶上,最后消失在小路上,只剩下黛蓝儿一个人留在日光浴床边。
黛蓝儿惊呆了。她低下了头。
血滴从坐垫上滴了一下,滴在她的脚趾上。
黛蓝儿的眼泪也不由自主地滴了下来,同样滴在了脚趾上面。
她泪眼朦胧地搜寻着,白色亚麻布上面的红色血点还在,而那个小小的半个泡泡呢?
它不在那里了。
蓝色的隐形眼镜,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