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工头想了想，有些不好意思的，问了海空一个问题。
　　“小师傅，山上现在还收徒弟不，我家小子快六岁了，在村里皮的不行，我媳妇要忙着种地哩，没工夫管教他，想着也送到山上学几年武去，中不？”
　　海空刚想说这六岁的孩子不是该去上学的吗？
　　但是仔细一想，这才是90年代，应该是94左右，像登封这里的山村，哪儿有什么小学，那些小孩子想要读书，起码也得在登封，要是想念高中的话，就非郑州不可了。
　　想了想，助人为乐，而且山上确实缺人，少林也是有文武课的，让孩子去识字练武也挺不错，干脆行个方便。
　　“施主言重了，我少林对于学武少年向来是大开方便之门，你取纸笔来，小僧代为引荐。村里有适龄的孩子也可以一并带到山上，不过收不收就是寺内僧人的决定了。”
　　“小师傅，这上山了，不会真要当和尚吧，以后可以还俗的吧？”
　　陈工头有些不放心，又问了一句。
　　“陈施主放心，如今是现代社会，我佛门也不同以往，这些孩子去了山上也是从沙弥做起，你当我少林是个大学堂便可，只有成年之后，经过考核，才能成为寺内的正式僧人的。”
　　海空又想到以后，要是每个研究水平，还当不了正经的和尚和道士，如果这些孩子里有肯努力的，在这个时候抓住机会，成为邮政的宗教人士，倒也奇妙。
　　不过其中缘由，海空也没必要提点，还是要讲究一些缘法，让世人自己决定的。
　　“小师傅，面好了，来，碗递给我给你盛上。”
　　海空还想自己动手，但是他的身板怎么抵得过宋老哥常年劳作的身体，被轻松抢去了手中海碗，盛了满满一大碗面条递了回来。
　　然后宋老哥也给自己盛了一晚，做到小木凳上就还是狼吞虎咽起来，他也饿的不轻。
　　“小师傅吃啊，咱这就粗茶淡饭，最是顶饿。”
　　“好好！”
　　面食的香气，碗中就加了一点海盐还有醋，却也别有一番淳朴滋味，不过几分钟，饿极了的海空就着咸菜就吃下了满满一大碗的烩面。
　　要说饿了啊，食物就会得到额外的美味加分，在海空的味觉里，这一大碗素面的滋味和那鲜美的杀虫也相差不远，连带着面汤都喝的一干二净。
　　“哧溜！”
　　吸面吮吸面汤之声从宋老哥的碗里传来，让听着的海空直觉腹中还是饥饿，也不客气，又到锅边盛了一碗。
　　两大碗面条下去，这才算是安稳了五脏庙，将碗筷洗净，净手洁面完毕，宋老哥已经在吃第三碗了。
　　“小师傅，你是山上的武僧不，我们都知道少林功夫可厉害了，能不能露两手？”
　　那名别叫做狗子的年轻人凑了过来，少林寺电影火遍全国，更别说他们这些就在嵩山脚下的本地人了，自然是对少林功夫好奇的很，今儿见着一个正经的少林小师傅，怎能不好奇。
　　“狗子你皮痒了是吧，小师傅来这儿就给你表演功夫的？别瞎闹，一边去。”
　　陈工头听见了，喝止了狗子的无礼，把他赶开。
　　小师傅是客人，怎么能让客人表演呢，就是他这样的庄稼汉子也知道这样很没礼貌的。
　　“要看功夫自己上山或者去看带子就是，给小师傅留个清净。”
　　海空看着面前众生相，也觉得有些心暖，想了想，这时候也不早了，正是做晚课的时候。
　　“晚课，我也好久没有做了啊。”
　　“各位施主，小僧并非武僧，所以也是不会功夫，但经文还是熟悉，小僧正好要做晚课了，不如各位施主同坐听听。”
　　“中，和尚念经，是喜事啊，咱明儿开工也有个好兆头。”
　　“呸，老三你瞎说啥，这是小师傅那个，嗯，对，佛法高深，赶紧来听。”
　　按照管理法来说，海空颂念佛教应该在宗教产所内进行，这样的工地做晚课有点不合适。
　　只不过海空是单纯的颂念经文而已，他寻了摆放水泥管的安静地方，由陈工头点上蚊香，取出包袱里的木鱼，将禅杖插在身边，也没什么大问题。
　　一部《大方广佛华严经》被海空低声颂念，倾听与否，全凭工人自愿，有不少工人经过一天的疲惫，在禅唱之中就酣然入睡，也有那好奇跑来凑热闹的，听了一会儿觉得没趣，便又离开的。
　　到了最后，只有寥寥几位听完了海空的晚课，天色也不早了，估摸时间差不多八点多了。
　　“各位施主，晚课已毕，小僧要歇息了。”
　　“哦，好好好，老宋，小师傅的床铺就安排在你的棚子，你领着去。”
　　“我晚上收拾收拾下工地的材料，还要守夜，那些狗日的，别刚过端午就来工地偷东西。”
　　陈工头在听完晚课后也是困的不行，但是他还有事情要做，要负责前半夜的守夜。
　　这年头，像他们这样的工地，在哪儿都是小偷的下手目标，要是不看紧了，那些游手好闲的小混混一晚上就能偷走不少钢材，到时候老板可是要把损失算在他们头上的，由不得不小心。
　　起身洗了把脸，就去牵工地门口的土狗，开始检查工地起来。
　　“小师傅，跟我来，咱洗洗睡吧。”
　　“好。”
　　只不过嘛，工人工棚，那混合着汗液脚臭的味道好不到哪去，但是简易漏风的工棚通风的好处倒也体现了出来，良好的通风使得气味也还能让海空接受。
　　搬床棉被，海空在洗漱完毕之后，把洗好的袜子晾起，怀揣着重要的物件和包好的袈裟，向墙壁内躺，不过几分钟就进入了梦想。
　　而宋老哥比他还厉害，几乎是沾着枕头就开始入睡，要不是海空睡的也不慢，宋老哥的呼声怕是要让他度过一个难眠之夜。
　　难以想象的疲惫，摧毁了海空以往所有的讲究和习惯，呼声和简陋的环境也不能影响他，只觉得睡的无比安稳。
　　或许，不止疲惫，还有心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