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
　　林让惊讶的接过水，一口气喝完。
　　倒不是惊讶裴药儿会给他递水的举动，而是他居然活下来了。
　　“我这是怎么了？”林让扯开胸前的绷带，看着只留下浅浅伤疤的胸口，有些难以置信的问道。
　　裴药儿放下手里给他擦汗的毛巾，一如以往看傻子的眼神，说道：“你受伤晕倒了。”
　　这不是林让想要的答案，他知道，裴药儿不可能知道，只是惊讶之于下意识的问了出来。
　　林让视线从胸口移开，看向裴药儿，有些担忧的问道：“你没事儿吧？”
　　裴勇刚走，他接着也失去了意识，他不敢想象裴药儿失去父亲的伤痛，会给她带来多大的伤害。
　　“我能有什么事，你还是多担心下你自己吧。”裴药儿漫不经心的回到。
　　从裴药儿脸上看不出悲伤，林让更担忧了，追问道：“你真的没事儿了？”
　　“说了没事，你都昏迷六天了，真要有事，你能管得来？”裴药儿一脸不屑。
　　也是他贱骨头，裴药儿在他怀里哭的撕心裂肺时，他担心；现在裴药儿不哭不闹，平静下来，他也担心。
　　“你没开玩笑吧，我昏迷了六天！”
　　裴药儿没说话，明显懒得搭理他。
　　林让掀开腿上的被子，从沙发上站了起来，他感觉有些不一样了，具体的又说不上来。
　　两只手上下挥舞，没感到不适。
　　很突兀的，“咚”一声响起，林让抱着头，整个人在地上扭成一条虾米。
　　屋顶上的腻子粉掉落下来，上身破烂的黑色T恤白了一片。
　　他真的只是想原地跳两下，活动一下身体，天知道为什么能顶到屋顶。
　　林让揉着头，看着中间呈圆形，向四周裂开的屋顶，有些茫然，他怀疑他还没醒。
　　“林让，你你你......”裴药儿一脸的不可思议，一手指着他，一手捂在胸前。
　　“我我我......”林让也有点结巴了。
　　裴药儿放下手，到他跟前，将他头拽低了一点，看着头顶，随后摸了摸。
　　惊讶地问道：“林让，你嗑药了吧，为什么能跳那么高，天花板都给你撞裂了，虽然只是表层的腻子粉，但也不应该皮都没破啊！”
　　林让茫然的摇了摇头，更加仔细的用手指扣着头皮，果然头皮一点都没破。
　　裴药儿上下打量着他，说道：“你知道吗，我帮你包扎伤口的时候，留了那么多的血，我都以为你要死了！你昏迷这六天，要不是胸口还在起伏，真的和死人一样！”
　　满脸的疑惑，接着说道：“伤不仅好了，还这么能蹦跶，到底这么回事？”
　　像是想到了什么，裴药儿脸冷了下来，甚至参杂着不易察觉的仇恨：“你这么厉害，为什么不救我爸爸，你就是胆小，怕死，是不是？是不是！”
　　林让的心突了一下！
　　是啊！换做是他，他也会这么想。
　　别说看他现在一跳能撞到屋顶，撞完还毫发无伤的身体强度。
　　就是没有，也会转移仇恨，觉得为什么死的不是他，而是她的父亲，这是根源所在。
　　林让没从裴药儿的角度去想过。
　　确实，一个十六岁的少女，上一刻还对她和蔼的父亲，下一刻就被夜魔吞噬，还是在自家门口，伸手就能够的着的地方。
　　想要这么快从悲伤中走出来，有一种办法，也只能有一种，那就是转移情感。
　　把这种悲伤转换成恨意，对夜魔，又或者拉着不让她出去，对她父亲见死不救的林让。
　　要是不认识的人，因为这种完全不讲道理的逻辑来责怪他，他或许会生气，不以理睬，甚至恶语相向。
　　但这是裴药儿啊，救过他命的，裴大哥的女儿，死之前都不忘叮嘱要保护的对象。
　　林让有些凄然，脸上全是歉意，声音有些颤抖：“药儿，对不起，我想过冲上去的，我......”
　　他有些说不下去，裴勇已经死了，为了救他俩死了，他能说裴勇快了他一步吗！
　　说再多只是借口，若他能早些下决定，先裴勇一步，他不会有这些烦恼！
　　林让心里很乱，他不知道怎么去安慰面前这个少女，他也不想再找借口为自己胆小而没第一时间冲上去辩解。
　　他找到自己脱下的羽绒服，上面的裂口还有血迹，很刺眼。
　　穿好后，这才对裴药儿说道：“我出去给裴大哥报仇！希望你能原谅我！”
　　说着就要去捡那根拖把杆，削尖的地方，已经快要秃了，涂满乌黑的血。
　　还没走几步，后腰的衣服被人拽住了。
　　“你现在逞什么能，早干嘛去了，你就算能杀光它们，我爸能回来吗！胆小鬼，胆小鬼......”
　　“都是你胆小，我爸才会死，死的为什么不是你，为什么不是你....”
　　小腿一直被人踢着，身后单手抓着衣服的触感，也变成了双手没节奏的撕扯、捶打。
　　林让被拽的身体晃了晃，听着身后少女已经变为哭腔的咒骂。
　　心底无力的同时，有些烦躁。
　　他就不委屈吗，他就不难受吗，他的心也是肉长的，裴勇的死，对他来说，也是磨灭不掉的回忆。
　　猛然转身，羽绒服都被转了一个圈。
　　“啪”一巴掌打在脸上。
　　看着裴药儿，又一巴掌打在脸上，用尽了力气。
　　林让感觉鼻腔里热热的，鼻血流了出来。
　　“嗒嗒”低落在裴药儿仍旧拽着他衣服的手背上，没停下来，不停的打着自己的脸。
　　裴药儿看着他扇耳光，不禁呆了一下，直到手背上的血惊醒了她。
　　“啪啪”声一直回荡在她的耳边，再坚强，说到底她也只是一个16岁的少女，她有些不知所措的收回了拽着林让衣服的手。
　　林让看她放开，才结束了这看似自残的行为，他是真的不知道怎么办，下意识的扇了自己耳光。
　　看着木木的裴药儿，那对含泪的双眸已经变得通红，他不忍再看。深吸一口气，转身继续走去。
　　弯腰捡起地上的拖把杆，手都放在了门把手上。
　　裴药儿冲过来，死死从背后抱住了他，歇斯底里的喊道：“不准去，不要留下我一个人，你也死了，这个世界上就只剩我一个人了！”
　　林让拉开了一条缝，门外难闻的气味充斥着他的鼻腔。
　　他想要抛开裴勇留给他的责任！
　　可这样出去，他是心安理得了，裴药儿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