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看，这身衣服大小合适吗？”
　　“没女式的？”
　　“不好找。将就穿吧。”罗凤常把那套基地制服递给柳琰。
　　引发自厨房的那场火警已过去三天了，适用于紧急情况下的巡检巡查也已取消——毕竟在这么大的地方，边缘地区也不常能撞见人。基地里的生活和工作秩序逐渐恢复。
　　“他们的巡逻放松了，咱们也该准备行动了。”
　　“那什么地方，找到了？”见这两人在风声如此紧张的情况下也天天出去，柳琰早就感到有些坐不住。不过，她是位女士。这里面，女士可是稀罕物。
　　“还没有，但佳俊说得对。不能再拖下去。”
　　“就是，没时间了。来，你们看，每天的食物从这里送出去，”王佳俊将一张手绘地图铺在木箱上，伸出指头跟两人做讲解，“但送出的分量远超我们观察所得人数所需，难道是被浪费掉了？不，据我所知，基地食堂对食物计量非常精确，如此大误差，只有一种可能，部分食物被送去了另一个地方。一个我们目前还没发现的地方。”
　　“你既然已有答案，就请直说。”柳琰不屑地瞥了他一眼。
　　“答案？哪那么容易得来答案，”王佳俊吁了口气，“不过是猜测。咱们在这里面转了好多天，总感觉这地方跟当初在外面看过那张图上画的不一样，可又说不出到底哪里不同。转来转去，最后发现好像少了部分结构。如果说是被隐藏了吧，却又没发现任何可疑之处。”
　　“你就说，少了哪些部分。”柳琰显得有些不耐烦。
　　“这里，”王佳俊对柳琰的急躁不以为意，轻轻敲了敲图纸，让她注意看，“这个区域邻近上次我和头儿进去查看过的小库房，这一片看似复杂，却又没见别有去处。不过，那里的过道就像是在绕着什么走似的，怎么转也转不出个道道来。”
　　“所以，那就是我们要找的地方？”
　　“我只能说，大致就在那片区域，只是怎么也找不到入口。”
　　“你也这么看？”柳琰将目光转向罗凤常。
　　“对，我们查了好几次，怎么也找不到入口，对这里面的结构也有些看不懂。”罗凤常轻轻叹了口气，同意王佳俊的说法，“不过，总算天无绝人之路。”
　　“有线索了？”柳琰问。
　　“听他说。”罗凤常朝王佳俊努了努嘴。
　　“根据咱们目前掌握的情况，核心设施极有可能藏在下面，地下二层。尽管这个结论有待证实。毕竟始终都还没发现上下的楼梯。”
　　“头儿不是说，他早发现了地下还有空间？”
　　“没错，他判断下面还有一层，但没法证实。如果不是今天碰巧的一个发现。”
　　“你俩今天到底发现什么了？”
　　“还是听他说吧。”罗凤常仍不紧不慢的说。
　　“这无奈之下，咱们不得不换个思路啊。”王佳俊接着解释，“当然，也是因为饿，想找点吃的。这两天不是查得紧嘛，弄口热饭都不容易，对吧，老罗。”
　　“要说，这还是凭借咱们藏身之处的优势，才有了这个发现。”罗凤常终于要亲自来讲解这个问题了。他扬了扬头，将手指着那张图，示意柳琰看，“这里是个简易备餐间。每次送餐车都会将食物送到这里进行转运，其中只有部分送进餐厅。而我们今天发现，还有部分食物没进入餐厅，而是通过那里的输送机，被送去了另一层。尽管咱们找了好些日子，始终没找到往下的通道，但那个配餐升降井却清楚表明下面的确还有一层。”
　　“就算如此，但……”
　　“咱们没时间了，只能赌一赌。”罗凤常挥了挥手说。
　　“是的，这基地里上下层之间的通道一定设置得非常隐蔽，我们没那么多时间再找，而且就算找到了，恐怕也很难顺利通过。”王佳俊也说。
　　“所以？”柳琰抬起头问。
　　“走送餐通道，通过食物升降机下去。”罗凤常显得很淡定的说。
　　“这主意不错。你俩最初跟鱼混在一块儿进来，现在咱们又要跟土豆泥，西红柿鸡蛋汤什么的搅在一起蒙混过关，这趟任务还真不赖。”柳琰撅了撅嘴。
　　“相信我，只有这个办法。”
　　“行，主意不错，我也相信这是唯一途经。”柳琰看了看两人说，“不过，传送食物的升降机那么大点地方，咱们能钻进去吗？”
　　“我看了，能塞进去，但一次只能走一人。好在那玩意上下都可操控。”
　　“行啊，你们都能塞进去，我怕什么。那还等什么，行动吧。”
　　罗凤常抬腕看了看表，“利用他们输送食物的间歇，就今天晚餐后。”
　　说好后，三个人马上着手准备。罗凤常将这阵子陆续顺来的几瓶高度烈酒、两把餐刀还有两卷胶带放进自己的背包。这些是他所能找到的全部“武器”了。
　　*
　　三十分钟后，三人通过那台食物传送机，顺利下到地下二层。此时，夜餐结束不久，二层工作人员正处于休息期间。三人拉起口罩，把脸蒙得严严实实，沿着地上刷的箭头，在曲曲折折的过道里没走多远，便来到一处造型奇异的玻璃墙体跟前。隔着这堵玻璃墙，他们能看见犹如中心大厅的一间大屋子，以及里面犹如宇航器的设施。
　　“果然跟迪拉巴克那台设备一样。”王佳俊压低嗓门说。
　　“这玩意到底谁造出来的，干什么用？”看着那台设备，柳琰惊讶的问。
　　“只怕不会有人回答你这个问题。”罗凤常的语气很冷静。
　　“那上面交代任务时，到底怎么说的？”柳琰转头看着罗凤常。
　　“怎么说？他们只是给我打了个比喻，而那个比喻听起来有些吓人。老实说，我当时就被吓坏了，只能拍着胸脯，保证完成任务。”他看了看两位目不转睛的部下，似乎在权衡接下来要讲这句话，是否该告诉他们，“听他们那意思，这玩意或许能制造出一颗黑洞。”
　　“不是真的吧？”王佳俊听得一愣。
　　“也许不是。但意思差不多。”
　　“我的妈，这到底是台什么设备。”王佳俊忍不住长吸了口气。
　　“他们说，能制造出一颗黑洞，还是虫洞？”柳琰忽然变得很冷静。
　　“对，好像说的是‘虫洞’。”罗凤常挠了挠头。
　　“虫洞？”王佳俊听得直咂舌，“乖乖，那也够可怕的。”
　　“谁说不是呢。”罗凤常轻轻点着头，“等一下，咱们瞅准时机溜进去。不管这东西能制造出什么洞，都得给它堵上。做好心理准备，也许机会只有一次。”
　　罗凤常仔细观察着那间安放着核心装置的大“屋子”。那地方看上去像是个进行音乐表演的小型演奏厅，呈扇形，面积不下两千平米，中间区域高出四周约一米，有几步台阶。除了置于中央台子上那台大型设备，里面没安放什么别的东西。另一个高出地面的控制台和各类仪器设备围绕着中央台地，形成一圈操作区，几名穿戴得像医务人员的工作者穿梭期间，正在有条不紊的工作着。因为有一整面弧形玻璃墙，里面的空间显得非常通透。经过观察，罗凤常确定进出这处独立空间的通道只有一处，那是一道密封性极好，类似太空舱入口的圆形金属门。因为开在玻璃墙上，门的厚度一眼可见，约有一米。根据这点，他判断那面弧形玻璃墙同样厚度惊人，而且肯定很牢实。这显然是一处可与四周完全隔离的地方。
　　他还发现，大厅内部空间很高，完全超出这层空间的其它地方，顶上分布着许多网状圆形滤孔，还连接着粗大的银色管子，就像一台复杂的大型机器设备底座。
　　难怪那天在小配件库房，他能听见奇怪的嗡嗡声。
　　这下面人不太多，但灯光明亮，能够藏身的地方很少。“此地不宜久留，必须尽快想办法进去。”罗凤常观察形势之后，对两人说。
　　“老实告诉我，张俞宁当初知道他接受的是什么任务吗？”柳琰忽然扭头问。
　　“不，那时他恐怕并不知道。”
　　“那咱们这是要？”柳琰吸了口气。她心里其实已知道这次任务的目标了。
　　“摧毁它。”罗凤常平静的说。
　　*
　　“咔咔咔……”柳琰在控制台操作界面上快速敲击着。
　　罗凤常和王佳俊把正在中央控制厅值班的几位工作人员用胶带捆住手腕，封好嘴，来到柳琰身后。“怎么样？能不能搞定？”罗凤常搓了搓手问。
　　刚才借着两名工作人员扫描身份进入这里面的机会，罗凤常果断采取了行动，趁着圆形金属盾门解锁那一刻，他和王佳俊迅速接近，果断出手制服了两人。不过，从现在开始，不能再指望他们的行动会无人得知了。好在厅内值班的几个人身上没有武器。
　　“还在试。”柳琰头也不抬的说。
　　她两手指头飞快地敲击，一边熟悉着这台设备的后台运行系统，一边查看里面运行过的内容记录。忽然，她嘴里发出“咿呀”一声，好像显得很惊讶。
　　“怎么啦？”罗凤常紧张的问。
　　“不，不，我刚调出这台设备执行的任务记录。等等，噢……”柳琰用手掩住嘴。
　　“这是……”罗凤常凑过身，低头去看。
　　显示屏上正显示出一份个人资料：张俞宁，男，三十五岁，身高179厘米，体重七十二公斤，体型偏瘦，血型B型，毕业于大炎国联合科技大学电子工程系，三届蝉联校际十项全能运动冠军，毕业当年即被国家情报总局秘密招募，经过三年系统专业训练，随后被分派到国际商业调查局就职……一份完整的个人资料，考核成绩，技能专长一应俱全。
　　“这里面怎会有他的资料？还如此详尽！”
　　“设备是在运行吗？”王佳俊闻言，也走过来问。
　　“对，这机子一直处于运行状态，不过……”
　　“别管那么多，抓紧时间，中止它，毁了它。”罗凤常已经反应过来。他才不管张俞宁的资料为何会出现在这里面，反正毁了这东西，任务就结束。他催促着，同时又转头冲王佳俊吼了声，“盯着大门，把门锁死。咱们在这里的一举一动，人家都看着呢。”
　　王佳俊没答话，转身回到门口。他知道罗凤常没说错。尽管出手干净利落，但从强行闯入那一刻起，他们的身份就已暴露。这地方肯定是被全方位监控的。
　　那道圆形盾门是电子门，已关上锁死。但王家俊还不放心。他看了看那道门的设置，发现还有一根胳膊粗细的金属插杵，类似老式门杠，心想这东西靠谱，一旦别上，就算四周防弹玻璃被击碎，也断不了。他解开锁扣，将铁杵抽出，栓上扣紧。那根铁杵抽动时有弹性，没入金属门框里的另一端好像还连接着铰链。弄好后，见外面没人，他又回到操作台。
　　“怎么样？”他问仍在紧盯着控制面板的柳琰。
　　“不行，我们不能毁坏这装置。”柳琰声音冰冷，但十分坚决。
　　“怎么了？”
　　“操作记录显示，张俞宁是这台机器最近一名乘客。”罗凤常小声回答了他。
　　“乘客？”
　　“柳琰认为，这是台穿梭机。”
　　“可是……”
　　本来还想再问，但王佳俊那双关注着身后大门动静的耳朵，似乎听见了什么。
　　那是盾门上那根铁杵拖动发出的声音。不过，那难道不是手动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