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气氛安静的可怕。
　　意识到自己的记忆被篡改之后，两位大妖都感觉一阵惊悚。他们甚至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从什么时候记忆开始出问题的。
　　庄陌没有说话，手里端着酒杯，就在那里看热闹，脸上带着玩味的笑容：“现在知道记忆出问题了，你们打算怎么解决？”
　　苍泓脸色阴沉，作为妖君，记忆被篡改无疑是一种耻辱，但是也正是因为记忆被不知不觉中篡改，他才不敢轻举妄动。苍泓沉声问道：“叶道友，敢问你之前说的两张脸是什么意思？”
　　庄陌笑着扬了扬下巴：“字面意思喽，这两个看起来人模狗样的没什么问题，但真要说起来也只是两张脸而已，身体是幻化出来的。这么说也不全面，这两张脸除了能够幻化出身体，应该也能直接通过换脸的方式强行夺取别人的身体。这是……一种很有意思的兵器。就从名称上来看，恐怕可以量产。”
　　看样子都是玩人海战术的，就是不知道他和人脸背后的主人，谁比较强一些了。
　　“和这些人脸背后的家伙不同，我现在走的是质量路线，然后再转向数量路线。而这家伙与我的路线截然相反，先走数量路线，然后再从中堆砌出高质量的战力。”庄陌若有所思。
　　他很轻松就能看出，这两张人脸这样算起来，其实并不是多么强大，单纯以力量来说，也就和十一二级相同。
　　而它们能够直接篡改大妖的记忆，则是因为其背后的精神力来源，与其说篡改记忆的是这两张人脸，不如说是以脸为工具，隔空出手的幕后黑手。
　　“你们的幕后主使究竟是谁？居然敢对我们苍溪涧出手？”苍泓冷喝一声，他对于这一切都一无所知，关于在这背后操纵一切的人更是没有一点头绪。
　　然而两张人脸根本没有回答他的意思，始终沉默以对，幻化出来的身体逐渐消失，而两张飘浮在半空中的人脸上，缓缓露出了诡异的笑容。
　　“是祂！”青狱看到这个熟悉的笑容，这个曾经是他幼时感到恐惧的笑容，这个让他失去了所有亲人的笑容。
　　这个笑容的主人……这些笑脸的主人……是当初屠杀了整个天策的半神！
　　……
　　从来不曾断流过的溪水此刻已经被蒸干了，纵横交错的刀痕四面八方到处都是，山林此刻还燃烧着熊熊火焰，周围的空气都如同水波一样扭曲。
　　火星飘飞中，燃尽的树桩轰然倒塌，在焦黑的土地上溅起一片火雨，顺便将一些尸体掩埋在灰烬之下。
　　血液滴落在土地上，被高温蒸干了，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刺鼻的恶臭。
　　庄陌拍了拍身上的灰尘，看着像是死狗一样趴在地上的苍泓。
　　或者说……代号廿八的人脸。廿九夺舍了祸心狐的躯体，而战斗中被莲华的刃走流火一刀彻底给灰灰了，索性青狱出手知道轻重，留了一口气。
　　这两张人脸几乎一瞬间就夺舍了苍泓和祸心狐的身体，显然这么长时间的相处，早就已经在两人的精神世界中留下了不少的后门，这个时候抢夺身体根本是手到擒来。
　　而且占据身体之后，只是摧毁了对方的个人意识，欺骗了对方的认知，制造了一个虚假的人格，直到最后，“苍泓”都以为自己还活着。
　　这种手段实在是太熟悉了，庄陌自己就经常这么干，在灯塔世界的时候，“主体”也是这样寄生其他人的。
　　一场大战来的快，去的也快，完全就是以多打少的群殴，尤其是灵鹤派两个看上去挺正人君子的，动起手来倒是一点不含糊。
　　当然，杀完老的，庄陌也没忘了小的，整个苍溪涧的妖怪都被屠杀了一场，死伤近万，这几乎是苍溪涧接近七成的妖怪数量了。
　　看见这副地狱一般的场景，欢儿看着庄陌也没有原来那般顺心而为了，眼睛里带着显而易见的恐惧。
　　庄陌内心没有丝毫波动，不过是杀了几千妖怪而已，算不上什么了大手笔，他上辈子什么没干过？别说是屠城了，毁灭世界这种事情都是做过的。
　　莲华没什么特别的表情，她善恶观相当薄弱，做事情只凭喜好，或者是否是庄陌的意志。凡是庄陌的指令，无论是什么样的她都会完美执行。
　　青狱三妖也是经历过大场面的，在几百年前天策的那一场大屠杀当中，他们见过的死去的人远比现在要多的多，因此最多有些不自在，但要是说因此就六神无主什么的……开玩笑，刚才除了莲华，就他们杀的最多。
　　鹤宵子和徐贺脸上的表情都不怎么好看，但也不是没办法接受。
　　因为从群山之间流过的溪水蒸干之后，河底的淤泥中，到处都是人类的骨头，甚至有无数小孩的头骨混杂在其中。
　　杨浩轩是最难接受的一个，不过，看着河底数量庞大的人类骸骨，他最终也没有说什么。
　　“黄山老头，我没动你们黄鼠狼一族，但我也希望你们识趣一点，一年之内有吃过人的，自觉全都处理掉，或者我帮你动手，只不过到了那个时候……我就不敢肯定，会不会认错了。”庄陌轻描淡写道，也没有看着黄山，而是走到了苍泓身前，蹲了下来。
　　黄山亲眼目睹了这一场血洗，此刻只能艰难地点点头，不过倒也松了口气，自从他执掌黄仙族，就很少有族人会再去吃人类，那些阳奉阴违的只是少数而已。死掉一些不听话的家伙，保全整个种族，这并不是什么难以接受的事情。
　　庄陌摸了摸苍泓现在的脸，微微眯起眼睛：“平整光滑，并没有裂口或者什么别的缺陷，仿佛这就是他原来的脸一样。这东西还真有点意思。不过想要取下来我倒也麻烦了一些，也不知道够不够坚硬，直接撕要是断裂了，那就搞笑了。”
　　思考了一会，为了保险起见，庄陌决定直接将他整张脸割下来。
　　从商城里买了一个小的千年寒玉盒，打开放在一边，庄陌从炼金工作台里拿出了一把手术刀，紧接着就开始切割苍泓的脸。
　　这血腥残暴的一幕恐怕能够给一些心智不够坚定的人留下阴影，王梦晨第一时间伸出手遮住了欢儿的眼睛，防止她看到一些可能会成为她终身阴影的东西。
　　手术刀一点一点切割下去，露出了其中暗红色的血肉，甚至有些地方直接看见了骨骼，而庄陌这种举动似乎威胁到了人脸，一开始并没有什么特别动静的人脸顿时剧烈挣扎起来，一股精神力从人脸上蔓延出来，刺入庄陌的精神世界。
　　然而，庄陌有些惊讶的是，这股精神力在突破进入他的精神世界之后，居然没有第一时间被他精神世界当中的精神乱流碾碎，足足坚持了半秒钟的功夫才被彻底抹灭。
　　“有点意思。”庄陌眼睛微微一亮，这种表现，意味着人脸背后的主人在精神力上有着很强悍的造诣。
　　而且正是他需要的。
　　“说不定……我不需要再去找那条手臂了。”庄陌微微眯眼，将手里血淋淋的人脸塞进了寒玉盒里，他已经打算好了，离开苍溪涧就找个地方准备自己的计划。
　　“鹤宵子道长，这次除魔卫道的行动仰仗你才能成功，我思来想去觉得不能让你出了力，做了好事却没有人知道。这样，青狱，给鹤宵子道长留名，立一块石碑，就写上鹤宵子道长的大名，留给后人瞻仰。”庄陌站起身，突然看着鹤宵子，一脸笑容。
　　鹤宵子心里咯噔一下，脸上一片儒雅随和：“小友不必自谦，这次老道只不过是打打下手而已，真要除魔卫道，还得是小友啊。”
　　“不不，是前辈力挽狂澜。”
　　“不不不，是小友扶大厦于将倾，救百姓与水火啊！”
　　“不不不不，是前辈英明神武，心怀苍生啊！”
　　两人仿佛商业互吹一般你来一句，我来一句，最后庄陌不耐烦了，一把按住弥心的刀柄：“道长是不是看不起我？觉得我叶孤城是那种为了一点名利就抹去同伴功劳的人？”
　　鹤宵子眼角抽搐，一阵语塞，心说这个也不是功劳啊！这就是一口大锅！谁要沾锅，回头天下群妖不得给他追杀致死？
　　但是此刻看着仿佛一言不合就要拔刀的庄陌，鹤宵子被迫心怀苍生，救百姓于水火之间。
　　看着立在废墟上的石碑，和上面一段豪言壮语以及他的名号，鹤宵子很想扇自己一巴掌，当初是多想不开，居然和这个魔鬼塔话？
　　庄陌乐呵呵地挥了挥手，临走之前嘱咐黄山把李茹放了，这才带着众人一路远行而去。
　　黄山看着面前残破的苍溪涧，叹了口气，这地方是不能呆了，正思索着究竟该去何方，突然发现鹤宵子四人突然又折了回来，顿时一颗心都提了起来，他们回来干嘛？难道说是想杀人灭口？还是想要他身上的传承？
　　正提心吊胆随时准备跑路，就看见鹤宵子鬼鬼祟祟四处张望，似乎是确定了什么，松了一口气，来到石碑前，正准备动手修改碑文，就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一个看起来有些猥琐的青年站在阴影里，幽幽望着他。鹤宵子记得这个人好像是叫杨浩轩……
　　“道长回来干嘛？是想修改碑文吗？”杨浩轩幽幽说道，老大叫他回来盯着，果然是料事如神。
　　鹤宵子咳嗽两声：“我就是回来缅怀一下。”
　　两人相视一笑，鹤宵子笑容灿烂，带着徒弟再次离开。杨浩轩确定对方离开之后，这才转身离去。
　　黄山默默看着，感叹一句，这人类果然都是阴险狡诈之徒。
　　扭头准备让族人收拾行李，忽然发现，鹤宵子又回来了……
　　鹤宵子站在石碑面前，露出了得意的笑容，正准备动手，突然又感觉到了一股幽幽的目光……
　　他抬头一看，杨浩轩呲牙一笑：“道长……还是回来缅怀？”
　　鹤宵子干笑两声：“是……是啊……”心里一句mmp，鹤宵子再次离开。
　　黄山默默看着，什么也不敢说，什么也不敢问，低头数蚂蚁。
　　半个小时之后，杨浩轩回到了石碑前，转了一圈，似乎确定了对方已经离开，这才满意地点点头，跟黄山摆摆手，哼着小曲大步离开。而就在黄山以为已经结束的时候，鹤宵子嘿嘿笑着再次出现，二话不说把石碑上的落款名改成了叶孤城。
　　“……”黄山越发觉得人类的世界太阴险，想要在这个世界上生活如此艰难。
　　然而，鹤宵子满意离去半个时辰后，杨浩轩奸笑着走上前，再把名字改了回去……
　　“套娃套半天，到底还是我的娃娃多一点。”杨浩轩嘿嘿嘿猥琐笑着，离开了……
　　黄山默默看着天空，他是谁？他在哪？他在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