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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A407次航班稳稳落在拉萨贡嘎机场。一小时后将再次起飞,前往加德满都。
“陈一元,你有高原反应吗?我觉得还好。”刚在候机厅坐下,梁姐便关切地问我。
“没啥感觉。拉萨多高?”
“好像刚过三千。”
“噢,那没事。”
我没告诉梁姐,我曾经在四、五千米的地方连续作业一个月,当时也没有高原反应。对于我这样的小身板来说,那本来是件值得夸耀的事。
然而我一直不愿意提起。
我摸了摸书包,摸出一个笔记本的轮廓。那是大李老师的考古笔记。我本来不想带的,可是这趟去尼泊尔,回头还得进藏呆一个星期。据说,什么都不懂,等于什么都不看。走之前还是带上了。
这可恶的专业“遗传病”!
这本笔记本来是大李老师给林师兄的,林师兄失踪的时候只剩这本笔记、记事本和笔。偏偏他消失的那瞬间,我看到了……
笔记我以前一直没看过,害怕。主要是害怕。不想想起来以前的事。如果这次不是梁姐非要拉我来,我以为我不会再进藏。
但我也说不清什么心态,我没把笔记还给老师。他可能受了林师兄失踪的打击,也并没有问起过。
过一会儿就会到加德满都,那个地方被称为寺庙之城。我翻开笔记想先做做功课。
不知道为什么,对这趟行程,我隐隐觉得不安。
“西藏考古工作记录”,扉页上这样写着,前半本是各种造像、寺庙的介绍,后面是田野工作笔记。最后几十页不知道是做什么的,密密麻麻记着笔记,有汉文有藏文。
我在前面翻找着藏传佛教的介绍,不知为何一翻动,笔记就自动停在了这一页。
上面画着一尊造像,大李画得栩栩如生,旁边还有批注:“莲花生大士,印度佛教中集大成者,智慧、慈悲、伏恶力量于一身……”
我马上明白了为什么一下就翻到这一页,在靠近页缝的地方,贴了一把古旧的钥匙……
“这是什么?”梁姐探着身子来问我。我不知道为什么鬼使神差地突然合上了笔记,故作镇定地说:“啊,没什么,老师的笔记。写了一些西藏考古的东西。但我也看不懂。”
梁姐没再问,接着看她的iPad去了。
我感到手心有汗。
“乘坐CA407次航班的旅客请注意,请您前往……”广播里响起登机的通知,不知道为何我脑袋里迷迷糊糊有个声音,好像在说“下去。下去。”
我摇了摇头,提起了背包。
在飞机上,我们刻意选择了靠窗的座位,据说在飞机上看喜马拉雅山脉是无与伦比的体验。梁姐坐在我身后,我旁边是一个年轻的白人。
我掏出考古笔记,它又自然地打开在那一页。
一把钥匙。
“真漂亮。”老外瞥见了钥匙,指了指。
它的周围是密密麻麻的宗教图案和介绍。最突出的是莲花生大士。
我冲他笑了笑。
“我知道他”,老外指了指莲花生,“我在拉萨的寺庙里见过他。据说他很有……力量。”
“应该是的。”我点点头。
“你好,我是Nick,N-I-C-K。”Nick伸出手。
Nick的手腕上有一行刺青,是一行梵文。“这个,恩,是在刺青店里看到的,觉得很酷。”
“你知道是什么意思吗?”
“其实……不知道。你知道……17岁时。”他指了指脑门,耸耸肩。
“可能写的是……Fword?”我开玩笑说到。
“哈,也许。”Nick没在意,笑着说,“我朋友也这么认为。但我觉得这种古老的文字应该不会这么直接吧。我后来问过大学里的历史老师,不过他们不是这种文字的专家。只是说以后我去印度旅游可以在寺庙里碰碰运气。”
“亲爱的旅客们,现在是机长广播。我邀请各位向窗外看,我们的飞机正在飞过喜马拉雅山脉……”
我看向窗外,壮观的喜马拉雅山脉如同海浪在脚下奔腾。云彩如同小朵的水花点缀在山脉的起伏中。
“真是……太美了。”Nick看得如痴如醉。
但是我脑海里突然响起一个声音,“下去。下去。”
声音是那么远,那么缥缈,仿佛是喜马拉雅山脉中间微不足道却又不可忽视的云气。
我猛然一惊。
那是林师兄的声音。
……
“先生您好,这是您点的素食餐点”,空姐的声音将我的思绪拉回来,她将一盒飞机餐递给Nick。
“啊不好意思,是我的”后排过道边的一位大叔说道,“我跟他换位置了。”
第一次看到有人主动换到中间位置的。
这洋人还真奇怪。
飞机缓缓降落在加德满都。
出关很顺利。周围一群大学生叽叽喳喳地吵着在哪里兑换钞票更便宜,人手一本《LonelyPlanet》。出发前梁姐也塞给我一本,她是我老板,所以我老老实实做了路书。
这趟在加德满都启程,然后去博卡拉,接着是奇旺。最后从奇旺回加德满都再呆一天,从樟木口岸回国。
梁姐有个四岁的娃,能出来半个月仰仗老公王哥是“真•爱妻号”,承担了所有家务。但半个月也是极限了,所以我们在加德满都也只能待一周。
拿行李的时候,感谢机场不靠谱的传送带,我的登山包直接给“飞”到了地上。周围的工作人员没有要来搭把手的意思,只得苦笑。
帮忙把这60L的登山包抬到我背上的是Nick。
“祝你们玩得愉快,对了,我听说最近是雨季,到处都有塌方。你们还是别离开加德满都了,不安全。”Nick边说边向机场外走去,“祝你们玩得开心!”
他很快钻进了一辆看起来快散架的TATA出租车,在车发动那瞬间,他抬起手指。
Nick的手上是那把铜钥匙。
“喂!!!”我追上去,但是这快散架的车倒是非一般给力,司机一脚油已经出去老远。
Nick探出头来,撇嘴一笑:“别到处乱跑,陈!”
他的声音跟着车跑,但还不忘伸手晃了晃钥匙。
我脚一软。因为这最后一句,是中文。
他知道我姓“陈”。
“怎么了?怎么了?”梁姐追了上来。
“那家伙偷了我的东西!”我欲哭无泪,虽然不知道这钥匙是个啥意思,但是感觉夹在考古笔记里似乎不寻常。而且这家伙知道我。怎么知道的?
“偷了什么?!重要吗?!”梁姐一脸“你护照别掉了”的表情。
“没……”我摇摇头,“不,不重要……”
我下意识摸了摸背包,笔记还在。
他什么时候把钥匙顺走的?
毫不客气地说,加德满都是个破旧的城市,但的确跟中国大不同。宾馆派来接机的车是国内早已不见的车型。穿梭在城区,如同穿梭在异域的一部老电影里。
我第一次到南亚,窗外新奇的风景很快冲淡了Nick那只摇着钥匙的手。说不定他看到了我的登机牌……就是个恶作剧,别想太多……我告诫自己。
其实他是不是叫“Nick”,我也不知道。
到了宾馆安顿好,天还没黑。梁姐拉着我就出了门,说要去杜巴广场看看。
我们住在游客云集的泰美尓区,一路上肤色白的黄的,各种长枪短炮,好像到了丽江。
服饰店里挂满了传统民族服装,我和梁姐也未能免俗。其实这些衣服基本都来自义乌,这道理我还是懂的。
我看中一条花裤子,可是老板竭力推荐了一条酒红色。那热情劲儿,好像你不买酒红那条会后悔一生。
“这条也好看,买吧”。梁姐帮腔,我便掏了钱。
我俩换了衣服,彻底融入当地“丽江”的氛围。
杜巴广场人山人海,我们顺着逛了大大小小的庙。老实说,宗教这套我不是很懂,只能看个热闹。梁姐一看也不是“懂的人”,自顾自一顿猛拍照。
那天好像是个什么跟宗教有关的日子,一个庙里挤满了女人。老老小小,捧着鲜花要到庙里祈福。我跟旁边一个端着佳能的中国同胞一打听,原来这些女人,结了婚的是来给老公祈福,希望老公健康长寿,没结婚的是来祈祷自己能找个好老公。
“女权主义还大有可为啊!”梁姐开玩笑地说,“一元,给我照一张,回头给你王哥看看我们新中国女性的风采。”
王哥也真不容易……
我笑着接过梁姐的小微单,把门票揣到裤带里。
我的手碰到了一个东西,裤带里有张纸片。给梁姐照了相,掏出门票,还有那张纸片。
是一张旅店的名片。上面写了一个房间号。203。
203的旁边有一个英文单词。
Nick。
“我去……”老实说那瞬间我脑袋有点懵,就有种“地下党身份暴露了,但搞不懂密码本该不该烧”的感觉。
这个Nick什么来头,我完全不知道。我虽然英语能凑合交流,但从来没有留过学,出国玩这还是头一回,实在是想不出跟外国人有什么过节。
艳遇?老实说这话说出来,我自己都想笑。
毕竟老外也不是都瞎对不对……
那时候,我还没把铜钥匙和Nick联系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