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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与邱实预想的一样,整个球体内部漆黑一片,并且上一次能从远处看见的光点也不再显现——这个造物主遗留的生命之球——的确是死了。
他停下了脚步,轻声说道:“好了,不用再往里走了。”
雪莉一直离他很近,从进入开始就一直扯着他的肩膀,似乎有些害怕,而那位新加入队伍的爱尔玛·萨拉小姐也以相同的姿势依偎在邱元德身边,看来,伊甸园的两对亚当和夏娃已经产生。
“为什么?发生什么事了吗?”萨拉小姐因为对此事一无所知而感到惊恐,她轻声尖叫,紧紧拉着邱元德的手握的更紧了。
那位害羞的绅士似乎有些不知所措,他安慰性的拍了一下她的肩膀,却因为动作僵硬而显得力道十足。
这一下,那位萨拉小姐像惊弓之鸟一样跳了起来,声调也抬高了许多,“天哪,这里太恐怖了,什么也看不见,刚刚好像有什么碰到了我,太吓人了!”
邱元德结结巴巴的说:“对,对不起,萨拉、小姐,我,我只是想安…安慰一下你,而,而已,这里什,什么也没有。”
“哦,原来如此。”年轻的小姐有些不好意思,声音又温柔了下来。
邱实转身面对着他们,柔弱的光照范围并不能看清他脸上的表情,但从灯光辉映出的脸部阴影上可以看出他似乎已经有了打算。
“我们的目的地就在这儿了?”邱元德问。
邱实点了点头,在影影绰绰的动作下显得极其冷静,“再往前走毫无意义,你我都知道,造物主文明已经给不了我们任何答案。”
萨拉小姐不明所以,她疑惑的问:“我们不是受命前来吗?如果按您所说岂不是要无功而返?”
“您错了,小姐,是无功,但是也不返!”邱实声音低沉,让那位不知情的医护人员不知所措,她刚想提问,却又被他打断了。
“我们先坐下来吧,我会和您解释这一切,不过在此之前,我想我们需要先吃点东西。”
于是两对儿探险队员席地而坐,从一路跟随而来的运输车上取出食物,就地野餐起来。
期间无人说话,一方面确实是因为一路上的紧张行程导致有了饥饿之感,另一方面在这种压抑的环境中也确实没有什么聊天的兴致。
用餐完毕后,邱实把来这里的起因以及目的着重向后加入者介绍了一遍,使得那位面相柔弱的小姐惊恐万分,她实在没有想到此行竟然成了与天空之城——她心里的家园——诀别的单程任务。
她开始哭泣,穷途末路可能是她现在能感受到的唯一情绪,不过好在有邱元德在一旁安慰,使得她的情绪也逐渐稳定下来——看来,邱实的安排的确有效。
过了一会儿,萨拉小姐哽咽着问道:“那么我们现在要怎么办,一直呆在这儿吗?谁知道您所说的战争什么时候发生,又会不会发生,还有,如果真的如您所说,天空之城因为内乱而导致所有的人类都不存在了,那么我们又该怎么办?”
这个问题的确棘手,实际上邱实自己都不知道事情演变到最后会以什么方式结束,不过在他心里,能保留一分希望总好过注定会成为政治的牺牲品。
他沉默了一会儿,长出了一口气,说:“根据我的推测,耿志恒的执政体系维持不了多久,短则几年,长则数十年,依照我们上次进入这里的经验,在里面呆上2天等于外面的1000年,那么我们只消在这里睡上一觉应该就可以出去了。”
“出去之后呢,假设人类只剩下了我们,只能永远呆在这个球里,天哪,我不敢想象!”萨拉小姐低下头,啜泣的声音又大了起来。
邱实没有再望向她,他拒绝回答这个问题,因为对他而言,只要保存住人类的种子就是值得去做的事,而剩下的——只能交给命运。
2
众人因为颓丧显得疲惫不堪,雪莉靠着邱实的肩膀睡着了,邱元德也已席地而卧,渐入梦境,那位悲伤的萨拉小姐则因为哭泣到无力而渐渐睡去。
邱实望着他们暗淡、安静的身影,心里五味杂陈。的确,这一切无论从何种角度来说都是一场灾难,天空之城里人心的险恶是必然要发生的,这是人类自身骨子里的恶意,不是某些鼓吹导人向善的宗教主义可以改变的了的,从这个方面看,他的做法是正确的。
但是躲过这一劫以后呢,整个世界只剩下他们4人,食物总归是要吃完的,信心也总归是要磨灭殆尽的,到那时,死亡已成为必然,世界也会因为没有人类而归零。
想到这儿,他头痛不已,渐渐昏睡过去。
3
“勇敢的创造物,你能听到我的声音吗?”
似乎有人说话。
“我的意识在和你的大脑通话,我知道你能听见,我需要你的回答。”
真的有人在说话。
意识模糊中,邱实似乎看见了一团光雾,忽隐忽现,由远及近,当他想要靠近那儿一探究竟之时,他真的来到了它面前。
它是一团揉捏在一起的光晕,颜色多变,形状不明,随着发出他能理解的声音而随时变化着形体。
“你看见我了,是吗,勇敢的创造物?”它变成了五边形,每个斜边都尖锐无比,仿佛随时准备刺进他的身体。
“是的。”邱实点了点头,保持着谦卑的语气。
“很好,代号为邱实的创造物,你的经历我完全清楚,不可否认,我为有你这样成功的样本而感到高兴。”它收起了锋利,变成了平滑的弧面。
“创造物、样本、意识…您的说法让我有熟悉之感,很抱歉,如果我的问题没有冒犯到您的话,我想知道您是造物主吗?”
意识中,邱实并没有感到恐惧,相反,他觉得非常平静,只是出于对未知生命的尊重,他尽量使自己看上去彬彬有礼。
“没错,我是!”光晕重新闪烁起来,与此同时,它的形体变成了一根圆柱,粗壮且巨大,仿佛直通天地。
它的语调也显得傲慢与高贵,“我们创造了你,也创造出了你们的世界,对于这一切,你很难理解,实际上也不配去理解,但是我喜欢你的态度,喜欢你的智慧与勇敢,相比之下,那些卑微的其他样本简直不值一提。”
“感谢您的谬赞,”邱实点头说道:“实际上我只是按照意识的指引而找寻一种出路而已。”
“意识,哈!”光晕变成了一种弯月状,并且时开时合,仿佛在微笑,“你说的太好了,你的自谦也让我十分满意,所以…你能猜下我来见你的目的吗?”
“我是穷途末路之人,我所做的一切瞒不了您,容我放肆,我想您是来给予我帮助的吗?”
光晕在他身边兜了一圈,然后又变化成柔软的云朵形状,说:“你说的没错,我是悲天悯人之人,如果让你就这样湮灭实在可惜,所以我可以给你指引。”
邱实鞠了一躬,动作不急不慢,不卑不亢,显得极为尊崇。
“很好!”
光晕的形状又开始变化,这次的速度非常缓慢,并且从中可以逐渐看出一丝人类的体态,随着它的形状叠加,竟然变成了一个婀娜身姿的人类女性。
“我以这样的状态展示,你更容易接受吧。”女性形体开口问。
“感谢您的恩赐。”邱实回答。
“我知道你的目的,代号为邱实的样本,不得不说,你的做法是完全正确的,因为在你们离去之后,剩下的样本很快就会进入自我清理的程序当中。”
邱实叹了口气,没有说话。
“不必为他们惋惜,作为样本,他们的卑劣思想已经超出了设计范围,而你们,嗯,我找个你熟悉的称呼吧,亚当和夏娃,是吗,你们会成为新人类的祖先。”
“我要如何做才能延续人类呢?”邱实不禁急切的问道。
“你应该已经知道,我们设立的屏障是连续的无限的存在,任何突破的想法都是不可能达成的,但是有一个例外,那是一个新的地方,你们4个样本可以前往那里继续生活,虽然那里的环境和地球相比宛如地狱,但是相信我,只有在那里,你们才能完成你想要达到的目的。”
“那是什么地方,我要如何做才能到那儿去?”
“那是一颗星球,对于你们来说是无法探知的存在,但是每十万年它会进入你们这个样本库的轨道范围,从而变为可观测状态,所以在你们的神话记录中,曾经有人对此进行过记载,我想想你们叫它什么来着?哦对了,你们称呼它为——尼比鲁!”
“尼比鲁?”邱实压抑着自己的惊讶之情,低声问道:“据我所知,它是您的种族作为惩罚我们而设立的放逐之地啊,苏美尔文明不是被放逐于那儿吗?”
“的确如此,不过对于你们目前的处境来说,只有到那儿去才是找到重返家园的唯一方法。”
邱实低头沉思着,过了一会儿沉声道:“尊敬的造物主,我听从您的指示,不过我不知道在何时、何地、以何种方式才能到达您所指示的地方。”
女性形体笑了,身躯扭动的异常妖娆,并且随着它的扭动,散发的光芒也在逐渐淡化,直至消失不见。
与此同时,它的声音在仅剩的微弱光芒中也变为空灵,“幸运的创造物,关于这点你不需要担心,一切由我为你指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