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灯光下，4972一次又一次的挥动锤子，努力把眼前的岩石凿开。
　　对于基因混合编辑而形成的牛头人来说，本来就是神明所不许的存在，而教会却宽容大量的像至高无上的神明请求宽恕才给予他们活着的机会。
　　至少他们是这么说的，4972心想。
　　不光是牛头人，所有的亚人种都是世界上最卑贱的存在，被那些疯狂的科学家背着世人创造出来的时候就注定不被世人所接受。
　　牛头人是因为有着牛无比健硕的体格和力气，所以统统关起来去做那些永无止境的苦力活。由于世界人口过多，死后还要把身上的肉当做人类的食物。
　　管理4972所劳动的矿区的教会负责人把这些称为赎罪，也就是那个自称诺顿神父的人。
　　所以，每天早上五点醒来，工作到晚上十一点，然后去矿区特意设立的教堂祷告，便是包括4972在内的整个矿区两百五十三名牛头人的生活。
　　牛头人没有名字只有代号。
　　工作中途除了吃饭，就是向工头请假去方便都要挨鞭子抽一顿，用的还是它的同类的所做的牛皮鞭子。
　　“4972，收工了，走吧。”身边的同样穿着一身黑色印了代表教会的一只白色圣掌的标志的牛头人对它说道。
　　4972是这批牛头人中最强壮的，身高近2米5，整个身体上的肌肉无比结实，如果他想的话应该可以一拳打爆诺顿神父的头吧，顺便以高速冲到他的守卫旁边，他们连反应都反应不过来就该去见他们该死的主了。
　　但诺顿神父没了还会有诺克神父，诺玛神父。解决掉两个守卫后后面还有上百的守卫。
　　牛头人从出生的时候，除了每天注射激素以便快速成长到工作的体格外，所以也是牛头人最多只有二十几年寿命的原因。然后就是受被教导服从。
　　没有疑问，没有思考，
　　只需要服从。
　　稍微有哪怕一顶点不好的迹象便要被关进忏悔室那个小黑屋里，放到电椅上，每隔十分钟进行一次牛头人能够承受的最大电流的电击。
　　久而久之自然每个牛头人都成了现在这个类似行尸走肉的样子。
　　因为他们根本没有希望，没有未来。
　　所以即使牛头人之间一般都不会经行什么聊天，毕竟没天除了快把人累疯的工作外没有别的了，自然没什么可聊。
　　4972收起镐子，跟着大队伍走出矿洞。
　　矿洞外的工头正以恶狠狠的目光盯着每个出来的牛头人，并进行记录，身后站着是两个全副武装的教团圣十字军，是教会下的几大直属武装之一。
　　这些都是李神父告诉它的。
　　诺克神父是教会指派下来的负责人，当然每天实际上干什么4972也不知道，反正除了偶尔来巡视一下，或者偶尔发表个演讲外见不到他人。
　　李神父是一般平时待在教堂里的人，4972不知道他的名字，只知道他姓李。
　　他是4972到现在为止最感激的人，即使它的父母也不例外。
　　牛头人也可以算是分工明确了，繁衍后代的就专门生殖，生下的就拿去工作。
　　所以4972也不知道它的父母是谁。
　　但李神父不一样。
　　在他刚被送来这个矿区进行完工作去教堂祷告的第一天，因为结束祷告后偷看了一下李神父的圣经被发现而被打得血肉模糊然后送去忏悔室之后。
　　再回来工作第一天进行完祷告后，李神父特地把他留了下来，问他为什么要去看那本圣经。
　　它以为是教会的又一次测试根本不敢回答，只敢装出木楞楞的样子。
　　可李神父却说只是想知道为什么，以前从来没有牛头人这样过。
　　4972一开始仍不愿意说，但看着神父注视自己的目光。
　　没有嫌弃，没有厌恶，没有轻蔑，只是礼貌注视自己对话者的目光。
　　4972从来没有被这样注视过。
　　终于它说出了原因，只是自己有点好奇。
　　神父听了后，沉思了一会，在4972以为他要喊十字军把它抓回去继续忏悔或者直接处理掉的时候。
　　神父却要它每个晚上祷告结束后，来找他下，会告诉它好奇的东西。
　　之后每个晚上，神父都教了他许多外面的东西，那些这些它本该一辈子都不该知道的东西。
　　这些便成为它与别的牛头人所拥有的不同的东西，
　　希望。
　　所以除了它体格是牛头人中最强壮的外，它是整个矿区工作最努力效率最高的原因。
　　所以每天的营养块它能多吃两块，神父也能找到要找最好的牛头人帮自己点私人忙的合适理由。
　　按理说别的牛头人应该产出嫉妒或者什么的情绪，可完全没有。
　　两百多名牛头人鱼贯涌入大教堂里。
　　这是整个矿区最豪华的建筑。
　　不是那种与破旧的矿区相比的豪华，是真的豪华。
　　李神父说说是因为是教堂是神圣的地方自然要豪华，但其实就是为了彰显教会财力。
　　等二百五十三名牛头人全部放好工具在教堂坐下后，李神父带着圣经走进来，开始举行祷告。
　　“感谢伟大的主连我们这种物种都能包容，容忍我们活在世界上。”
　　“赐予我们赎罪的机会。”
　　“赐予我们食物。”
　　……
　　所有牛头人都机械般得重复着交给他们的祷词，实际上他们大部分都无法理解祷词的意思，甚至都不知道他们感谢的主到底是谁。
　　只是因为人们要他们这样。
　　等到祈祷结束，所有牛头人又机械般地走回宿舍。
　　说是宿舍，其实就是一个破旧的仓库，里面摆满了床而已。
　　但4972留了下来，等到李神父收拾好东西，招了招手，示意4972过来。
　　李神父带着4972走向了教堂后面的一个小房间，就是神父住的地方。
　　一张豪华的床，一些柜子，一张书桌，以及摆满了的书籍和神父各种各样的收藏品。
　　神父把从柜子里拿出了一瓶沃尔庄园产的红酒给自己倒了杯品了一口，说道：“我也就是外行，还什么醒酒不醒酒的根本顾不上。”
　　“说实话我觉得这什么大酒庄的红酒还没有外面那些劣质红酒好喝，那种红酒甜甜的，这种昂贵红酒涩的要死。”
　　“要不是别人送来的我根本不会买。”
　　“神父，教会的神职人员可以喝红酒么？”4972又发挥出神父教它的有什么不懂就要刨根问底的精神。
　　与教会定的牛头人的忌禁之一，不要问问题。
　　完全相反。
　　神父哈哈大笑，回答道：“那开始今天的课程吧，第一个，一句古话，”
　　“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
　　说完努了努嘴，继续道：“虽然是古时候圣佛教里传出来的，但一样适用喽。”
　　然后又抿了口红酒，在书桌后面的转椅上舒舒服服的坐下顺便示意4972在对面坐下。
　　直到现在4972还是有点不习惯，毕竟从来没有人这样对它过。
　　“好了，不开玩笑了，开始今天的吧。”神父正了正神说道。
　　“昨天晚上说了，第五次世界大战之后，各国开始联合，整并成了如今的四个国家。”
　　“别的三个国家就不和你说了，毕竟这是比较敏感的事情，兰斯实行了消息封锁，即使普通人都不能够清楚，更别说教你了。”
　　“但我们所处了兰斯联邦共和国，我和你说过，你也知道。”
　　“生活发展极其不平衡，富人富得流油，穷人饭都吃不饱，用古时候一个类似于作家的名人说的话来形容。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这都是由于我们所实行的资本主义制度的弊端导致的，以及科技的发展导致没有知识的人只能淘汰。”
　　“不光是你们亚种人，还有仿生人，还有更多更多普通的社会底层的边缘人都是生活极其艰难。”
　　“这些人几乎占到了整个人口的百分之六十。”
　　说了半天，李神父感觉有点口干，拿起高脚杯灌了一大口红酒，哪像喝红酒的样子，就和喝白开水似的。
　　“那有办法改变这一状况吗神父?”4972摸了摸它的牛角思考了一会问到。
　　李神父也摸了摸嘴上胡渣，犹豫了下，点了点头说道：“有。”
　　4972干忙问：“是什么?”
　　“以前不知道哪个伟人提出了一个设想，他的名字现在各大国都不给对外说，我不能告诉你不然不光给我添麻烦也给你添麻烦。”
　　“他想要实行一种与我们资本主义相反的社会主义制度，实行公有制，这样广大人们都能获得好的生活，社会安定，也不会像现在这个样子。”
　　说完李神父爽朗一笑，又调侃道：“你说这能让大家知道吗，哈哈。”
　　4972听了开始陷入沉思。
　　4972感觉到了李神父盯着他目光好像的不太一样，可是等它抬起头。
　　依然是那如同平静的湖水一般的目光，总能让人感到宁静。
　　只是不知道这湖到底有多深罢了。
　　“好了好了，别多想了，时间也不早了，历史课就上到这里吧，明天再继续，继续努力工作吧，加油！”李神父用欢快的语气对4972说到。
　　“神父，您明天能给我讲讲教会吗?”4972问。
　　李神父挠了挠头，说：“教会不是一开始就讲了嘛？怎么了，忘记啦？”
　　“不是不是，还想了解更多，如果您觉得不行那就算了，对不起神父。”4972慌忙解释道。
　　李神父笑了笑：“哈哈，当然没事，别的叫你的历史啊，写字读书啊，还有什么别的知识我都是半吊子，这可是我专长，当然可以。”
　　4972立刻从椅子上起身，鞠了个躬，说：“谢谢您，神父！”
　　李神父也站了起来，赶紧走过书桌把4972扶好，说：“突然这样干嘛啊，这有什么。”
　　眼泪从脸上的牛眼中流出，本来牛应该是全色盲的，可经过科学调整，融入人类基因改变了这一情况，这也是李神父教给它的。
　　眼泪打湿了脸上的毛发，4972感激的说道：“您身为教会高贵的神父，能平等的对待我这个牛头人，甚至都能答应我的要求，您是我的恩人，真的很感谢您。”
　　说完4972就想再次鞠躬，李神父连忙想拉住，可他哪里拉的过一身蛮力的牛头人呢。
　　只好拍拍4972宽厚的肩膀，说到：“好了好了，你明天继续卖力工作，就当感谢我了，行吗?”
　　4972依旧弯着身子，回答道：“是！”
　　“好了，不早了，回去睡觉吧，养足精神工作，去吧。”李神父说道。
　　4972直起身子，说：“那我先走了神父。”
　　“去吧去吧。”李神父挥了挥手。
　　4972又鞠了一躬表示告辞，推出门外，小心翼翼的把门带上。
　　李神父估计4972已经走远，返回椅子上，用指纹打开书桌最下面一个上锁的柜子，从中拿出了一个本子来放到桌上。
　　趴在桌上不知道写些什么东西。
　　4972光着脚走在粗糙的泥土上，毕竟牛头人的脚也不需要穿什么鞋子，更没有人回去给卑劣的牛头人设计鞋子。
　　李神父已经和所有晚上值班的圣十字军通知过了，所以没有人拦它，也没有人看它一眼。
　　就这样一路走到牛头人住的仓库门口，两个穿着代表圣十字军红色制服的人，正端着诺德公司制的最新镭射自动步枪在看守牛头人。
　　据李神父所说，那是当今最大的武器公司，最新的武器更是天价，连最基本的小兵都能装配，教会到底有多有钱?4972感到疑惑。
　　这也是4972想让李神父说说关于教会更多事情的原因。
　　看到4972来了一脸不耐烦的样子，其中一位对4972骂道：“赶紧滚进去，杂种。”
　　另一位也附和道：“就是，他妈让我们给你们这些杂种看班，呸！”说完啐了一口在4972脚边。
　　4972既没表现出一点愤怒，也没道歉，只是麻木的等着开门进去。
　　两个守卫又骂骂咧咧了一会，才拿出ID卡刷在仪器上让4972进去。
　　门自动在4972后面合上，它摸着黑来到自己的床铺旁边，躺了上去。
　　因为只搁了一层薄薄的旧床单，依旧能感受到坚硬的床板，可这对有着厚厚毛皮的牛头人来说不算什么。
　　4972在枕头上翻来覆去，周围的同胞们应该是一倒在床上就睡着了，毕竟他们太累了，也没有什么想法思考，就算有肯定也不敢表现出来。
　　终于，4972在思考今天今天从李神父那听到的东西中陷入沉睡。
　　没有月光打入的仓库，似乎别外面还要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