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厅中四人说了一会朝政,又说到了风月艳事,秽声大笑。陈小浩侧耳倾听,忽然心有不祥之感,隐约感到樊禹的声音有方位移动,立即蛇行虎伏,向右侧果园潜去。饶是他机智灵变,瞬间已潜行二十多步,藏在一棵大槐树之后。
猛听得喀嚓一声,窗户被大力从厅内打开,寒光一闪,一把精钢钩剑向窗下削去,这把钩剑顶端前为剑头,后为利钩,既可刺、削、劈、砍,又可钩、撩,端的是厉害无比。原来樊禹察觉窗外有细微的声响,悄无声息地掩到窗后,满拟一钩将偷听之人削为两截,哪知一钩落空,随即纵身跳出窗外,喝道:“何方宵小,竟敢到王宅撒野?”听到响声,几个点苍叶的门人冲了出来,陈小浩见行踪已露,迅疾向果园墙边奔去。一个门人斜刺里拦截,挥钩向陈小浩刺去。陈小浩向侧翻滚避过,那人是樊禹的大弟子,名为韦昶,武艺不弱,长钩如影随形,向陈小浩背后刺去,眼看就要成缠斗之势。忽然“啪”的一声,韦昶膝盖被一物击中,腿下一软,差点摔倒在地,怒道:“贼子竟然敢放暗器!”
只阻得一阻,陈小浩已翻身跃过果园的围墙,随即折向耳房,他第一次遇到危急关头,心中也有些慌神。突然果园树木后又蹿出了一个穿着黑衣的身影,便站在陈小浩落地之处。说时迟,那时快,紫阳真人后发先至,犹如一只大鹏般掠过围墙,看见那身影,喝道:“咄,兀那贼子往哪跑?”那黑衣人惊呼一声,向着与陈小浩相反的方向夺路而跑,几个跳跃,翻出了临巷的果园围墙。紫阳真人掠墙而过,紧追不舍,樊禹也率弟子追了下去。
纷乱之际,陈小浩悄然回到耳房,段德明仍然在呼呼大睡,他钻进被窝,脱了外面的黑衣,佯装入睡。过了好一会儿,樊禹率徒弟回来,怒气冲冲,原来是被那黑衣人跑了。院内亮起了灯笼,管事敲响耳房的木门,叫道:“段厨子,有没什么失窃的?”连叫了几声,陈小浩起床,推了推段德明,道:“段郎君,管事唤你!”
段德明懵懵懂懂坐起身子,打开木门,嘟哝着道:“管事,何以外面如此吵闹?”
管事道:“刚才宅中进了一个小贼,手脚灵活得紧,被他跑了,我来看一下你们有没有失窃?”
段德明道:“没有啊,木窗紧闭,怎会有小贼进来呢?”
管事道“没失窃最好,最近长安城中贼子多,小心为上。”
段德明关上门,倒头又睡。陈小浩隐约听到管事一边离开,一边低声骂道:“死胖子,睡得像个猪一样。”
宅子逐渐沉静下来,陈小浩心中暗称侥幸,刚才若不是有个黑衣人闯了进来,让府中众人以为便是在窗下偷听之人,自己恐怕脱不了身,如果连累了段德明,心中更是过意不去。一夜难眠,待到天色渐明,陈小浩唤醒段德明,贴耳说了昨夜之事。段德明神色微微紧张,道:“原来你那身黑衣裳是备作夜行之用啊,衣裳呢?”陈小浩从床底取出昨晚脱下的黑衣和蒙面的黑布,段德明放入怀中,道“这身衣裳由我处置,邢縡生性多疑,我怕他不轻易干休。”一边说,一边开门进入后厨。
厨房中一个婢女正在烧火煮粟米乳粥,段德明道:“外面案台上还有几个金银平脱漆器碟子未收好,被管事看见你粗枝大叶,又不知怎么罚你了!”那婢女吓了一跳,口中言谢,快步出去收拾。段德明右手一扬,将怀中的黑衣裳塞入灶底,顺手加了几根木柴。
过得一会,那婢女进来,段德明道:“煮粥要大火煮开,小火慢炖,这样才会软糯可口。”
那婢女谢道:“段郎真好,厨艺高还会体贴人。”
段德明呵呵一笑道:“小娘子挺俊俏的,可惜我早有家室了,不然就把你娶回家了。”那婢女面上一红,心里却甜滋滋的,连续往灶里加了好几根木柴。
段德明将装载着私用刀具的提盒取走,仍交由陈小浩背负,一道到帐房向管事辞行,管事劈劈啪啪打了一通算盘,取出二串开元通宝,道:“大厨工钱三百五十文,小厨一百文,你们自己清点了啊,出了帐房,概不再核。”段德明、陈小浩道了声谢,将通宝各自放入怀中。出到前院,只见邢縡和樊禹站在院中说话,抱拳作揖辞别。
邢縡道:“段厨子,昨晚筵席大伙都吃得快乐,果然不愧为城中第一厨。鱼鲙切得轻薄如纱,端的是好刀,让我观赏观赏。”不由分说地夺过陈小浩背上的提盒,打开一看,内里明晃晃的闪着刀光,除了几把形状不同的厨用刀具,并没它物,合上递给陈小浩后,又翻了翻二人的衣领,见二人内里并没有黑色衣裳,悻悻然道:“今冬格外寒冷,二位可要注意保暖,走吧。”
王銲和紫阳真人从中堂走了出来,看着段德明、陈小浩离去的背影,王銲道:“段厨子出了名的胆小怕事,应该与昨晚潜入宅中的贼子无关。”
樊禹道:“贼子若不是施放冷箭,发石子击中小徒膝盖,断然逃脱不掉。”
紫阳真人恨道:“那贼子在巷子中被我打了一掌,可恨的是巡城的金吾卫闻声赶来,否则我定可将他手到擒来。”
邢縡道:“莫不是殿中侍御史凌景元被杀,金吾卫怀疑到了我们头上?”
紫阳真人道:“洞性师弟行事谨慎利索,肯定不会在现场留下痕迹,况且洞性师弟已平安离开长安城,金吾卫即便怀疑,也抓不到我们的把柄。”
王銲沉吟了一会,道:“我兄长乃朝廷肱股之臣,与当朝宰相李林甫私交甚密,金吾卫在没有把柄的情况下,私自到我宅中查勘可是重罪一条,谅他们吃了豹子胆也不敢!朝中唯一敢跟我兄长抗衡的,除了国舅杨国忠外,更没第二人,我怀疑昨晚进入宅中的绝非寻常贼子,很大可能是姓杨派来的暗哨。”
紫阳真人哼了一声,怒道:“只要王郎中下令,我今晚就去取了杨贼的人头。”
王銲道:“刺杀杨国忠,必会引起轩然大波。我们且忍得一时,以大事为重,让杨贼的人头多挂几天,时机一到,何愁杨贼不除!”邢縡、樊禹、紫阳真人齐齐点头称是。
远离王宅后,陈小浩吁了一口气,道:“果然不出段大哥所料,邢縡真的对我们搜身。幸亏你一早将那身黑衣裳烧了,不然就露出了破绽。”
段德明憨笑道:“有惊无险又过一关,都尉让我协助你,我们是绑在一条绳子上的蚱蜢,总不成二个人来,一个人回吧。邢縡残暴多疑,城中闻名,不得不防啊。”
陈小浩道:“助我解围的黑衣人,我猜就是长孙都尉!”段德明道:“按之前约定,今日宵禁后,都尉会用轿子分别接我们过去他处,一问便知。”
到得夜间二更,长孙敬业派出的两乘轿子,分别来到崇业坊玄都观和丰邑坊,各自接了陈小浩、段德明,七拐八弯,来到一个僻静的处所。陈小浩和段德明下了轿子,发现已身处一个菜园子里,一名金吾卫迎上前,道:“段郎、陈郎,都尉恭候多时。”引着二个进入园内一个阁楼,室内简陋,长孙敬业正煎茶以待。
三人坐定,陈小浩抱拳道:“昨夜多亏都尉及时出现,助我脱离险境,差一些就被王銲、邢縡等识出了破绽。”
长孙敬业轻轻咳了一声,道:“我知道少侠必定会利用夜宿之机探听消息,樊禹、紫阳真人武艺非同小可,我怕出意外,一早潜伏在果园墙外的巷子做好接应的准备,果真听到呼喝声,立即越墙而入,正好见到你跳进果园,于是以影换形,引开一众追兵。”
陈小浩道:“我在窗下偷听,被樊禹察觉并追击,遭遇樊禹门人缠斗,差点脱不了身,都尉的暗器发得恰好,击中其门人,我才能越墙而过。”
长孙敬业诧异道:“我没有发暗器啊,你自墙上跳入果园时,我才刚好赶到。”
陈小浩摸了摸头,道:“奇了,莫非另有高手相助?不仅都尉和我,连樊禹、紫阳真人等,都没有发现第三人潜进王宅。”
长孙敬业问道:“段胖子,你有没有发现什么异常?”陈小浩面含笑容,道:“段大哥身宽体胖,一夜好睡。”
段德明憨笑道:“胖子打不过人家,跑不过人家,唯有吃好睡好了。”
长孙敬业道:“你啊,除了烹饪、四处品尝美味,就是睡觉,天塌下来都与己无关。”段德明呵呵而笑。
三人揣测了一会,都猜测不出暗中出手相助的高手是谁。长孙敬业道:“少侠潜伏窗下,可听到了什么?”
陈小浩道:“果然不出都尉所料,殿中侍御史凌景元正是被紫阳真人的师弟洞性真人刺杀,后来王銲吩咐邢縡联系什么右,后面几个字听不清了,邢縡又说了一句‘万事俱备,只欠赤焰,赤焰舞动之时,便是我等成就大业之日’。王銲一伙必定是在谋划一件大事!”
长孙敬业附掌一拍大腿,道:“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我派遣了几名不良人混进点苍叶,还率金吾卫捉了一个活口,拷打、利诱都一无所获,原来却是紫阳真人所为。紫阳真人本也是一个得道之人,不知何时竟被花花世界诱惑,踏入邪魔外道,酒肉女色无一不沾,还带坏了自己的师弟,正阳子若九泉之下有知,怕是会被气得从坟墓中跳出来。”
段德明道:“好哇,殿中侍御史凌景元被刺案算是破了吧?!首功当记在陈郎上。”
陈小浩道:“我只是尽了一些微薄之力,岂敢记功劳。”
长孙敬业面色沉重,道:“探听到真相,只是撕开了黑幕的一道口子。莫说洞性真人不知所踪,以他的武艺,缉拿归案并非一件易事。况且,他若一口咬定只是一己之为,我们也奈何不了王銲、邢縡之流。正如少侠刚才所言,王銲、邢縡似乎正在谋划一件大事,这究竟是一件什么大案呢?右……赤焰……究竟是指什么呢?”思绪中,抚着胸膛,面色苍白,双眉轻皱,又咳了几声,嘴角泌出了一丝鲜血,掏出一块手帕擦拭。
陈小浩见状,道:“都尉,你昨夜被他们打伤了?”长孙敬业舒展胸膛,吁了口气,道:“紫阳真人武艺确实了得,我在深巷里被追上,他为人自负,见我没带兵器,和我徒手过了几招。为免被他识穿,我不想全力与他周旋,竟被他一掌打在胸膛,幸亏穿了软甲,否则受伤不轻。”
段德明关切问道:“都尉,没啥大碍吧?”
长孙敬业哼了一声,道:“死不了!但免不得要吃几付伤药,静养几天。胖子,你是怕我死了,以后被人欺负就没有人替你出头了是么?!”见段德明面有忧色,也知自己语气重了,道:“我没事,我知道你们担心我,谢了!”
长孙敬业解下腰间葫芦,倒了一颗红色的药丸,以温水吞服,歇息了半会,面色逐渐恢复红润,道:“洞性真人是紫阳真人的师弟,武艺差不了哪儿去,我将派出金吾卫到各地侦缉,掌握他行踪后,率一众金吾卫好手,或乱箭射之,或布套索阵陷之,谅他武艺再高,也难以逃脱!”
陈小浩道:“我武艺虽然不济,若有用得着的地方,愿效犬马之劳。”
长孙敬业道:“缉拿凶犯之事,交给金吾卫即可。我想少侠继续暗中侦察,摸清王銲、邢縡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他们究竟要策划什么见不得光的事?”
陈小浩道:“我也认为,右……赤焰……这其中必定牵连极大。他们在等待时机,我们一定要赶在他们前面,阻止他们!”
长孙敬业道:“少侠所言极是,经过昨夜之事,王銲、邢縡的警惕性肯定增强。我们要小心行事,以防被反噬。”眼望窗外,繁星点点,悠然道:“猛兽终有出笼之日,我们就等着他们出笼吧!”
三人各有所思,空气仿佛有些凝重。
段德明打了一个哈哈,道:“公事缠人,我们还是说些乐子吧。还有二十多天,就到了天宝十一载元正节。圣上曾在《假宁令》写道:‘元正、冬至,各给假七日。’即以大年初一为中心,前后各给假三日,共七日。元正节后,元月十五又逢上元节,长安城张灯结彩,最是热闹不过。陈郎桑梓之地远在岭南,路途遥远艰辛,元正节便在长安城过吧。”
陈小浩道:“正有此意,我对京城繁华心仪已久。家中高堂有大郎伺奉,高堂和大郎曾嘱我放心远行,增广见闻,或能谋取一番功名,不急于返回桑梓之地。”
长孙敬业道:“如此甚好,我公务繁忙,且不便与你密联。段胖子内人十分贤慧,少侠孤身一人,便到段府住宿,让胖子权尽地主之谊。”
段德明喜道:“我和陈郎十分投契,欢迎之至。”
陈小浩抱拳相谢,道:“都尉和段大哥盛意权权,鄙人感激不尽。因缘巧合,我在长安城还结识了两位朋友,他们曾约我元正节结伴相游,约定在先,不便反悔。”他心里所指的是丹青堂郭源和同样来自岭南的胡不归,忖道:段大哥豁达热情,但自己重任在身,悍敌环伺,吉凶未明,若居于段宅,恐为他一家带来杀身之祸。好些日子不见郭源和胡不归,是时候和他们碰头了。
段德明不便勉强,三人煮茶,吃了些糕点,长孙敬业吩咐心腹金吾卫,护送两乘轿子离开,一路畅通无阻,陈小浩和段德明坐着轿子返回各自的宅、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