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出错了,点此刷新,刷新后小编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稍后再试。
孟珂慌乱地跑到一处荒地,
少女斜躺在地上,白衣已被鲜血染红,
她身上深深浅浅的伤痕显示了她死前遭受过怎样的虐待,每一刀都恰好避开要害,让被杀的人承受着最大的痛苦而死,这不像是单纯的杀害,更是一种复仇一样的虐杀,那一道一道的血迹像最锋利的刀刃,将孟珂的心切割得支离破碎。
明明只是短短几步的路,孟珂像是走了一百年。
“她已经死了!”有人在她对面高声笑着,她听不到。
“她已经死了。”有人在她背后轻轻说着,她听不到。
【姐姐,你不要再做这种工作了好不好?我不要治疗了,玥玥不想让姐姐再受伤了......】
【姐姐,这盆蓝鸢尾是送给你的生日礼物!】
【姐姐,等我的腿治好了,我们一起去盖一个小木屋,我要为你种下漫山遍野的蓝鸢尾!】
【明年秋天,姐姐陪我去看红枫林吧,我们说好的哦,拉钩!】
【姐姐】
【姐姐】
【姐姐】
【......】
【姐姐......不要过来!!!!】
......
孟珂跪在地上,轻轻拉起少女的手,
“玥玥......玥玥,我们说好的一起去看红枫林的啊......我们拉钩了哦,我们......”
她哭了,先是低低的呜咽,然后泣不成声。
她仰头斥问对面的凶手,若目光能凝形,可能他已经被万箭穿心。
“你为什么要杀她,她是无辜的!”
对面穿着貂绒背心的男子闻言哈哈大笑,笑着笑着竟有些哽咽,
“那你为什么要杀我妹妹,她又做错了什么?”
“因为......因为我是......”孟珂有些踌躇起来......
而对面的人丝毫不打算放过孟珂,他笑得更肆意张狂,
“因为你是‘killer’?你拿钱办事不论对象是谁?”
“你是不是想说我应该去找主谋而不该找你?”
“哈哈......”那人边笑边哭,“那个人我已经杀了,现在轮到你了!”
他猛地掏出了什么,以那个金属球为中心发出一圈强烈的白光。
“你逃不掉的!K!我不会放过你!”
他的脸狰狞地挤做一团嘶吼着,然后慢慢闭上眼,眉眼都变成了温柔的模样。
他轻轻呢喃着,
“他们说我疯了
对,我就是疯了
因为莎妮卡是我唯一的理智
你杀了我的理智
我为什么不能发疯?
你伤了我的至亲
我为什么不能伤你的至亲?
我唯一的亲人都不在了
我为什么不能让你们都去陪葬?”
陷入昏迷之前,孟珂听到的最后一句话是
——“闭上眼。”
【他看着妹妹的尸体,几乎能想象出她当时的无助和绝望,她一定在说“哥哥,莎妮卡好害怕”;她一定在想“哥哥,你快回来啊”,但她再也没能说出来。】
【少年轻柔地抚了抚怀中精致的小盒子,声音之低几不可闻,他说,“莎妮卡乖,不要害怕了,哥哥马上就去找你了,哥哥让那些坏人也陪你永远沉睡,有哥哥在呢,你再也不会做噩梦了。”】
【晚安。】
曦光已尽,世界终焉。
孟珂是被一种奇怪的味道熏醒的,穿着白色长袍的青年推了推单边眼镜,将手中的试剂收回手提箱里。
“初次见面,孟小姐,我是药剂师白祁。”
“您好......”
孟珂只是搭了一下话,便不可控制地看向躺在白祁面前的BBQ——那人双眼紧闭,看起来像是睡着了。
孟珂的声音有些颤抖,“BBQ他......他......”
“他没有死,但是说死了也差不多吧......”白祁的声音平板而冰冷。
“他只是肉体被限制而进入沉睡状态,这么跟你解释吧,他现在就像一株植物,与‘植物人’不同的是,他永远不会醒。”
“永远不会醒”几个字彻底打垮了孟珂,她膝盖一软跪坐在地上,有点无助地捂住脸。
“您......您没有办法救他码?”
“很遗憾,攻击他的武器是类似于咒印那样的存在,药剂师并不能解除非实质伤害。”
“但是......”
孟珂猛的抬起头,那个“但是”让她又燃起了希望。
“但是会有人有办法救他。”白祁又推了推他的眼镜,“这个世界从不乏奇能异士。”
“对......对......”孟珂有点语无伦次地消化着这不知道是惊喜还是失望的消息,“BBQ一定还有救......”
白祁看了一眼失魂落魄的孟珂,用那种依旧平板单调的语气说,
“BBQ之前跟我有些交情,我答应他如果他死了就帮他收尸,现在来看应该暂时还不需要我。”
“哦对了,你在酒里放的那些小东西,实在不怎么可爱。”他提起他的手提箱,拍了拍长袍上的灰尘,转身准备离开。
而他的最后一句话,却像一把重锤敲在孟珂的心上,一下一下,把那个柔软的肉块敲得彻骨地疼,敲得血肉横飞......
——“你知道的,他从没想过伤害你。”
——他从没想过伤害你
——而你一开始就打算杀了他
是的,从一开始,BBQ就知道孟珂为他调制的酒里都加了点“东西”,但他仍然喝了下去。
——如果是你给我的,就算是毒药也是甘甜的吧?
孟珂低下头哽咽出声,她一遍一遍地说着“对不起”,“对不起”——可是再也没有人回答她了。
刺杀叛逃的前组织“killer”W——即BBQ,正是孟珂接的最后一个任务,他们的“头”告诉她只要完成了,就可以让她脱离组织。
她当然答应了,尽管这个任务史无前例的难,但是......
她想起和孟玥的约定,目光便变得无比坚定。
她答应了,要陪她去看红枫林,与完成她疾病缠身的妹妹唯一的请求相比,困难又如何,危险又如何。
于是那年初秋,她开了那家名为“SYND”的酒馆,调制了那杯玛格丽特。
所以,酒馆是假的,调酒师是假的,“孟”是假的,MargaritaTime也是假的
——连蓝鸢尾盛开的那些日子,也让人弄不清真假。
而BBQ一直都知道,从一开始,通通知道。
——他从没想过伤害你
连野草都没有几簇的荒野,一个红色的身影,哭得像个孩子。
——后来孟珂埋葬了妹妹,带着BBQ回到酒馆,而酒馆多了一项新生意——交易情报。
她不想放过任何救BBQ的机会。
——后来孟珂捡了一个小孩子当店员。
那个孩子有淡金色的眼眸和亚麻色的头发,他说他叫“贝尔菲戈尔”,是代表“懒惰”的恶魔,尽管他有天使般柔软的脸颊和纯真无害的容貌。
她看到贝尔菲戈尔的眼眸时,总能想起那个有雏菊装点的傍晚。
直到很多年后
吟游诗人又唱起屠龙的传说
不同的是,这次没有穿着黑斗篷的少年打断他的弹唱了。
“勇士们在欧若拉的手指上望见拂晓
耶利哥玫瑰加冕深渊的荣光
人们说:我们将继续寻找
女人换上红色的紧身衣和褶裙
为亡者的骸骨套上尖角帽
予此时,尖顶教堂的钟第四次敲响
让泪水流过他们的面颊
尼德霍格的眼睛将永远闭上
是琥珀色的,或是金色的
黎明已经来到......”
孟珂坐在酒馆一角的高脚凳上,嘬饮着湛蓝色的液体,她总是喜欢在傍晚坐在角落里,一个人慢慢喝完一杯玛格丽特。
她还喜欢望着酒馆的门口,那里十年如一日地挤满了各种各样的人,有佣兵们穿着貂绒背心大口喝酒,有偷跑进来的孩子用发黑的铜币换得一小杯啤酒开心地聚在一起聊天,有失恋的人把自己喝得神志不清泣不成声......
时光并没有让这座酒馆改变太多,却在孟珂的身上留下了深深的痕迹。
她不再是那个年轻的少女,她的手慢慢粗糙起来,她的眼角多了些皱纹——但她依然穿着红衣,像是在赴一场经年之约。
某一天,一个神神颠颠的家伙闯进酒馆,他大声叫嚷着,拍着酒馆的吧台说要见一见老板,并表示他有老板一定需要的情报。
当年的替班小哥现在已经成了正式的调酒师,而孟珂也重新回归幕后做她的撒手掌柜。
小哥不敢怠慢这位来路不明的客人,谨慎地唤来孟珂。
她如往常一样穿着一身红衣,匆忙的脚步却暴露了她内心的难以平静。
那个神神叨叨的人表示只要将BBQ的神识抽取,并放到一个失去神识的新生儿身上,就可以使他获得新生。
并告诉孟珂恶魔们最擅长类似的东西。
他向孟珂讨要了狄俄尼索斯山庄的使用权作为报酬——对一个嗜酒如命的家伙来说没什么比一个酒庄更具有吸引力的了。
孟珂欣然接受了这样的交换,并用极快的速度转让了酒馆,带着BBQ与贝尔菲戈尔一同踏上寻找恶魔的旅途。
贝尔菲戈尔告诉她如果说有一个恶魔最擅长灵魂的转移和神识的抽取之类的法术的话,那一定是玛门。
玛门——代表“贪婪”的恶魔,是一个戴着滑稽帽子的商人形象,只要你愿意付出你拥有的来交换,你几乎可以在玛门那里换取任何东西。
孟珂用“山妖”交换了玛门的帮助,那是在科赛斯作为吉祥物的一种东西,而对孟珂来说却有其他更多的意义。
失去“山妖”的她将以两倍的速度衰老。
如同一个恶毒的诅咒。
“您真的要交换吗,孟小姐?”带着原谅色帽子的大肚子商人眼冒金光地摩挲着“山妖”,尽管他实在非常喜欢这个小东西,本着交易的原则他还是又询问了一遍。
“是的,这是我欠他的。”
孟珂轻轻地说。
“好吧。”玛门搬出一些瓶瓶罐罐,“先说好,我无法确定会把他的神识传送到哪个空间,也无法保证他仍然有之前的记忆,就算这样也没关系吗?”
孟珂点点头表示没事。
玛门低声嘟囔着,“他可真是一个幸福的家伙。”
孟珂闻言笑了笑说,“我曾经也是一个幸福的家伙。”
她把窗帘拉起,
点点晨光透过窗前那棵大梧桐的枝桠探进来,
在熟睡的人颊上投出斑斑驳驳的影子,
有微尘溜进她低垂的眸子,惹了两眶湿润,
她笑着扬起脸凑近未醒人的耳畔,
声音温柔恍若哄着孩童睡觉,
“早安,BBQ。”
——那是这个世界,孟珂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