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曜不知从哪里搬了个小板凳，坐在上头一脸好奇地盯着苏冀：“后来呢后来呢，前辈，十九检察官后来带你去的那颗星球上有什么好玩的？”
　　用力按着额角，他的脸皱成一团：“等会，你让我缓缓，这时间切换的太快我有点头晕......”
　　两个不同时间流速下产生的现实在他思维中纠缠成猫咪的毛线球。
　　在其中一份记忆里，一分钟之前，他才刚刚结束了十一天的植物星球观光旅行，带着大包小包土特产返回角星。而在另一份记忆里，他只是离开了一分钟。
　　——与哈尔伯恩的交流，与十九的对话，在仙女座大星云的所见所闻，都被浓缩在了这一分钟里。
　　泾渭分明的两者正在缓慢融合为一，给他造成了虽然并不如何强烈但诡异十足的冲击。
　　“第一次窃取时间的后遗症，很正常的反应。”
　　白发黑裙的调律师竖起右手食指在唇前，轻轻‘嘘’了一声：“让前辈安静休息几分钟就行了，体感时间紊乱并不算什么大问题。”
　　将时间从不可见不可控的概念转化为可见、可控的类实体，这是近百年以来人类灵能神秘学的最大成就，没有之一。
　　——但也是最鸡肋的成就。
　　时间永远向前，而对于一个已经实现了永生的种族而言，人类有着足够的时间去做他们想做的任何事。
　　也就是人类存在于这个宇宙的历史还太过短暂，还保留着充沛的活力与动力，当时间尺度延伸至以千年、万年为单位时，那时候的人类又会是一种什么模样呢？
　　——所以说，检察官们任重道远。
　　由于目前人类所转化出的‘时流’存在着的不可回溯性以及体感时间不可压缩性，除了静滞场技术让食材保存更加方便之外，说实话，人们真的找不到什么地方非得用上它不可。
　　非要说的话，文物造假大概也是一条路子？
　　“对于刚刚接触时流的人来说，它的补偿性是相当麻烦的一种特性，”塞西莉亚解释到，“由于目前存在的大量技术问题，我们还很难将作用在同一个体上的不同时间流速完美统一起来，这就导致了时流补偿效应的发生。”
　　简单来说，十九刚刚看似将十一天多的时间压缩在了一分钟之内，但由于时流补偿效应的存在，这段时间将会以其它方式将它的影响在物质宇宙中表现出来。
　　“不过我们人类的抗性高，而且这东西毕竟是借助于灵能之海的存在得以实现，所以还是有很多方法减轻和规避这种反噬的。”
　　就是在效果上有一点点瑕疵而已......
　　调律师聆听万物之声，塞西莉亚能够听到苏冀身上缠绕着的两种迥异旋律，给她的感觉就像往十面埋伏里掺了野蜂飞翔，古古怪怪，难以入耳。
　　可想而知，此刻的苏冀究竟有多么混乱了。
　　好一会儿之后，他才从混乱中恢复过来，一个踉跄，近乎呻吟般叹息着道：“这种感觉，真是太糟糕了啊！”
　　然后他就被赤曜那双满是好奇与期待的大眼睛被镇住了。
　　——好、好可爱！
　　一点点的娇憨，一点点的懵懂，再加上一点点的羞涩。苏冀再一次生出了那个念头——如果我有女儿的话，绝对就是她这样的吧！
　　伸出手，摸摸头~
　　“这是给你们带的礼物哦。”
　　一个响指，几十只大箱子顿时在酒吧里堆起了小山。
　　有着温暖触感的白玉般木箱上缠绕着青翠欲滴的藤蔓，树木的纹理天然形成了繁复华丽的花纹图案。几个没盖好的箱子倒在地下，滚落一地色彩缤纷的水果。
　　十一天前……一分钟前，十九带着他去的那颗星球上生活着的是真正意义上的‘植物人’。
　　从低矮小草到高耸入云的擎天巨树，都有可能成为智慧生命——在覆盖了整个星球的巨大根茎网络作用下。
　　这张网络囊括了地表至地下数千米深度的所有范围，数不清的树木花草根茎——活着的，死去的——彼此勾连，以一棵高达二百六十公里的超级巨树为核心，构成了这张巨网。
　　再微弱的生体电信号，一旦汇聚了如山如海的数量，同样也能从虚无中点燃智慧的火花。
　　也许最初只是一个意外吧，几棵，又或者几十棵树木的根茎在某种情况下连接了彼此，在某一次的信号组合中诞生出了朦胧的‘我’，随着时间流逝，以及生命繁衍的本能，越来越多的‘我’被唤醒，并最终汇聚成真正意义上的智慧生命。
　　“它们相当热情好客，因为从来没有见到过像人类这样的生物，那些森精还被吓了一跳，对了，它们居然也发展出了特色太空技术，简直不可思议！”
　　这颗被十九命名为‘木渎’的星球上生活着大约一百亿各类‘森精’，总体上来说，体型越是巨大，存活时间越长的草木在点燃智慧之火——那真的是一把燃烧在它们头顶的火焰——后，获得的灵智也就越是完整而强大。
　　杂草固然能够燃灵，但也许用不了几天就会被燃烧殆尽。
　　但好在根茎网络的存在让森精的文明传承几乎不会因为外力中断，毕竟有那棵两百多公里高堪称‘世界树’的大家伙在。
　　那东西的材质强度，都快赶上人类主力星舰的装甲了！
　　“这些水果和种子都是比较有特色的种类，大信息库里都没收录，喜欢哪种就自己拿吧！”
　　“我可以每种种子都要一份吗？”少年举起手，神色希冀。
　　飞光将要就职的职业是‘猎人’，一个通常被视作与‘厨师’绑定的职业，粗看起来似乎与这些种子没什么关系。但‘猎人’的最终进阶职业是‘饲养员’，而想要成为一个合格的饲养员，又怎么可能不为自己将来饲养的那些小可爱尽可能的多准备一些食材选择呢。
　　“当然可以。”
　　随着苏冀的手指滑动，一个个木箱次第打开，不同颜色叶片包装的花木种子排着队伍蹦蹦跳跳地钻进飞光拿出的恒温存储箱中。
　　“我也要一份，这么多新的植物，不知道能搭配出几种香料，几种食材。”
　　嗅嗅。
　　龙女浮现出大大的笑容，可以研究全新的食材，这可是身为厨师的最大幸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