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儒，墨都已经讲完。再接下来，该是法家了吧。”
　　正说话间，一个让孟南意想不到的人走了进来。
　　“关于法家，卫鞅略有拙见。”
　　来者身材修长，风度翩翩。正是秦国变法的主持者，秦国一统天下最大的功臣——商鞅。
　　“商君，请入席。”
　　见商鞅到来，吕不韦主动起身让座。
　　毕竟这可是秦国变法的总设计师，没有人比他更适合代表秦国讨论法家了。
　　“相国客气了。”
　　嘴上说着客套话，商鞅的动作却是一点也不慢。
　　话音刚落，便坐到了孟南对面。
　　“鞅方才听闻先生高论，觉得颇有可取之处。如今得知先生将要论述法家之学，故此前来一辩。”
　　“商君变法强秦。战国诸侯的变法，若以成效来论，当以商君为最。如此，未免太过谦虚了。”
　　孟南仔细打量着眼前这个风度翩翩的青年男子，这个影响了整个华夏历史走向的男人。
　　“既然说到这里，那就先来讨论一下各国的变法的得失？”
　　看样子。比起法家这种宽泛的的东西，商鞅还是对变法内容这种实际实施出来的操作更为看重。
　　“始皇有焚书之事，后又有项羽一把火烧毁了秦国的官方藏书。先秦典籍，记录。至此遗失大半。我辈后人，再加以研读之时更是难上加难。连了解的都不够充分，又如何能与商君这样的当事者辩论呢？”
　　孟南并不是刻意谦虚，他说的是实况。先秦典籍连续遭遇这两波浩劫之后，遗失严重。、
　　因此作为后来人的孟南，有很多东西是没办法了解的。
　　“先生只管畅所欲言。若是有疏漏之处，仲父自然会提醒。”
　　嬴政咳嗽了两声，脸色有些难看。
　　在这场文化浩劫之中，他就是两个罪魁祸首之一。
　　“遵命。”
　　嬴政已经把话说到了这个份上，孟南也不好再做什么推辞。
　　“诸国变法，以商君之法成效最著。变法的目的，在于强国。不论如何，从秦国的角度来说。商君之法，确实让秦国变得更加强大了。”
　　“不不不。我不想听这些吹捧的话。这些天，你们“现代人”对我的种种吹捧我听得太多了。”
　　没听几句，商鞅便笑了起来。挥了挥手，示意孟南先停一下。
　　“我想听一听，你对其他人的变法有什么看法。谁的变法成绩是最差的。”
　　“这倒是有意思。”
　　唐朝的地盘上，李世民颇有兴致的笑道。
　　给他人说好话容易，但要想合理的批判他人可不容易。
　　“如果说成绩最差的，那毫无疑问的吴起变法。”
　　略一思考，孟南便给出了自己的答案。
　　“因为吴起人亡政息，他的变法没能推行下去？”
　　商鞅这下子总算来了兴趣，不紧不慢的追问道。
　　“当然不是。”
　　说着，孟南说出了自己的看法。
　　“变法之目的，在于强国。强国之法，各有不同。但首要，在于因地制宜。”
　　“因地制宜？”
　　商鞅的眼神之中透露出些许赞赏之意。他能够注意到这一点，就已经说明此人并非那些泛泛之辈可以比拟的。
　　“战国乱世，各国林立数百年。其国情民风，各有不同。岂能一概而论。吴起之变法，最要命的便是不能因地制宜。”
　　“何以见得？”
　　“吴起之变法，因为他本人在军事发展历程上有深远的影响而被吹捧。然而，盛名之下其实难副。吴起变法并没有给楚国带来太多的实际利益，反而肃王接手后短短几年就被蜀国一路痛打。”
　　“胡说八道。吴起变法之后，楚国国力强盛。却三晋，伐秦，南征百越，灭亡陈蔡。这些难道不是国力强盛的表现吗？”
　　孟南说到这里，质疑的弹幕立刻充斥了直播间。
　　“所谓却三晋，伐秦。皆不见于三晋与秦国的记录。那么无非两种可能。一种是孙吴列传美化传主，一种是这些战争规模太小，以至于秦和三晋都没有记载。”
　　“楚悼王时期吗，那秦楚应当是没有发生什么大规模战争的。”
　　仔细回想了好一阵，嬴政给出了答案。
　　“百越这些松散的部落，楚国攻击他们是习以为常的事情，更不至于大书特书。至于陈蔡，应当是悼王上位之后爆发了规模有限的复国运动。”
　　“但是连陈，蔡世家里都不计入这次复国，可见规模相当一般。吴起变法之实际成就，实在有些乏善可陈。”
　　“那以先生所见。如果你来在当时的楚国推行变法，应当如何实施呢。”
　　商鞅不可置否的微笑，同时抛出了一个更大的问题。
　　“未曾实地考察楚国国情，不敢做纸上谈兵之事。”
　　“不过略论一二，不必太过拘谨。”
　　但商鞅并没有这样结束这个话题的意思，他想看看孟南如何达到他说的“因地制宜”。
　　“如果我来主持楚国的变法，恐怕会反其道而行之。”
　　仔细思考了良久，孟南给出了一个让商鞅有些诧异的答案。
　　“楚国之所以能从丹阳弹丸之地，一路发展到地方数千里。其根本便是县制强化了中央集权与公族人才兴盛。楚国的封君在当时诸侯之中，受到的限制是相对较多的。这便是因为有县尹能够平衡封君的势力，让封君很难做大。”
　　“听先生的意思，是要将楚国的公族政治进一步发展？”
　　商鞅不愧是秦国变法的总设计师，一下子就听明白了孟南的意思。
　　“彼时声王昏聩无道，楚国多次大败在三晋手上。昭，惠二王时期留下的名臣良将及其后裔大多死伤惨重正是国仇家恨集于一身。在此时节，是最容易团结世族士气的。北联中山人，西结秦国，以牵制赵魏。对世族进行筛查，剔除才能平庸，关系疏远者。再将这些利益重新分配给有功的世族，以此便可作为强国的第一步。”
　　“但是如此行事，强大的是世族，而不是国家。”
　　商鞅笑着指出了孟南这个思路的问题所在。
　　“晚生自有计较，请商君莫要着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