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章
　　绪将肖远征带进了一八年，那个春夏之的深夜。一列老的蒸汽火车，沿着两条狭长的铁轨。在漆黑的夜幕中，像老牛般倔地奔跑着。它明亮的前灯，用耀眼的柱，霸道地撕开了夜幕。车轮碾压着钢轨，发出铿锵的响声。惊醒了夜晚的寂静，承载着人们的许。它时而还喷着白色的蒸汽，发出阵阵沉重、犀利的咆哮。凌晨四点钟，肖远征床头的闹钟响了。他慌忙爬起来，简单的洗漱、理军。便一小跑赶往车站，等候那趟天仅有的，在小镇停靠的火车。这是一列逢站必停的慢车，在靖远堡站只停留一分半钟。肖远征敏捷地登上火车，走进老的绿皮车厢里。透过昏暗、摇曳的灯，看见了他熟悉的景。夜行的旅客，大都沉浸在梦乡。连走过两节拥挤不堪的车厢，仍没找到可以他半梦半醒的身体。当年他二十刚出头，穿着簇新的五的良军装。在军装的里面，是他老爸那马裤呢军礼服。厚厚的垫肩，把他瘦、高挑的身板，勾勒出几分挺拔、魁梧。他的脸上，还留着些许梦的痕迹。狭长的单眼皮绷紧的双眸，朦胧中透着机智过人的神。挺直的鼻梁，将他面部分割的明暗有致。两片薄薄的嘴唇上方，刚长出的胡还很柔软。两颗俏皮的小虎牙，左、右一边一个。在下颏中间的置，有一道若隐若现的凹痕。不经意的张扬着，他风倜谠的秉性。军营的生，他熬了近八个年头。正值青春勃发的年纪，却极少与异性相处的机会。当他独自外出，心里难免会揣上对“春梦”的许。此时的车厢中，昏暗的线在不停的抖动。沿途上车的旅客，已把车厢塞得满满当当了。他凭籍那双锐利的双眸，带着猎手般的机敏。在走进第三节车厢时，慕然发现了一束与他有相同许的目。在他与眼神汇的瞬间，顿时生出一份心有灵犀的欣喜。那是一双含着水的大眼睛，镶嵌在一张青春洋溢的脸上。有一头乌黑茂密的短发，两颊还卷着几绺似有似无的波浪。在昏暗的车厢中，虽说不上惊艳，但绝不缺少撩人的姿色。身材修长挺拔，使窝在卡座里，也鹤立鸡群般出挑。火辣辣的眼神，鬼使神差的将肖远征引到跟前。他在卡座对面的外侧，勉挤出一点隙。他硬挤进去坐下来，顺手直军装的下摆。在这套军装上，唯有上衣的四个口袋，能标明他军官的身份。他以亲切眼神，与个无声的招呼。也羞涩的用目，呼应了他的礼貌。这种无语言的默契，简化了有声的尴尬。两个生涩的男女，一时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昏睡的旅客，大都魂归梦乡。只有他和对面的，依旧目如炬。他留心看一眼周边的环境，在对开的两排木制靠椅上，除他之外还坐着五个人。他身旁靠窗一侧，是两身着工装的妇女。一个伏在锥型茶几上酣睡，将粗壮的短腿，伸展到可企的间。对面靠窗坐着的，是目炯炯的时髦姑娘。身旁一年纪不祥的农村妇女，正搂着一个十几岁的男孩。母子俩在眯着睡眼鼾，和孩子的四条腿，也肆意的扔进狭小的隙间。地上的腿和脚，摆的横竖八。仿佛在昏暗的环境下，所有的公礼仪都豁免了一般。他侧头看一眼身边，是个模样不难看胖女工。他就是从丰腴、壮硕的臀边，挤出半个得以落座的。此时正肆地扭曲着身体，仰靠在椅背上发出震耳欲聋的鼾声。肖远征把左肩右斜的军挎包，下来在膝盖上。恍惚间、他感到脚下那双一尘不沾的皮鞋，硬物顶住了鞋尖。他头看去，是一双精心护理的黒漆皮短靴。他顺着皮靴向上量，藏青色的法兰绒直筒裤，裤线熨烫的笔直。半长的米色风衣，款罕见的致。的领口处，系了一条淡紫色的丝巾。内衬银灰色的高领毛衣，掩着一张椭圆形的脸。五官很周正，只是略显消瘦。瘦到双侧的下颚，几乎像突起了一般。正侧目用余，观察着他的反应。却没有将脚下的皮靴，从他脚前挪开的意。肖远征谙熟这样的小心，便在脚下悄悄用力，抵住的鞋尖的进犯。力度控制在试探的范畴，并未启动正的攻势。立释出倾心的呼应，抵住他的鞋尖毫不退让。肖远征窃喜，这正是他待的鼓励。他将另一只脚，也伸出去与的双脚对峙。霎时间、他俩的眼神与双脚，搅动着无声的激情。一层又一层定过型的皮革，挡不住他俩奔涌的欲望。在荷尔蒙的作用下，他们迸发出澎湃的躁动。在那个年月里，男女严守授不亲。此起彼伏的运动，已将此锻铸成铁一般的红色戒。几乎所有的男欢女爱，都严格限定在意念的间里。然而波涛汹涌的青春冲动，却如掩藏在地壳下的岩浆一般。它们沉寂的久，喷涌而出的炙热就是震撼。他俩此刻已将戒抛诸脑后，沉湎在萍水相逢的情境里。演绎着未曾阻断过的，两性相吸的原始冲动。其实、不人们的地如何，披着么颜色的道德外衣。人、尤其是青春的年轻人。只要们的性没有畸形，对异性的迷恋和幻想，都有着相似的疯狂。压抑只是短暂的静默，爆发将会加倍的磅礴。肖远征与对面姑娘，眼里喷射着欲望的火。双脚在奋力的倾泻，彼此内心的躁动和灼热。在纵横错的腿脚之间，们演绎着无声的浪漫、倾心的调情……。猛然间、从旁边熟睡的胖女人嘴里，断断续续的发出几句梦呓。尽声音不大，但仿若惊雷般断了他们的痴迷。他俩像触电一般，迅分开了彼此的双脚。将各自的目，调转去相反的方向。哎…这几句梦话说的不是时候，两个青年人醉心的纠缠，刚刚开始便戛然而止了。肖远征眸瞥一眼时髦姑娘，恋恋不舍地缓缓起身。他小心翼翼地绕开纵横错的腿脚，像醉汉一般摇晃着，朝车厢的尽头走去。他停在车厢的连处，随手关上了身后的车门。
　　他从兜里掏出个精致的金属烟盒，轻揿按钮将烟盒开启。他拣起一支“凤凰牌”香烟，颤抖着叼在嘴上。在烟盒关闭的同时，顶部的一体火机‘咔嗒’一声，燃起一束黄蓝相间的火苗。他头将香烟点燃，吸进嘴里憋了好一会。慢慢地从唇间呼出，又从鼻孔吸进。如此往一番，不舍的将一缕淡蓝色的烟呼将出来。这种产自上的凤凰牌香烟，味道有点似于香水。为浊气扑鼻的车厢，释出一种异样的香味儿。他努力平息着自己，仍沉缅在情色中的躁动。窗外的车轮碾压在钢轨上，发出阵阵轰隆作响的噪音。这噪声震的他脚下不停抖动，耳畔是一片轰鸣声。从地面的隙和门缝钻进来的冷风，让他不由自主的了一个寒战。毕竟他经历过军旅生的历练，身板在冷风中依旧挺拔、笔直。他将目投向紧锁的车门，隔着厚厚的玻璃朝外张望。旁的树木，像倾倒一般掠过。黑暗中的田野，在列车经过时，显现出朦胧的轮廓。他凝视着窗外单调的画面，身心却沉浸在尚未平息的激情里。对旅途中意外的邂逅，他曾有过各各样的遐想。陌生姑娘的娇羞，曾让他在意念中激情喷涌。可当他的身陷其中时，却意外的跌进莫的兴奋、紧张和恐惧中。躁动的心仍未平，他夹着香烟的手，在微微的发抖。剧烈跳动的心脏，正慢慢地缓合下来。突然、“咣当”一声，身后的车厢门重重的推开。只见那个体态婀娜，面若桃的时髦姑娘，径直朝他走过来。咄咄逼人的热情，将肖远征的犹豫一扫而。他虽潜意识里在盼着，能随自己一道走出来。当朝他走过来时，他却下意识的朝后躲闪。无耐他已卡在车门与把手之间，无可退。他的心脏瞬间狂跳不已，挺直身体正朝他拥来。臾便投入他的怀中，肖远征间尚未燃尽的烟头，滑落在金属地板上。他迟疑了约几秒钟，就倾情的投身迎合上去。将柔软、温热的身体，使劲儿的揽入怀中。富有弹性的胸脯，结结实实的挤压在他的胸口上。两颗年轻的心脏，仿若结伴跳动在一处。彼此眼中喷射着欲火，似乎有融化金属般的炙热。红润的双唇，紧逼在他饥渴的唇边。他毫不犹豫地将其包裹进来，吞进自己温热的唇间。彼此用舌头在对方的口腔中，像蛇一般搅动、探索。坚硬的牙齿，不时轻咬着彼此的舌尖。他用手紧扣着的手，像要把的手勒断了似的。这并非是肖远征的初吻，但环境和对的陌生，仍激荡着他非同过往的激奋。热吻中他感到一阵阵晕眩，仿佛车厢都在天旋地转。稍顷、他慢慢地松开握紧的右手。顺着平滑的脊背，一寸一寸的向上移动。过丝巾的缠绕，伸进裸露、润滑的脖颈。近乎粗暴的将纤细颈项，扣在手掌心里。随着吻的频率，时而紧或松。也用闲出的手，扯开他内衣的阻隔。在他近乎痉挛的身体上，轻柔的抚摸着。温存的触摸，让他僵直的躯体，神奇般松弛了下来。
　　两个萍水相逢的男女，在温热与柔软的爱抚中倾倒。如痴如醉的热吻，让们在陶醉中迷失。毫无过度的吻与抚摸，激发起他们忘我在疯狂。累积日久的荷尔蒙，顷刻间便挥洒的淋漓尽致。这一刻抑或良久、抑或只是瞬间，在如此情境中，谁会计较时间是短长？两个坠落在欲望漩涡中的饮食男女，正贪婪地吸允着上帝给予生命的琼浆。们肆到无所顾，陶醉的忘乎所以。“咣当”一声，身后的车厢门度开。一个蓝色包裹着的列车员，他手里提着装开水的大铁壶。由车厢里走出来，眼神中含着高度的警觉。他俩像有默契似的，转瞬将紧紧相拥的身体，迅的分开站立。肖远征边理着凌乱的军装，边搜肠刮肚的寻找托词。当年在公场合，男欢女爱尚属氓行为。便正的夫妻，或正言顺的“恋爱”。都必隐蔽在家里，或相对私人的角落。在公场合示爱，是明目张胆的“耍氓”。一纸“生作风糜烂”的鉴定，足以让一个履历出众的精英，顷刻间身败裂。对生在那个年代里的人而言，声远比生命本身为珍贵。那个蓝色的列车员，用审问的眼神看着们。以他年跑车的经验，判断着眼前的事的程度。碍于肖远征的一身军装，他未敢当场。如换是普通老姓，他绝不会如此犹豫。臾之间、那姑娘落落大方地，将手臂伸进肖远征肘窝里。口气中满是撒娇般嗔唁道：“我都跟你说过无数了，你总是不听话。你的呼吸系统有问题，怎么能这样频繁地吸烟呢？说这车厢连的地方，风大、气温又。是很易感冒的，你赶紧给我乖乖的坐去。”说罢连眼皮都不抬，趁蓝色列车员愣神的功夫，旁若无人的开车厢门。肖远征木讷的跟着，待身后的车厢门关闭时，自然的将手臂从他的肘间迅地抽出。就像与他从未相识一般，自顾自的走到激情澎湃的角落里。脸上浮起狡诘的笑，坐到自己的座上。肖远征侥幸这有惊无险的脱身，惊诧姑娘的机智善变。刚那说梦话的胖女人，正与同伴在抅行李架上的旅行袋。但因身高不足的缘故，正翘起脚来无望地使着蛮力。肖远征快上前，帮把沉重的旅行袋下来递给。那两个女工扮的中年妇女，朝他连声道谢：“谢谢、谢谢！谢谢解军同。我们就要下车了，你坐我靠窗的置上吧。”“谢谢您！不用客气。”他礼貌的答道。然后在“狡猾姑娘”的对面，表情中带着几分傲慢端坐下来。他偷眼看对面的姑娘，脸上的得意尚未散去。他嘴角也浮出一丝庆幸的微笑，遂将头扭向窗外。那个蓝色的列车员，从车厢通道上走过来。一边给旅客添开水，一边用沙哑的嗓音大声吆喝道：“前方到站是蛤蟆塘车站。有下车的旅客，请到车门口等候。列车在蛤蟆塘站，只停靠一半分钟。”在走过他俩身边时，他用眯成一条缝的小眼睛，恶狠狠地瞪了他俩一眼。原本是一场风雪夜的好戏，眼看到嘴边上的桃色故事。这足可以让他的灵魂饱餐一顿，聊以慰籍他枯燥的精神。却这小妖精略施巧计，便硬生生的从他眼前滑了过去。这让他单调的精神生度失衡，痛悔自己的手太软。
　　蛤蟆塘站是到达终点前，最后一个停靠的小站。在这趟慢车的时刻表上，哪怕是一个给水点都不会漏停。列车从这里出发十几分钟后，将抵达它的终点站“丹东”。肖远征担心列车员看出端倪，刻意躲开热辣辣的眼神。将目倾注在窗外，他看到一抹亮色，正奋力的驱赶着黑夜。天边已露出彩色的晕，太阳尚未跃出地平线。但温暖的环，正向夜晚告。辽阔朦胧的田野上，春天的雨露正染绿枯黄的万物。黎明前的瞬间，大地晨曦点缀的蔚为壮观。田野的风，正渐渐来密的楼宇替代。衔着城乡的郊野，已有早起的农民，肩扛农的画面了。伴着渐渐临近的晨，肖远征和那个“狡猾的姑娘”，似乎已摆脱了情非得已的冲动。车厢里的广播开始了，播音员用近似的普通话，为梦醒的旅客送上行的问候。紧着便反播送着，李羲演唱的《京颂歌》。“灿烂的朝霞，映照在金色的京。庄严的乐曲，报告着祖国的黎明…”车窗外的画面，渐变成都市的风。预示着终点站丹东，已然来近了。肖远征站起身来，用微笑的眼神，向对面姑娘礼貌的告。然后像贼似的，慌张地融入争恐后的人里。蓝色包裹着的列车员，人裹挟的脚不沾地。他大声呼喊着：“旅客们不要拥挤，前方已到终点站了！都不要忘记随身的行李，请按顺序排队下车。”人们已习惯了你追我赶的节奏，拥挤着形成了一股人。奋勇争地调动起浑身的蛮力，要杀将出一条超众人的血。列车员善意的告诫，人们拼命的劲头淹没了。人们朝着车门奋勇冲去，没人道此为何故？难道谁率下车，会颁发荣誉大奖？哎…肖远征无奈的人群推搡着，几乎不费力的挤出了车厢。直到他走上站台，松了一口气。他定了定神，抬头望一眼高大的电子日历牌。上面显示着：一八年、五月日、点零分。他平身上的军装，轮换着抬脚用另一条裤腿，擦去人踩踏在皮鞋上的污渍。这是一双捷克、假五眼儿、松紧口的三尖头皮鞋，肖远征为它足足去一个月工资。那是在沈阳市第二皮鞋厂，托了关系找师傅给他定的。当年只有五五年授衔的将官，有资格配发这款皮鞋。在他为数有限的行头里，此鞋是他最为珍爱的物。只有在重要的场合，他舍得穿上它出门。他在眸之际，装作不经意的环视下车的旅客。令他感到狐疑的是，竟然没有见到那“狡猾的时髦姑娘”！他贼心不死的希冀，此时感到万分失落。遂毫不掩饰的在人群中，瞪着眼睛仔细寻找。结果还是连人都没有看到，他心中不禁暗自揣测。应该就在自己的身后啊？一个鹤立鸡群的大姑娘，怎么转眼功夫便无无踪了？难不成是传说中的女妖？太阳出来便会自己消逝？他感到有点后悔，怎么连姑娘的姓、地址都没留下呢？可后悔归后悔，他的脚却未停歇。他快追上出站的人，一三头的往前走。检票的闸口已在眼前了，他心里不禁生出些许失望和落寞。
　　丹东、一座丽精致的边境城市。晨、这里到处洋溢着春天的气息。在黎明的曙中，敞开秀的身姿。橙红色的旭日，透过晨雾映照在新修建的候车楼上。这栋外墙漆成淡黄色的三层建筑，虽然无缘于宏伟。但在朝阳的映衬下，仍焕发着古朴甚或呆板的庄重。宽阔的站前广场上，矗立着一尊铜褐色的***全身塑像。老人家笑慈祥、表情庄重，他向着太阳昂然挺立。威严的挥起他的右手，向太阳升起的东方。让远道而来的旅客，顿时心中盛满深情的景仰。广场周围高错落、风格迥异的建筑群，环抱着他伟岸的身躯。为这座祖国边陲的小城，点缀出几分时尚和宏大的感觉。广场的上行人不多，从站台上涌出的旅客，广场巨大的间，瞬间便稀释的稀疏松散。他们或脚匆匆、或履缓慢，或是在赶火车、或是刚刚到站。间或有几个面色肮脏、衣衫褴褛的乞丐，东张望的在寻着乞讨的对。偶尔能看见蓝色制服的铁员工，拖着疲惫的子头赶着家……。站前的环卫工人，几乎是全副武装。奋力地挥舞着竹条扎成的苕把，在理隔夜的垃圾。时而扬起轻雾般的灰尘，惹得行人慌忙避让。肖远征迈着军人的标准伐，两臂有规则的前后摆动。他昂头挺胸的走在，广场左侧的人行道上。他消瘦的肩膀，似乎撑不住他头颅的重量。随着脚的节奏，脑袋轻轻的左右摆动着。他穿过站前的十纬，前面便是经街。几家国营的早餐铺子，已经在开门迎客了。从窗口和门缝冒出白雾般的蒸汽，给街道增添了几分勃勃的生机。气中他闻到蒸熟的谷物，散发着诱人的麦香。像似在勾引匆匆的行人，搅扰他们的饥肠辘辘。肖远征挑间干净的门脸，在一张靠门的桌旁坐下来。这家小馆的开间不大，迎面的墙上挂着一张超的大年画。是***站在天门城楼上，检阅红卫兵的画面。镶着奖状的镜框上，显得污迹斑斑。歪歪扭扭的挂在右边的墙上。其中有一面写着红字的镜子，倒是擦拭的很明亮。左面墙的墙皮有些脱落，挂满白木牌书写的菜单。一块块的就像尚未剥落干净的旧瓷砖，有条、烙饼、酸汤碴子。白菜丝伴豆皮、煮五香生、酱肚和红柿鸡蛋汤等。一张镶着玻璃的木制柜台，里面是通往后厨的门。门上挂着已分不颜色的门帘，一身着白大褂的中年女人，头上戴着满是污的角形白帽。消瘦的像竹竿，一张嘴便操着浓重的“蛎子味儿”问道：“解军同、您想吃点啥？要是看好了就到前面来开票。”。
　　肖远征欠起身，客气的对那女人说：“一碗酸汤碴子，请给我多加胡椒面儿。四条，一盘白菜丝伴豆皮。这一要多少钱？同。”他说着解开上衣的第二颗纽扣，从口袋里掏出一棕色的皮夹。从里面抽出张一的票子，递给那个中年女人。那女人过钞票，在腻腻的盘上，笨手笨脚的拨几下说：“一4角9分，我找你5角1分，”。说罢在柜前的抽屉里，拿出几张皱巴巴的票子递给他：“你点好解军同，一找给你5角1分钱。这是小票，等会就给你上来。”中年女人懒懒的说。把钱递给他之后，便慢吞吞转身走进厨房。他将几张皱巴巴的票子，捋平折好塞进上衣口袋。遂将目瞥向敞开的大门，门前街道上的行人鱼贯而过。偶有人在门前驻足片刻，看一眼墙上的菜单又走开了。在那个以灰色为主调的年代，丹东人的衣着扮独树一帜。但凡外出或上班，总会精心在有限的色彩中，选择相对鲜亮的衣服搭配得体。便是一条普通的咔叽裤子，裤线也一定会熨烫的笔直。米黄、豆绿、灰兰等颜色的上衣，会在显要的置上，恰到好处地勾勒出腰身的线条。丹东的女子，因水土滋养的缘故。们白皙粉嫩的脸上，不施粉黛都显得娇艳欲滴。便在那崇尚简朴、自然的潮下，原生态女也比比皆是。刚在火车上，那与他调情的姑娘。尽没几句语言，肖远征可以从细致的扮、奔的激情里，感到丹东女子的性情。“来喽”一声吆喝，断了他不着边际的遐想。中年女服务员端着一碗汤面、一盘条，从厨房里出来。把碗盘在桌子上，转身从柜子里拿出一盘事拌好的，白菜丝伴豆皮对他说：“解军同、你点的饭菜都给您上齐了，你慢用。”说罢起桌上的小票，又慵懒地坐柜台后那把椅子上去了。民以食为天，是不可抗拒的理。在没有竞争对手的国营饭店，没人会讲热情服务与精心的制作，只能图填饱肚子而已。肖远征既未感到热情周到的服务，自然就忽略了应有的礼貌。他一言不发的提起筷子，忙不迭地大口咀嚼起来。酸汤碴子在丹东，绝对是地方的色食。那种因发酵而散发出淡淡的酸味，轻易能提起食客的胃口。所谓酸汤“碴子”，就是用玉米面的精华部分发酵后。用机压成一种似于面条的形状，在困难年代粗粮细。吃进嘴里很是酸滑爽口，当然这要对上胃口行。肖远征长年累月的以吃高粱米饭、窝窝头，咸菜疙瘩、酱汤为主。这份早餐无疑是奢侈的，在军营中无缘尝的味。他吃饱喝足之后，拿出手帕来揩拭一下嘴角。对着挂在右面墙上的镜子，认的理好军风纪。顺手从兜里摸出一截纸巾，轻轻的揩去鞋上的浮尘，顺手抹去滴在桌边的汤汁。朝面无表情的中年女服务员说句：“谢谢你啦，你们的早餐味道不错！”那个中年瘦女人，面带假笑、爱搭不理的扬了扬手。肖远征起身出门，踏上了阳洒满的街道。环卫工人扫干净的地面上，镶嵌齐的地砖纹理愈发晰、齐。
　　在那个红色风暴席卷的年代，对青春萌发的躁动和激情，有着苛刻严格的遏制。情窦初开的男女，对异性的渴与向往，会生出叛逆的念头。但凡离开了群体生的制，便绝不会过猎艳的机会。尤其是生在山沟里的军人，他们在男人堆里憋闷的太久了。对女性的渴望与热情，催发着体内昂扬的激素源源不断。在蓬勃的精力无处挥洒之际，难免心怀着逾藩篱的冲动。十年代的人们，对‘性’几乎是讳莫如深。情男爱女们对性的理解，难免会有愚昧、幼稚的解读。他们压制不住的激情，就像闷在气缸里塞挤压一般。会迸发出的巨大能量，其势如排山倒。欧阳修在一首词里曾这样表述：“江蝶、斜日一只只，身似何郎全傅粉，心如韩寿爱偷香，天赋与轻狂。微雨后、薄翅逆烟，伴游蜂来小院，又随飞絮过东墙，是为忙。”他入木三分的刻画了，年轻人招蜂惹蝶的疯狂状态。肖远征披着晨走在街道上，他一身戎装所束缚，竭力克守着目不斜视的身姿。但两眼的余，却一刻不停的在扫描。凡走过身边甚或目所，视野内的年轻女性，都在他“雷达”的搜索范畴。他在心里还暗自计数：“1、2、3、4、5---16.17.---20”，他这是独自在玩“里挑一”的游戏。这游戏的规则很简单，从身边经过的年轻女性中。从1累计到100之后，从中挑出最漂亮的那。既所谓的“里挑一”，聊以自娱自乐。他和几个兄弟们，以此来判断个人的审的水准。当下电视里“里挑一”的节目，仍为饮食男女们所热衷的游戏。只是在跨了时和纪后，其内加新颖致而已。其本与他们原始游戏相比，在内涵上几乎毫无二致。尽有些无聊至极，但他和战友们却乐此不疲。他边走边在计着数，突然感觉眼前一亮。在对面的马上，走来一个军装包裹着的女兵。在那个年代里，街上的女兵分外惹眼。使相貌平平，只要套上一身军装，马上就会身价倍增。若有几分姿色，那是鹤立鸡群了。他定睛一看，居然是熟人。是肖远征的好哥们儿，汪军力的妹妹汪军霞。毕业于第二军医大学，分在丹东的驻军医院当内当医生。肖远征要去补牙的地方，正是工作的医院。是无巧不成书，他隔着马就呼喊的字。汪军霞陡然驻足望，随一小跑奔到他跟前。一脸兴奋的说：“肖远征、怎么是你？这是太意外了，你来丹东干嘛？你不是在靖远堡的炮团吗？这人不经念叨，昨晚我还和都力克聊到你呢。”汪军霞以1、70米身高，在女兵中尤为惹眼。虽然相貌平平，但出挑的身高颇给加分。所说的都立克，和肖远征是小学同学。正在和高军霞谈恋爱，是正言顺的男朋友。肖远征问：“小霞、我去你们口腔补牙，刚下的火车。正要去门诊部挂号呢，不想在大街上遇到你了。你这大早的要去哪里？”“嗨、我是趁着周末，到都力克他们师部看他。赶着医院上班，刚下火车连早饭都没吃。周一里有早会，我可不敢迟到。你去门诊挂个号，等我事儿就口腔找你。那几个牙医我都熟悉，帮你个小忙没问题。但我严重怀疑你到丹东，绝不仅仅是为了补牙。你给我老实待，是不是还有的节目？”唧唧咋咋的不由分说，肆意的和肖远征开着玩笑。岂不无意的一句调侃，却一语中的他此行隐藏的动机。肖远征此行丹东，来“补牙”只是个幌子。他的发小丁八一，给他来中的措辞异坚决。似有么重要的议题？非要和他面谈不可。肖远征策划了一周的时间，从领导那里请假获批。眼见谎言轻易人揭穿，他慌忙岔开敏感话题。“小霞、你和都立克俩也太黏糊了？连个周末你们都不肯过。你俩个报告结婚了，省得一种相、两处断肠的折腾。呵呵”“你讨厌、远征，不和你废话了。我得抓紧时间，周一的早会不能迟到。否则、我们主又要当众让我难堪了，你磨磨蹭蹭的快走。”汪军霞闻言既幸福、又羞涩，亲昵的瞟一眼肖远征。“咯咯”的笑着加快了脚，和他一道朝医院的方向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