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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溱一番美意,就是动作忒狂野了些。
收好地上果子,顾三大嚼香鱼。烤脆的银鳞亦可入腹,别有滋味。未增佐料,已喷香满腹。
饿了整日,既然九溱不吃,只都便宜了她。
仰面,瘫躺,有人餍足到叹息。
身侧是熄灭的火堆,残烟几篆,绕绕悠悠,升空,消散。
潭旁高石上,盘卧着九尾金狐。
金灿灿的毛,昳丽,妖娆。
“我说九溱,你为何不能化出人身呢?”
初见时,他曾是个金衣长衫的少年,傲然,矫矫不群。仗着五尺青锋长剑,将她从树大的蝗怪口中救下。
“我本是狐,为何要作人。”
******,仙与妖,不过在身形不同,善恶殊途。
天生万物,多少小妖小怪,就想修个人身。
莫非两脚直立,倒比四爪踏地来的安实?
若九华天的帝释天,是个四爪的兽,怕多少梵仙游灵便思炼个兽身,威风凛凛,还省去绫罗衣料的繁琐。
“作人是没什么好。”
转念,作仙也不见得多好。忍饥挨饿,号曰辟谷。
纷纷花絮,洒落脸面,婆陀蓝树幽静而姽婳,像隐着秘事的美人,缄口,低回。
“九溱,你为何在荒境呢?”
骄美的少年,荒境内,独活了数劫。究竟熬过了怎样的孤寂,无望,不可揣测。
狐狸跃上树,寻处枝桠,摇身,化作偏偏少年郎,枕臂,卧下。
金衫外,罩着薄绸长袍,和着他栗色的长发垂下树梢,一任夜风吹拂。
圣战时,他紧咬春的藤鞭,跳下荒境。
春自散了元神,解了万里雪封,换世间四季轮回。
而他,同魔皇一路坠入荒境,永不生天。
醒时,徒剩半截枯藤,并同满目莽莽的荒原。
他也记不清,孤寂是怎样爬满岩壁,深长入心。
本以为,再无法出荒。未料,倒来了个四六不通的傻子,摘了他一壁血菩提。
“你以为,他为何要费恁大的劲,救你出荒?”
不答反问,九溱事不关己地轻描淡问。
三界六道,能破荒出荒的,会有几人。便是上妖九溱都断了逃出生天的念。洪荒上古,昼父排山倒海,造了荒境,可入而不可出的囚牢,锁着上古诸多魔兽。
凶残,嗜血的魔兽,一旦放出,生灵涂炭。
噬灵鱼便是守狱的荒兽,凡有逃出,必遭围堵,撕咬。即便昼父灭世已久,这些怪鱼仍守着荒,不负神命。
少俊,破海开荒,为的便是拿到无用的法器,紫玉天清钏么?
顾三哑然,无法解释为何少俊三番两次救她。
论起来,他与她委实无甚交情。
“神仙不都救苦救难?”
毫无底气的忖度。怕是她顾三,高香烧得多,每每危机就有天神解救。还非一般小仙,是玄天圣将,曾领十万天兵御魔杀妖。
到底得烧多高的香才能这般走运。
“哼!北冥轮回的阴灵,你该是见过。若真有救苦救难的神,何来生死轮回。”
少年倨慢冷哼,神是不能擅改命数的。违逆天数,便自造了劫。
泥菩萨过江,尚有难渡的劫。
而少俊屡次救她,是命该不绝,还是有人违拗天意,谁知若何。
“我想,他大概是个好神仙。”
北冥,他法辉漫天,一步一莲,舍去两层修为,将众灵引渡托生彼岸之花。
凡世,他天雷劈妖,屠灭妖窟。
“那我告诉你,死在他剑下的,不管是魔是妖,可远比他救的这些人,多去了。”
悯苍之下,浴血的金盔面甲,杀红眼的圣将,遇神杀神,遇佛杀佛,又与魔有何区别?为封魔皇伏昊入荒,他动用燎焰珠,燃起焚天的末劫火。
不管不顾被胁持的春。
魔皇被封,春为燎焰珠焚尽元神,飞灰湮灭。
他斩妖,除魔,杀了春。
少年的金眸,恨恨不已。
卧在地上的顾三,见不到,也懂不了。九溱与少俊,自始至终便有隔阂。
如鲠在喉,九溱是咽不下的。
无言开解,顾三闻着婆陀蓝花的黯香,渐觉迷蒙。漫天飞絮,蓝紫的雪,扑簌簌落满怀,落入梦乡。
古朴的手钏在月辉下,浅泛幽光,如诉着一段不为人知的故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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辰时,玄天的第一缕曙光自旸谷放出。
金衣少年,一跃下树,栗色的长发拂落一树花絮。甫一触地,九溱便化出本形。
九条狐尾,灿金昳丽。朝阳炜煌,妖狐逆光行来,迈着不可一世的步。
及至酣睡潭边的人,稍怔,而后四爪骄慢,跨过,混若不见。
几纵几跃,御风踏云。
朝阳笼着太和宫,无阍人的宫门,任人通行。
才近莲池,便见白衣流辉的少俊,独坐兰亭。矮几上燃着茶铛,一壶香茗,清浅澄澈。
“她在哪?”
昨夜,九溱将人带离,他怎会不知。
“你最擅观向,难道会不知她在何处?”
狐狸迈着骄步,向莲池玉阜而去,全不将亭中之人放在眼内。
“本座最擅长的非是观向,收妖倒还略通。”
顾三在哪,少俊一清二楚。
“错,你最擅长的是杀人。”
拧头,狐眸里恨意不泯。
圣战,焚天的末劫火,妖魔烧成灰飞,而凡世,流焰漫天,丧生之人数不胜数。
闻言,少俊一怔。
千钧一发,生死不过眨眼。若不引动末劫火,凭他一柄悯苍,何能抵挡五十万的魔军。
九溱恨他牵累了春。他何尝放过自己。
数不清多少年岁,太和仙山的婆陀蓝树自烧枯的朽枝上又发新芽。一劫一尺,如今葳蕤参天。
他常在想,如是魔皇不封,天地如何动荡又与他何干。
春是无辜,他是无奈。
试问,天族,海族之性命均在他一念,孰轻孰重,他掂量不出?
“尊座,小仙寻遍太和宫,并未找到三公子。”
君清面色惶惶赶来。夜里,天宫丢了人,掌案仙官不无责咎。
“不必寻了,人在后山。”
说是后山,君清跟画鸾御风行了半晌才到。
婆陀蓝树下,某人睡得酣然,兀自咂舌舔唇,怕是梦见饕餮的飨宴。
“再来一条红烧江豚,多放醋。”
君清依旧忍俊,画鸾憋着笑急将顾三摇醒。
惺忪间,她还在张罗。
“画鸾,快来吃鱼,可香可嫩的鱼。”
“别吃了,天尊去北冥赴宴,着你用心参悟心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