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出错了,点此刷新,刷新后小编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稍后再试。
暮阳绚缦,顾三饿得气绝。流霞本就瑰丽,晕眼觑来愈加幻变无穷。
一池的莲,纷纷染作七彩梵莲,一朵朵妙相绮丽。
君清得知顾三不识玄文,早早地收了晾晒书册,埋首译卷而去。
多得画鸾,偷偷送了些茶水糕饼接济,否则有人不定就要坐化归西。
“啊。”
一声长吁,定身咒总算自解了。
瘫躺兰亭的人,仰面向天。脸侧一支支梵莲,妙曼光明。流霞似彩绸般,萦回,旋绕……将太和宫裹得姿容绝美。
翻身,支颐,忆得日间有人将她的腰囊抛在池中。
眼下,接天的莲池,何处去寻。
少不得,要找他算账。
待稍作休整,顾三爬起身,径直奔向月阁。
气喘咻咻,有人髻发蓬乱,簮着小树枝,挡在凝思的少俊案前。
案上,几根干草横斜。
“喂,你还我腰囊!”
不速的来客气势汹汹,两手叉腰,讨要如意囊。
逆着暮阳,顾三额角的茸发染作浅金,带着稚子的顽劣。
“喂,听到没?”
劈手将案上干草拂落地,她不知那是万年蓍草,可用来占卦。
一地草枝,横七竖八。
蓦地,少俊脸色凝重,原本静定的眸子猛然一怔。
以为他恼了,顾三不免收敛泼势,放弱了声,“你还我腰囊。”
“丢在池里了,自己去寻。”
真是没心没肺,没脾没肾,活该活了那么多劫还找不到媳妇!更兼小气得紧,扔了他几个干草枝便恼了。
得,自己找便自己找!
一室归于清寂,暮阳沉入虞渊。月轮浮空,皎辉幽幽地洒入书帷。
背月独坐的人,白衣泠泠,墨发流风,浓睫掩住了眸,寒玉的脸庞上,悲喜皆无。
万古的岑寂,便是尘,也弗敢于他眼前乱舞。
他身后,月轮为屏。
脚边蓍草纷乱,卦象隐显。
怎么会是她?
------------------------------
上清池,枝枝素莲如冰晶凝成。
褪去暮阳绚丽,一池寒烟迷蒙,仙家天池,离绝尘俗。
不同往昔清寂,有人骂骂咧咧,怨声载道,扰得莲精躲避不及。
“不就是扔了几根破草枝,值得生气?”
勾腰摸索,只及半身的池,水并不深。
陡然,空腹饥肠擂鼓。顾三无奈立身,阖目长叹。
往日,歌娱舞乐,酒肉豪情,何苦如今凄惨惨成了这番模样。
做神仙也没什么好。
若非为了二娘早日聚化灵体,她才不愿在此耗着。
“没心没肺的臭神仙!”
踢碎如镜的池,池水溅湿顾三满身。嘴里忿忿,腰囊还是得寻。
诺大的莲池,怕是到天明还摸寻不完,谁知那面瘫神将腰囊扔在何处。
一壁嘟囔,一壁翻找。
忽地,池中传来细微的声。细听,一声声正唤她顾三。
一个激灵上头,顾三手忙脚乱,鬼哭怪叫地爬上岸。
这莲池怕是有妖,还是白日里来寻才好。
“三郎。”
池中呼声又起。不对,怎生有些耳熟,像是雍宇之声。
雍宇,传音螺。
欣喜不已,折身入池,顾三向着呼声寻去。
果然,两臂才能团合的莲叶下,摸到了湿哒哒的腰囊。
掏出传音螺,雍宇仍在唤她。
“我在,我在!”
不及上岸,顾三试着向螺口回话。
月辉下,湿衣立池的人,手捧海螺,暂忘了饿,忘了不快。
“怎么许久才听见。”
“我刚不在房里。”
“在做什么?”
甫回东海,见着坍了小半的海宫,雍宇楞神半晌。
三界太平,青天白日,为何自家海宫被人“砸”了?莫不是远海妖寇来过?
后来,得知是玄天的圣元天尊为驯仙宠,闹得人仰马翻,只差掀了东海。
天尊倒是拍拍屁股,两袖盈风地走了。
剩下一摊乱象,还得东海收拾。
忙活几日,雍宇定了修缮工期,征募四海能工,各自委派清楚,才得空来寻顾三。
“没做什么,就是灵定,看那什么般什么经。”
“般若心经?”
“对,对对,就是那个。”
说是看,顾三也只能干瞪。歪歪曲曲的活师字,分明在嘲她一介凡灵,妄图修灵成仙。
“学得挺快,改日见了当切磋切磋。”
螺口传来雍宇谦雅的笑,他的眸该是黑曜如辰,笑时明光烁亮。
“你就别取笑我了,如果有别的路,我还不愿意当什么仙,修什么灵呢?”
闻得她语带叹息,雍宇不自觉地掌扣膝头。
“怎么,很辛苦吗?”
何止辛苦,简直惨绝人寰,没饭吃就算了,还逼人“坐化”。
“没……”
话还未落,肚腹就不争气地泼闹起来。
凡人修灵初时,经辟谷之苦方可从天地中摄取灵气,炼气通脉。
五谷甘美,却不能供给灵力。
“等你升了阶,要吃什么好的,大可到东海来。”
顾三捂着空腹,笑得讪讪,一抹嫣红悄然浮在脸颊。
“不说了,我得弄点吃的去,不然熬不到去你东海胡吃海喝,便坐化升天了。”
她忘了,她已在天宫。
匆匆将螺塞回腰囊,顾三掏出囊中存积的干粮。
哎,沾了水,饼饵都成了泥,只余几个海果聊可充饥。
这头的雍宇,见她断了声响,俊逸的面上勾起浅笑。
改日还得着人送些吃食过去,可别真饿坏了。
正思她平素甚爱吃肉喝酒,蟹干鱼露,配些精致饼饵,合着有助修行的丹丸,择日让凡脩送去玄天。
丝笺一封,执笔之人细细记下需送去玄天的物事。
写到衣裳时,滞笔难动。
该给她送去男装还是女裙呢?三郎向来男子装束,又非在东海,还是扮作男子令人放心。
她明丽清绝的模样,只他一人知晓足够。
噙笑落笔,殿外传来通禀。
“凡脩将军求见。”
“让他进来。”
抬首搁笔,雄赳赳的将步上前来,面上犹有剑痕。武将身经百战,伤痕越多越是威荣。
“来得正好,我有事要派你。”
递过丝笺,一笔一划,一丝不苟的念。
武将直肠子一根,以为此是送与仙友的龙宫海货。
“殿下放心,属下定当备办妥当。”
雍宇自然放心,凡脩自小随他征海,同生共死。脸上的伤便是为他挡的。
“对了,你见我何事?”
凡脩收好丝笺,另从掌中化出红帖一封。
“北冥新立女君,三界皆往恭贺。东海也收了帖。”
过往再多误会,同为一方主君,繁礼儒节难免。
“北冥,休魄一直管得太平,为何要立女君?”
圣战后,休魄安生北冥,并无过失,为何另立女君。若说女君,莫不是休灵?
“属下也不知情,众人都说休魄沉迷酒色,让位其妹。”
果然是休灵。
“让位?”
“就是此前闯东海,硬要嫁与殿下的赤发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