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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暴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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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炷香燃尽,第二炷香刚燃起。
  二人清晰看到赵战食指上利刃划开的伤处,不再有血珠溢出。
  拭去伤口处多余的草木灰,一道清晰可见的血痂呈现在二人眼前。
  看着地上稀碎零落的腌臜灰烬,主仆三人神情复杂,神色各异。
  嬴奚、赵进二人没想到这种庶民才愿收集的灰烬,居然能止血。
  止血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战时后方药物供给不上,伤残的将士们可以通过它来止血,保住一条性命。
  最重要的是,有此方策。
  为大秦日后东出,垫下强有力的援手。
  同样这一方策,也将成为秦国生源不息,兵锋所指,攻无不克战无不胜的关键所在。
  此时,嬴奚是彻底服了。
  钦佩、敬服的同时,脑海又产生了新的念想。
  ‘秦之王族,秦之宗室如果能够得到这位高人的襄助。
  大王何愁不能加冠亲政,外客又岂敢擅权乱国。’
  嬴奚不愧是大秦的宗室首领,刚毅果决,这个想法刚刚升起。
  只见他目光坚定,一脸渴求的看着赵战道:“
  家宰,那位高人现在何处,你可还能遣人去将他寻来?”
  “只要高人愿同家宰回府,嬴奚再次承诺,即刻进宫求见大王。
  陈述高人的强秦妙计,相信大王定会为他的才学折服。
  不日便能位列三公就寝,爵同万户侯!”
  话语铿锵,掷地有声,可见嬴奚这颗强秦的心有多么决绝。
  “进而你先下去,我有些事要向家主汇报。”
  赵进走后……
  看着家主嬴奚认真的模样,微现白霜的两鬓,他心中的酸楚难以言喻。
  倏然间,跪倒在地,涕泪横流道:“
  家主……那位高人不是别人。
  正是我大秦嬴氏宗族子弟。”
  嬴奚听后只感到脑袋空荡荡的。
  他脑海中,仅回荡着赵战的话语。
  久久不能散去!
  二人之间气氛沉默了片刻后,嬴奚倏然放声大笑。
  ‘啊……哈哈,宗室有公子才能如此。
  宗室之人何愁不能大出秦国朝堂,大秦百万强兵何愁不能东出函谷关!’
  “家宰,这位嬴氏子弟现在人在何处。
  本庶长现在就要见他。”
  庄襄王以来秦国宗室积微,小一辈子弟中皆是无才之辈。
  嬴奚对王族目下现状,夙夜难寐。
  为求人才,为了大秦日后计,他是操碎了心,急白了头。
  也正是他一心为大秦的公正无畏之心,当初才能狠下心来。
  对庄襄王言说未有子嗣。
  “家主……”
  赵战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被廊外满堂吆喝叫好之声打断了。
  “好!”
  “好哎!”
  见到家主面色难看,赵战急忙起身道:“
  府里的仆役、侍女们越来越没规矩了。
  家主莫动气,战现在就出去瞧瞧发生了何事。”
  “无妨,我同你一起去。”
  ……
  临近午时,暖风四起,院落花香满溢。
  亭台下方宽敞之地。
  赢成手持长剑,双目紧闭,负手而立。
  记载【大师级御剑术】的庞大记忆流,最终聚拢成一幅幅画面。
  剑式起!
  花间酒,人间月,花前月下之时,奴家愿为公子舞上一曲。
  敢问公子愿为奴家舞剑助兴否?
  赢成挥动长剑,将这夺命的锋刃舞得婉转柔肠,动人心魄。
  剑式落!
  剑起。
  边关要塞之地,八百里连营军帐,战鼓擂擂,刀剑铿锵。
  将军可愿携三尺长剑,斩断天下大事。
  长剑挥动姿势突然一转,豪迈果敢杀气弥漫。‘
  剑落!
  起!
  千绝之巅,百丈之峰,一道身影手持长剑,迎风孤傲而立。
  拔剑瞬间,山间惊鸿飞鸣,哀声遍及云间。
  落!
  ……
  这一手剑术,可把躲在廊檐折回之处的嬴傒看呆了,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昨日家臣才来报,说成儿骑射之术同辈宗族子弟中无人能及。
  今天召他入咸阳,就是为了考校他的骑术。
  若真如家臣所说的那般,自己好借机会向大王谏言,提拔他。
  这么做,同样是为了让他那颗充满愧疚的心,好受些。
  可现在……
  院落之中,亭台之下,赢成手中长剑大开大合,气势磅礴且收缩自如。
  有点见识的人都能看出,他的剑术已显一代宗师之象。
  难怪府中仆役、丫鬟高声吆喝,拍手叫好。
  若不是顾忌自己的身份颜面,他也忍不住拍手叫好了。
  毕竟,正在使剑的人。
  是他的独子!
  嬴奚骄傲、自豪的同时却又觉得疑惑?
  昨日夜间家臣才来报,言语间并未说到成儿会使剑术,难道他故意在为成儿隐瞒?
  这个念头刚刚腾起,就被他掐断了。
  家臣同样是跟着他十数年的老人了,若是不信任他,他也不会将此等机密要事交付到他手中。
  难不成?
  嬴奚脑补到一个最是荒唐,却使他喜笑颜开的可能。
  我儿天纵奇才,剑术只要一个时辰便可一蹴而就!
  ……
  就在他看着赢成满脸姨妈笑时,家宰赵战无情出声。
  “家主,今年要考核的宗室公子就是眼前这位。”
  说罢,他从长袖中摸出一方帛书。
  “赢成,宗室远亲赢则之孙,赢文之子。”
  家宰赵战每读一句,嬴奚面部肌肉便抖动一分。
  “家宰读到这里就成了,抓紧时间,以考校为上。”
  嬴奚说这句话的时候,语气很不自然。
  赵战听着不是那么个味。
  诧异的瞅了家主一眼,也没说什么。
  另一边。
  赢成刚睁开眼,就瞥见身前站着两个人。
  一个是他早上见过的老赵,另一面向稍微老成点的他却不认识。
  只见。
  老赵给他使了个眼色。
  赢成立即秒懂。
  当即单膝跪地,躬身抱拳,恭敬道:“
  赢成见过驷车庶长大人!
  见过家宰。”
  “像!”
  ‘真像啊!’
  嬴奚这么多年来,第一次近距离。
  看清自己儿子的长像。
  晴朗俊秀的面颊,令人第一眼看到就心生好感的下颚线。
  跟他娘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一时间,他陷入了亡妻的追忆。
  然而。
  对于赢成来说。
  嬴奚溺爱、深情的眼神,令他感到一阵恶寒。
  让他想起了前些年魏国,已薨的魏安釐王。
  与他的绝色男宠龙阳君之间。
  不得不说的小故事。
  据赢成了解的.
  龙阳是魏安釐王的男宠,他像女子一样婉转媚人。
  得宠于魏王,因此被封为龙阳君。
  龙阳君不仅艳名远播,同时也是魏国数一数二的剑术高手。
  在政治领域有极高的敏感性,也经常代表魏国出使他国,完美地完成任务。
  同时兼具美人、计谋家、武术家、外交家等多重而复杂的身份。
  他的努力成果是显而易见的,后来诸多的徒子徒孙虽然有倾城倾国的、有独得君王一生爱怜的,
  但,大多死于非命!
  不过,龙阳君在魏安王死后,地位仍然稳固,被新君倚重。
  在后来秦灭六国的过程中,他也遭受了难以想象的苦难。
  而他的美貌和智慧却让人们一直记得这个绝世男人。
  【其实后世人之所以能记住他,是因为他封君号‘龙阳’,并且与魏王有染。】
  【成语‘龙yang之好’起源于此,也一直流传至今。】
  现在,驷车庶长嬴奚的神情,令他很不舒服。
  场中气氛一度尴尬……
  ‘咳~咳咳~!’
  “家主,该考校了。”
  赵战出声提醒道。
  他之所以没有向嬴奚挑明,草木灰止血的效用是公子发现的。
  是因为他想让家主试试公子的才能,是否真的山岳一般。
  浑厚凝实,景行行止。
  听到提醒,嬴奚回过神来,晒然一笑道:“
  失态了,想起逝去的亡妻了。
  赢成,你起来吧!”
  原来是这样。
  倒是个可怜人。
  对于驷车庶长嬴奚的生平,史书记载纷繁驳杂。
  有的说他暗恋祖龙之母赵姬,并为此一生未娶。
  有的说他欺瞒先王,为防朝臣攻讦,终生不娶。
  但在赢成看来,嬴奚虽然身居驷车庶长之位。
  却也是个可怜人。
  尤其是到了,秦一统天下的十年后。
  祖龙信任并任用寺人赵高为中车府令。
  宗室被打压的抬不起头来,一心为宗族大出秦国的他。
  更没有了成家立业的念头。
  最终他,郁郁不得志。
  含恨而终。
  总的来说,秦二世而亡的原因,就是因为宗室尽出废物。
  没人撑得起门面,才让赵高和祖龙庶子胡亥有作乱机会。
  当然了,李斯也功不可没。
  每每想到此处,赢成就替祖龙,替大秦惋惜不已。
  而今,他身为宗室子弟。
  一定要带领宗族大出秦国,大出天下。
  ……
  “周朝祖制,学生需掌握六艺。
  六艺……礼、乐、射、御、书、数,数为首。
  既然这样,便从数开始考校。”
  嬴奚说的轻描淡写,但一旁的家宰赵战却听得心惊胆战。
  家主真狠,纵然是周王官。
  只怕对他的嫡长子,考校也没这么严格吧!
  话语吩咐下去,不一会儿。
  一份简册摆在赢成案前。
  刚准备动笔,府邸外传来呼天抢地的禀报声。
  家宰之子——赵进,一边跑,一边上气不喘下道:“
  家主,外堂有一寺人手持王诏而来。
  已等候多时了。”
  嬴奚闻言,心头咯噔一声。
  果真暴露了!
  怎么办?
  摊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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