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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乌云遮月,天地暗淡,白天还晴空万里的天气在傍晚的时候突然变得阴沉。张清泉家四周起了一层雾气,一切都笼罩在朦胧的阴森当中。小区里异常安静,没有人走动,没有人说话,有零星的几户人家亮着灯,那灯光在阴沉的雾气中显得有气无力,如摇曳在黑暗中的鬼火,而那些没亮灯的房子也透着诡异的肃杀之气。“这该死的天气,变得也太快了。”王胖子坐在张清泉家客厅的沙发上撩起衬衣的下摆擦着汗,虽然空调已经被他调到了20度,但他却还在一个劲地喊热,“这该死的雨,要下不下的,闷死人了。”
我和小武也觉得奇怪,天气虽然闷热,可空调却一直开着,怎么室内的温度还这么高呢?
张清泉和老刘上楼后就没有下来过,灵堂我和小武已经布置好了,冰馆也放在了客厅中央,但是里面并没有许凉玉的遗体,因为没有张清泉的同意,我们也不好擅自去把许凉玉的遗体抬下来,所以只好一直在一楼等着。王胖子是动口不动手的主,他能做的也就是坐在沙发上指挥我们,然后不停地抱怨这抱怨那。
客厅的时钟“叮”地响了一下,指针指向九点。王胖子突然从沙发上站了起来,说道:“我等不了了,这一天没吃饭,又热得要死,我一分钟都等不了了。我上去看看,他们有什么话需要聊一天的?再者说了,这许凉玉的遗体也不能一直这么放着呀,这大热天的再放着非臭了不可。”王胖子说完就要往楼上走,正在这时,楼上传来了脚步声,我们都抬头朝楼梯上看去,只见张清泉横抱着许凉玉从楼上下来了,老刘跟在身后,两个人看上去都像突然老了十岁一般。
张清泉把许凉玉抱到冰棺前,我们帮忙打开冰棺,他把许凉玉放了进去。许凉玉还穿着那件白色睡袍,她双眼紧闭,面容安详,如同睡着了一般。
张清泉趴在冰棺旁,用手轻轻抚着许凉玉的脸,轻声说道:“你在这里睡一会儿,我一定会把你的魂魄夺回来的。如果命中注定你大限已到,我不会再强留你了,魂魄夺回来后,你就走吧,大不了我们来生再做夫妻。”说完他回头看了一眼老刘,两人竟有了惺惺相惜的感觉。
张清泉知道今晚会发生什么,所以灵堂虽然布置起来了,却没有通知任何亲友。王胖子本来可以回家的,可他也是个喜欢凑热闹的人,对于鬼怪的好奇一点都不亚于我们,所以他对王芳谎称出差不回家,并叮嘱她晚上不要在小区里乱跑,然后跟我们一起在张清泉家等着。
夜慢慢深了,房间里却依然很热。今天这房里十分怪异,仿佛任何电器都失效了一般,空调不够冷,灯不够亮,就连装着许凉玉遗体的冰棺似乎都在冒着热气。
张清泉呆呆地看着冰棺,时不时地走过去有手摸摸,确定了冰棺上是凉的,才又放心地坐回去。
到了半夜,王胖子实在受不了房里的闷热,他站起来一把拉开客厅的大门,小武一惊,骂道:“老王,你是不是疯了?开门干嘛?”
王胖子边往回走边分辩道:“那顾雪华要是来了,一扇门也挡不住她。我们要是再这样闷着,她还没来我们就都倒下了。”
小武也懒得跟他争辩,不过还别说,门一开确实有一阵阵凉风往房里吹,我们瞬间舒服了不少。温度一降下来,我们的困意就来了,除了王胖子,我们几个人昨晚都是一晚没睡,此时又是深夜,凉风一吹我们便都昏昏欲睡了。睡意上来不可抵挡,不一会儿我们便歪七倒八在沙发上睡着了。
我虽然也睡了,但是却睡得不沉,眼睛时不时地睁开看一眼。到了快转钟的时候,门外突然刮起一阵卷地狂风,风夹着残叶沙石打着卷往房里吹?我察觉到不对劲,猛地睁开了眼睛,一条长长的影子出现在了门口,我一紧张,正要站起来,身边的小武却暗中拉了我一下,示意我不要妄动。
影子慢慢前移,不知道是因为移动的速度太慢,还是影子太长,我感觉时间过了很久那影子却还没有完全出现在门内。过了好一会儿,穿着五颜六色衣服的顾雪华才终于出现了,她头发随风乱舞,脸上呈一种恐怖的乌青色,眼珠子血红。她进门后仿佛没看到我们,目不斜视径直朝冰棺走去。
“这就是你的身体?果然跟我一模一样。”顾雪华有气无力地说道。
“你要的已经得到了,还来我家找我的遗体干嘛?”同一个顾雪华,却发出了两个截然不同的声音。
“不毁了你的身体,我就不能完全控制你的魂魄,我这十几年的努力就白费了。”说完她伏下身去,伸出手抚摸着许凉玉的脸,仿佛在欣赏自己的作品一般,露出了甜美的笑容,她赞叹道:“好雍容的一张脸,好有生机的皮肤,不像我,沉睡了十几年,皮肤干了,脸也僵硬了,连笑都不熟练了。我还真舍不得毁了这么完美的身体,我该用什么方法毁了它呢?把它剁碎?还是把它烧了呢?或者,先剁碎,再烧成灰?”
顾雪华一个人自言自语着,脸上始终洋溢着微笑,她半抬着头有意无意地朝我们这边看了一眼,笑得像个孩子,说道:“我也可以先把这张脸划得稀烂,然后把脑袋剁下来,再剪开肚子,把心、肝、脾、肺、肾都挖出来;肠子也得拉出来,还要一点一点的剪断;最后再把肉一块一块地割下来。再架上一口大锅,把这些内脏和皮肉都煮熟了,喂你们这些人吃掉。你们要是吃不下肉也没关系,你们可以喝汤,人肉汤,很鲜很美味的。”说完这些,顾雪华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像是等不及要吃下她口中的“美味”一样。她一脸的陶醉,对于自己这些血腥的想法很是满意。
我们五个人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顾雪华站直了身体看着我们轻蔑地一笑,然后举起了她的左手,手上竟握着一把剪刀,只见她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咬牙切齿怒目圆睁的表情,说时迟那时快,手上的剪刀猛的向冰棺里扎去。
“不要!”就在剪刀快要扎到许凉玉脸上时,三个声音同时喊了出来,这三个声音一个来自老刘,一个来自张清泉,还有一个则是来自顾雪华身体里的许凉玉的魂魄。
张清泉和老刘都已经站起来了,显然他们和我一样早就醒了。顾雪华手上的剪刀也停住了,刀尖已经快扎到许凉玉的鼻尖上了。
“都起来吧,还有什么好装的!”顾雪华口气中充满了讥讽,她在嘲笑我们自作聪明。
被她识破了就没必要再装睡了,我和小武、王胖子都站了起来。顾雪华看了一眼王胖子,问道:“你是谁?”王胖子尴尬地笑了笑,答道:“看热闹的人。”我心说这死胖子心真大,都这个时候还敢开玩笑。顾雪华冷哼了一声,说道:“这一身肥膘倒真能煮一大锅汤。”王胖子脸色变了变,也不知道他是害怕了还是生气了。小武调侃道:“老刘,你老婆以前是不是做厨子的?怎么这么喜欢煮汤啊?”老刘没有说话,顾雪华狠狠地看了一眼小武,冷冷地说道:“嘴硬!等一下看你还能不能硬得起来!”说完她朝老刘看去,咬着牙说道:“没出息的东西,昨晚没杀死你,你倒跑来跟他们合了伙!”
老刘被顾雪华说得脸上发红,嗫嚅着说:“雪华,算了,我们别再闹腾了,你把魂魄还给人家吧。”
“还给她?”顾雪华厉声反问,“为什么要还给她?这十八年来你没日没夜在我床边念叨着说许凉玉抢了我的魂魄,现在你倒装起好人来了!”
老刘看了一眼张清泉,脸色更红了。虽然他跟张清泉聊了大半天,事情原委经过都已经交代清楚了,但是顾雪华的话却还是让他觉得尴尬。张清泉却并没有注意老刘的神色和举动,他痴痴地看着顾雪华,满脸的错愕和惊奇,显然他也没想到这世上会有人跟他妻子长得如此相像。
“清泉!”顾雪华的声音突然变了,变得温柔又充满关切,“这里危险,你快点走。我寿期已经尽了,你留不住我的。”
这是许凉玉的声音!张清泉听到后一脸悲伤,慢慢朝前走去,边走边说道:“凉玉,你真的到了别人的身体里了?我一定会救你的,我这就来救你!”
说着张清泉伸了出手,缓步向前,看那动作像是要去触摸顾雪华的脸。这时我身边的小武突然说道:“不对劲!”然后大叫一声:“别过去,她是故意迷惑你的!”
一声大叫把呆立着的我们都震醒了,一齐紧张地看向张清泉和顾雪华——张清泉的手已经触碰到了顾雪华的脸颊,而顾雪华正带着阴冷的笑,看着张清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