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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三秋决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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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静谧的大厅里,李未奢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冰冷,这种冰冷源自内心,原来自己冒着生命危险救下的人,居然和这伙贼匪是一家人,那么,之前还做什么沧海仙脂露?还闯什么六道轮回阁?这一切的基础,在这一刻都不复存在了,都烟消云散了…….
  他低垂双目,鼓足勇气问道:“难道!冷嘉禾和那个老者也是你们的人?”
  见魏三秋微微点头,李未奢一下瘫软在地,心灰意冷:“原来盐枭们故意引我前来的?冷嘉禾的关心也是演戏?”
  看到初涉江湖的李未奢的迷茫和失落,三狼神在厅堂兵器桌案的根雕托上取下一把宝刀,那正是:鹰松古锭刀!
  他递过去,说道:“这就是答案,盐枭帮老祖宗的镇帮之宝。却在你那里!”
  李未奢想去接刀,三狼神向后一收:“现在它不是你的了,除非你是帮主。”
  “这是友人相赠,怎么就成了你们的宝物?”李未奢无奈的说道。
  三狼神并不汗颜,说道:“盐枭岛主飞狐道远走江湖,这已经是二十年前的事情了,他带走了这把刀,之后盖叔继位,所谓‘名不则言不顺,言不顺则事不成’,如今盐枭岛内斗,水贼海贼两股势力,轮流坐庄,也都是因为它。既然尘埃落定,我就责任把它带回来,而且也要通过你了解飞狐道的蛛丝马迹,其实……”
  不待他说完,李未奢打断了对方:“看来你早就盯上我了!好,既然同生共死一场,想要的你们也有了,我可以走了吧?”
  三狼神沉默不语,心中翻江倒海,眼前这个人显然对盐枭不屑一顾,他的桀骜不驯并不令人厌恶,之前,面前的这个人宁可一死,来寻求医治自己的举动,令他敬佩非常。可是,此刻他确实无言以对。
  李未奢补充道:“赠刀的友人和你一样,过命的兄长,纵使把我碎尸万段,也绝不会从我这里得到关于他的消息?”
  三狼神忍了几忍,叹道:“兄弟豪气,在下佩服!可,我们盐帮细作遍天下,实际上从你到姑苏那天,我们呢,就开始查你了,我们知道这把刀是晋城大药材商,晏家公子,晏洪流,民间唤作‘杏林子’的送给你的,是也不是?”
  听这话,李未奢哑口无言,半晌才说话:“既然你们知道出处,在下也只不过知道这么多了,刀留给你们,我还要回去和韩将军上阵杀敌,就此别过!”
  说着,他向门外走去。三狼神站在原地不动,但见厅堂大门猛然关上,看来这次是不想让他出去了吧?
  李未奢背对着他,失笑:“原来你们早就想好了,不留活口?哼哼,既然如此,那就来吧!”
  三狼神默默的一抱拳:“我盐帮规矩,六道轮回只进不出,入则深渊地狱,出则立地成佛。”
  随即,他马步上前,李未奢忽然冷不丁的一技背向地躺腿,三狼神躲闪而跃起。
  随后,双方一对至刚至纯的拳脚功夫实力想当。
  当时,李未奢出一技‘降龙摆尾’,即空中飞腿。得见他腿法精绝,上中下三路频仍到位。
  三狼神则躲闪及时,以弓步、马步、箭步、虎步、移步,不断变幻方位。
  久而久之,李未奢便觉得他,并非是以静制动的打法,而是避而不战,谦让有加,退避三舍,遂更为恼怒,就使出太极之法运行浑身真气,酝酿已久,出一技‘白云盖顶’——便是自上而下出拳,对方根本躲闪不急,被重拳侧击中天灵盖,霎时头顶鲜血直流。
  可是,他仍不恼,继续躲闪。
  此时李未奢不依不饶,顺势捡起盘龙棍,劈将过来,对方见再要躲闪,必将受到重创,于是在移步中卧地抄起两把戟前来应战。
  “乒乓铛啷”,厅堂内立时兵器交接,火星四冒。
  果然,三狼神重戟加神力,李未奢难以抵挡,加之此时他在一天的恶战中体力消耗殆尽,开始疲于应付。
  稍稍一个不当心,那双戟尖刺入锁骨,见势,三狼神忙收重戟,对方血流如注之下,反又冲来,越战越勇。
  ……又一戟,再一戟,被创十余处,李未奢岌岌可危,已然难以支撑了。
  “凡武道,杀性一起,必然下盘松懈。”——重创之下的李未奢忽然想起了无方道长的话,遂甩出盘龙棍,出一技“落水无痕”,正打在三狼神下盘的迎面腿骨上,痛的他是半跪于地。
  盘龙棍是两节棍,中间是环锁相连,前后左右回转余地很大,李未奢就势反手倒打一棍,又扫在对方的小腿肚子上,痛的三狼神是双膝跪地,险些丢了双戟。
  不待喘息,一鼓作气,李未奢组合式的又出一技“倒挂金钩”,正是自下而上挑开他双戟,趁势回转出一节“大棍法”,——“勿忘在莒”。
  好悬没把三狼神硬生生劈了两半去。
  武学说杀气不可放纵,于是,李未奢收了盘龙棍,向后退了几步,喘息着捂住伤口,直退的抵上门闩,回手想开大门,却是一点力气也没有了,便慢慢的坐下,原地寂坐,以熄身上诸多流血的“窟窿”。
  望着满脸血污耷着头的三狼神,没了一点生气。而李未奢此时力竭,也没了声息。
  许久,这个死寂的地狱仁阁内,只有些雨水敲打门窗的声音,风呼啸而过,窗棂震颤,天色早已暗沉。
  倏忽之间,三狼神似乎是缓过来劲儿,他猛然起身,跌跌撞撞,拔出腰上的鹰松古锭刀。
  刀向上扬,正对准的是李未奢的脖颈,看来是准备取下他的首级,以结束这一切。回想一路拼杀,李未奢于万军丛中单枪匹马来救,而后只身在秀州城遍寻名医为自己疗伤,这些过往使得新晋地狱仁阁主三狼神魏三秋难以取舍。
  百感交集之下,内心挣扎的三狼神举了半晌的刀,终于做出了选择…..
  但见他手腕一翻,缓缓的把刀压在了自己的脖颈上,看来他是决定自刎,以谢李未奢了。那鹰松古锭刀是宝刀,只悄悄挨上脖颈,就会鲜血直流。
  三狼神闭上眼睛,随性吟诵一首《三秋决绝诗》
  海上霞光弱,竟是磐石惹。
  纷飞落浪花,略去三分浊。
  滚天煞地雷,翩然无颜色。
  若问苍生故,借问黎民说。
  不可沽名誉,放浪独自酌。
  寻入地狱门,千古江湖侧。
  孤岛明月升,尔等凡尘过。
  蕞尔一笑中,计较你和我。
  冲冠为国计,何人斩妖魔。
  尽公不顾私,跌入决绝河。
  亘古一男儿,赤子铸魂魄!
  随后,但见寒光一闪,从昏暗的厅堂中“嗖嗖”飞出两把飞刺,直钉在三狼神持刀的手上,宝刀应声落地,这时,从阁上下来一位老者,他的平静带着杀气,眉宇之间透着霸气。
  “哼,忠臣良将啊,在官军里打了一场方七佛,就‘为国计’了?那朝廷军队谁知道你?”老者边说着走到近前。
  三狼神一见那老者,立刻伏地叩拜:“拜见海王。”
  不待话音落,大门突然打开,“呼啦啦”进来十几盐客,将三狼神制住,一个壮硕的盐客推搡了一下李未奢,发现他早就昏厥了。
  那盐客回头望着老者,而,老者一挥手,便又一个盐客提着一桶水浇醒了李未奢。
  他模模糊糊的睁开眼睛,摇摇晃晃起身站立,一看认得面前这老者,此人正是那六道轮回阁——“撼地天弘阁”的阁主,他此时无力施礼,说道:“一阁主,前者多谢带小生走出河图迷局!”
  “大胆,这是海王。跪下吧你。”李未奢身后的一个盐客一脚揣在他身上。
  李未奢虽然身子一歪,却仍保持站立,不争不辨,不卑不亢。
  对方又要踢他时,老者一摆手,那盐客马上退后两步,低头不语。
  老者说道:“不知者不怪。此子天资尚可,我的河图迷局,连飞狐道也难以应付。小子,我来告诉你,第一阁主——“撼地天弘”随盐枭水王魊无类到应天府了。我呢,是莫云霄,他们都叫我海王。
  李未奢已无力,气喘吁吁,看了看一旁的三狼神脖颈上的血痕和地上的古锭刀,就猜出了些什么,于是单膝跪地:“此阁未过,在下但求一死,救我魏三秋哥哥!”
  三狼神愣住了,这样的男儿不多见,说道:“是我……”
  盐客不等他说什么,重拳打在他的身上。
  莫云霄健硕的身体和黝亮的皮肤,矍铄的眼眸下浮动着一丝欣慰,淡淡的说:“你救不了他,他也救不了你,只有你们自己救自己。”说罢,由几个盐客拖拉着,把二人架着出了地狱仁阁。
  李未奢仰面看了看盐枭岛上最顶端的盐道阁,那上面现在是冷冷清清,香火皆灭,十几天来那上面一直生机盎然,今日不同了,却不知这岛上发生了什么变故。
  昏沉沉被托到莫藏魅的红阁外,冷大愚还在柱子上绑着,盐客门把魏三秋也绑在上面。他后面分别是六道轮回阁的,人福,畜牲沙,龙爪儿,彼岸,饿鬼怀,还有冷嘉禾,甚至还有那个医馆引路的老者。
  暴风骤雨下,冷嘉禾被淋的浑身打颤,当下她痴痴的望着李未奢被带进红阁,想起水王布局最终被海王的大布局一网打尽了。
  莫藏魅的红阁内冷清异常,只留一个盐客把李未奢放在事先准备好的房间。而此时的盐道阁里,莫云霄正提着鹰松古锭刀,站在船长的位置上气定神闲,他把古锭刀高高举起,说道:“自盐枭飞狐道远走江湖,如今我帮千年镇帮之宝失而复得,天命所归,今日,我当主持大局,结束海王和水王的分裂局面,一统盐枭!”
  声罢,众人伏地,叩拜喃喃,这天夜里,暴风雨更为猛烈,附近海岛和渔船还是照例想起了幽远深邃的号角,以庆祝他们新的帮主继位,而魊无类此时正带着大队人马血洗言午社,杀盖叔夺大位的他不过是三个月前的事情……
  此时,和盐枭帮的魊无类沆瀣一气的汴京无忧洞帮内,言午社的红鳞虎已经奄奄一息,潇湘神不住的叫着,想要唤醒这个好兄弟,到了中原,这个红鳞虎几乎每天都会和他聊天,难道如今只能这样眼睁睁的看着他死去?
  不住的喊叫,却得不到一个回应,已经过去了两天,看来真的要困死在这无忧洞了。
  不知过了多久,忽的听到一阵响动,见是樊鬼头带着两个精干的小伙拿着火把进了牢洞。
  樊鬼头仍然诡异的笑着:“想好了吗?”
  潇湘神知道对方说的是《盘龙决》,他也思考了几天,虽然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但又想起茶泉儿的话:你的救命稻草可是《盘龙诀》,有还是没有,你编也要编一个出来。
  于是故作镇定,微微点了点头:“先给我兄弟喂点水喝。”
  待红鳞虎喝了水,吭吭的呛咳几下,潇湘神才放下心。他也缓了缓:“我家归化书阁倒有些天下奇书,所在位置只有我能找到,况且现在此阁我已经抵给应奉局的朱勔,你给我点时间,我去把《盘龙诀》给你们弄到。”
  “识时务啊,快人快语。”在昏暗的火把灯光里,映射出樊鬼头扭曲的面容,这些皇城地下的“蛆虫”,看一眼都会了令人作呕。
  “不过……”潇湘神紧接着提条件:“把我这位兄弟治好。就这一个条件。”
  樊鬼头一阵狡黠和不屑:“可以!人都说言午社的好忠义。果然名不虚传。哦,忘了告诉你许镇藩的事情了,如今言午社十八岗大半已经归盐帮了,许镇藩,哼哼,被魊无类吸干了挂在村口的石碑上呢,哈哈!”
  此话一出,胜过五雷轰顶,再回想这几月来的过往,潇湘神不由怒火中烧,只觉胸口一阵闷热血腥,不觉吐出一口鲜血。
  樊鬼头不以为然,手一挥,他身后两个随行的精壮小伙马上把红鳞虎架起来,同时也给潇湘神松开了四肢的铁链,樊鬼头似乎又想起了什么:“哦,对对对,差点忘了,有个人你肯定值得一见,待会让茶泉儿给你带过来。哼哼。”说着,他从怀中取出一个小药瓶,一旁的侍从忙接过来,小心翼翼的打开,粗鲁的灌进潇湘神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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