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王用余光扫了一眼刘德林，这个河东名士在军事上一塌糊涂，但政治嗅觉相当灵敏。
　　刘德林见晋王没说话，很识趣的没再说下去。他把军报放在船头，一把将鱼杆扯起，一尾青鱼随之出水。
　　晋王笑道：“今天有鱼吃了。”
　　刘德林也笑道：“殿下，这鱼怎么吃才好？”
　　晋王道：“当然是等客到齐再一锅煮。”
　　刘德林会意，吩咐道：“传令，全军戒备，斥候营全体出动，打探左右领军消息，重点是柔然人，一有动静，速报我知。”
　　军士领命而去。
　　刘德林向晋王道：“殿下，臣这就去忙了，这鱼暂寄殿下处，大捷后，再来讨酒喝。”
　　晋王道：“本王等着刘总管的好消息。”
　　望着刘德林远去的背影，晋王向卫士招手，卫士悄悄走到晋王身后，低声道：“回王爷，刘总管往长安的书信上并未提及与王爷的事，只说您一切正常。”
　　晋王皱眉道：“奏表呢？”
　　卫士道：“我们无法接触奏折，只能等长安的消息。”
　　晋王点头，道：“世子在干什么？”
　　卫士道：“世子每日读书上学，回春堂安先生每日教习世子练武。听宇文长史说，再过些时日，世子就可以正常讲话了。”
　　晋王道：“撑船，去钓鱼。”
　　卫士领命，将船划到小河中央。
　　晋王道：“坐下，陪本王钓鱼！”
　　卫士躬身领命，坐在刘德林丝过的地方，熟练的挂饵，甩钩。
　　晋王注视着前方，口中道：“柔然人怎么会如此不堪一击呢？”
　　卫士道：“回王爷，前些时柔然内部争权，最能打仗的几位头人被杀，现在柔然人无人能与大秦抗衡。”
　　“胜的也太容易了些！”晋王望着鱼漂有些出神。
　　卫士道：“三天后，消息就会传来。还有件事，不知道禀告王爷还是王妃？”
　　晋王眉毛一挑，道：“什么事？”
　　“回王爷，世子最近似乎与侍女……”卫士欲言又止。
　　晋王道：“怎么了？”
　　卫士咽口唾沫，道：“皇后娘娘赐给世子两个护卫，两个侍婢，安先生把女徒献给了世子，加上宇文兰与宇文秀，世子有五个侍婢。”
　　晋王道：“五个侍婢，多了？”
　　卫士忙起身告罪，道：“王爷，属下并无此意。只是觉得世子与侍婢关系过于亲密了些，又怕王妃贵罚，所以拿不准该不该禀告王妃。”
　　晋王道：“这件事不必禀告王妃，你告诉世子，好男儿志在四方，莫要连失于脂粉堆中。”
　　卫士躬身道：“是！”
　　晋王道：“继续钓鱼。”
　　卫士领命，重新坐下。
　　晋王又问道：“楚国情况如何？”
　　卫士道：“大司马王度专权，今年开科取试，皆出其门。楚帝对其言听计从，有传言称楚帝将封王度为吴国公。楚国左丞相王宝，与王度同宗，却不屑王度为人，二人矛盾颇深。右丞相谢宣，与王宝政见不合，但对王度的态度却与王宝相同，为了对付王度，二人己暗结盟，准备联合楚帝，除掉王度。而军方则有些摸不准，自卫章死后，楚国五军大将军皆为王度部下，不过这五个大将军都曾跟随卫老将军，所以属下等猜不出他们是不是忠于王度。”
　　晋王沉思半晌，道：“那齐国呢？”
　　卫士道：“齐国大丞相高义与大都督高佑正为联秦还是联楚争论不休。高佑主张联秦，北拒柔然，南抗楚国。而高义主张南联楚，北和柔然，渐攻我大秦。”
　　晋王道：“高义之眼界甚毒，高澄倾向于谁？”
　　卫士道：“高义擅权多年，高澄似乎倾向于高佑。高佑新任大都督不久。”
　　“长阳王死后，齐国禁军与各州进行了清洗，许多与长阳王有瓜葛的将领都被赐死，极少一部分弃官而走，南渡降楚。”
　　“没有投秦的？”晋王有些不解，“齐楚两国皇帝昏庸，权臣当道，只有我大秦，政治清明。何故不投。”
　　卫士想了想，道：“那些人皆是汉人，大秦乃我鲜卑所建，而楚国亦是汉家江山，一向以正统自居。”
　　晋王轻声叹息，若想得天下之人心，还须推行汉化，方可一统天下。
　　卫士又道：“前些时，世子曾准备去终南请魏明出山，前往齐国，离间齐国君臣关系。”
　　晋王一惊，道：“世子年幼，怎么会生出这种想法？”
　　卫士道：“安原的女徒小雯，乃是长阳王之女，属下以为，世子是想搅乱齐国，帮小雯复仇。”
　　晋王忽然笑道：“这小子小小年纪，竟是个多情种子。”
　　卫士接着道：“世子的行动皇帝陛下一清二楚，宇文佑也知哓世子的一举一动。”
　　晋王收敛笑容，道：“你是说世子身边有内鬼？”
　　卫士道：“属下只是怀疑。世子的行动好多都是秘密进行的，皇帝与天官为何知道的如此详细。”
　　晋王的双眸精光一闪，道：“传令到长安，暗中查一下，谁是内鬼。告诉世子，注意防范。”
　　卫士沉声道：“是。”
　　晋王将渔杆收起，一条小鱼随之出水，晋王将鱼取下，扔进水中。边加鱼饵边道：“天官府有什么消息没？”
　　卫士道：“还没有确切的消息，只是风闻宇文佑准备夺权篡位，具体策划还不清楚。”
　　晋王抬头看下天，道：“宇文佑谋逆，怎能靠风闻？必须要查个清楚。”
　　卫士亦抬头看天，道：“是，属下会传令下去。”
　　晋王又道：“皇帝陛下呢？”
　　卫士回道：“陛下前几天下了一个诏令，将十二卫府兵编制打乱，每年底混编一次，十二卫大将军亦重新调配。”
　　晋王心中冷笑，大哥，你这样做明显就是夺军权，宇文佑可不是傻子，看来离君臣摊牌不远了。
　　卫士见晋王只是冷笑，没有插话的意思，忙接着道：“宇文佑并没有表示反对，倒是十二卫大将军提出异议，说此举会造成兵不识将，将不识兵。”
　　晋王道：“他们肯定会反对的，以后兵就不好带了。”
　　卫士又道：“王爷，属下感觉还有另外一股力量潜入长安，好多操着江南口音的人来到长安，各行人等都有，甚至有青楼。”
　　晋王一愣，道：“这么大规模的楚人过江，你们怎么才知道？”
　　卫士脸一红，道：“以前汉人南逃，现在北归。我们很高兴看到这一幕。直到有一天，他们竟夜探晋王府，意图刺杀世子，临逢皇后娘娘赐给世子的护卫武功高强，他们才没敢动手。”
　　晋王脸一沉，没有说话。
　　卫士忙道：“我们一直追踪他们，想看看他们的目的。所以他们没出手，我们也没出手。”
　　“这些人的来历查清楚了吗？这些人渡江北归，是拖家带口，还是孤身一人。”
　　“暂未查清，他们好像是来自江南一个帮派。”卫士小心回道，“这些人曾帮楚军刺探军情，押运粮草。听一个探子说，这个江湖帮派与卫章关系不一般，具体的关系正在调查中。看样子他们是拖家带口来的，有些人连祖宗牌位都带来了。”
　　晋王点点头道：“那这些人是想长住下去了。你传话下去，当前任务有二，一是时刻注意长安动态，一有风吹草动，速报我知。”
　　卫士道：“请王爷放心。”
　　“关于这些楚人……”晋王想了想道，“可以调动江南力量，一定要查清楚。”
　　卫士道：“属下这就去办。”
　　晋王忽然大声道：“一条鱼没钓到，咋吃鱼。”
　　卫士道：“刘总管不是钓到鱼了吗？”
　　晋王瞪眼道：“那是人家的，下去，抓鱼去。”
　　卫士一愣，摊摊手，跳入水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