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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如流水般浸润着碗底镇的通路与房舍,月光将纵横交错的树影投射到这块凹陷的洼地上。夜已过三更,洛仁侧躺在床上,耳边又响起那刚满两岁的弟弟的哭声。他挪了挪身子,不久只听得一阵轻悄的脚步声,定是母亲又去了。这小东西真是熬人,洛仁起身推开床前的窗子,夜中清冷的气息扑面而来。崖顶林中枝叶交错的缝隙里掺杂着些光芒微弱的斑点,分不清是萤火还是星光。他抬手用指头擦了擦眼角,无心再睡,便抬头仰望那林中的点点光斑,一起一伏如呼吸般的闪光,成百上千地混杂在暗影般的树林中。明天还要早起祭拜祖父母,却被那小东西吵得半宿都醒着。洛仁低垂着眼皮,眼前的一切渐渐模糊起来。恍惚之间,却看到林中的光点竟慢慢移动着方位,成百上千的光斑渐渐汇聚成六个碗底大小的闪着黄光的圆形,六个闪光的圆形光斑渐渐蠕动,最后五个圆形散布于一个圆形光斑四周的五个方位,中央的圆形慢慢散射出五条光线连接起四周的五个闪着光芒的圆形光斑,洛仁看得如傻似痴,心想定是此刻精神困倦,眼中所见皆为幻象,便又用力揉了揉双眼,这前所未见的景象却依然投射在瞳孔之中。此刻那中央光斑的形态变化蠕动,已与四周大不相同,洛仁正想仔细分辨,那发光图案猛然迸射出一道金黄色的强光——
洛仁躺在床上醒来,天刚刚破晓。
梦境?还是别的什么?两岁的弟弟的哭声已然消逝在耳边,眼中却还残留着光芒透穿的烧灼感,而这之后的记忆仿佛也被那强光消解融化,脑袋发胀得像要裂开。他抬头望了望敞开的窗子,翻转身子背向由窗中透射进房屋的白昼的光亮,闭目欲眠。躺了片刻,忽然觉得脑袋挨了不轻地一下,背后随即传来洛仁父亲的声音:“小子,今天初一,说好要领着你去给你祖父母上坟,起来起来。”说着便又用指头弹了下洛仁的脑袋,而后父亲的笑声伴着脚步声慢慢远离了他的耳朵。
洛仁便穿衣起身,先走到那两岁弟弟的小床前,看这小东西睡得满脸口水,脸上满是鼓胀的嫩肉,便轻轻掐了一下:“你这小人儿,夜里闹白日里睡,什么时候能长大呢?”
洛仁八岁,第一次跟随父亲赶往接天梯上的林中。他这一生仅上去过两回,一次手里拎着装满祭品的木盒,被父亲背着通过了那二三十丈的长梯。十岁那年终于以自己的力量爬完了去往崖顶的梯子,但却有来而难回。
崖顶的树林边缘被镇中人踩出了一条窄路,两人顺着边缘绕到对面南边的林中,横穿过去,约走了半个时辰,一片错落地长着百余个黑土馒头的墓地映入眼帘,洛仁父亲领着洛仁在墓地中央找到了两个并排的土包,便让洛仁依次在那两个坟前磕了三个头,之后从盒中拿出已然冷却的吃食,摆在两个坟前。“你爷生前这酒喝得最多。”父亲手握一杯浑浊的米酒,倒在坟前。“喂,小子,怎么总走神,想什么呢?”洛仁拿了块石子,在祖母坟前的地上仿照昨晚所见的排布画了六个圆形及连接的五条光线,慢慢道:“爹,这个图案,见过吗?知道是什么意思么?”那魁梧汉子摇了摇头,道:“不知。”随即笑了笑。“像个风车,回去我用竹片给你小子做一个吧。”
洛仁回到家中时,夜里的事依然纠缠在脑中。八岁的洛仁虽较六岁时长了不少心智,可这如幻梦一般的奇怪景象如何想得通。弟弟依旧酣睡未醒,娘在厨中准备晨食,爹于桌前喝着剩下的米酒,诸事皆如寻常时一般无二,可那图案究竟为何意呢?洛仁躺在床上,攥着从祭品里掰下来的鸡腿,咬了一大口。
“祖母?!”他恍惚间又回到墓地的坟前,眼中分明看到祖母的模样,可此刻他的心中不知为何毫无恐惧,洛仁回忆起那个小时常为之讲些南原旧事的老妇人,关于那老人的记忆停留在自己五岁时,那天洛仁与一群小孩在外玩耍,回来便被母亲哭着告知了祖母离世的消息,那时他还不懂得如何悲伤,只觉得自己丢失了东西一般,这不安的感觉在那时五岁的洛仁身上延续了很久。
“小洛仁,都长这么大了,我一直在天上看着你。”那老妇人的面容安然慈祥。
“这个。”洛仁指着坟前的图案。“我想知道这个,您能告诉我么?”
“你会知道的,可现在太早,太早了,离去的人只是离去了,可都在天上看着你,别伤心难过,走吧。祖母走了。低头看看。”
洛仁便低头看着面前土地上的图案,中央的圆圈不知何时变作一个仰卧的人形,那人形的四肢和脑袋被五条丝线拉扯着,宛若五马分尸。
洛仁抬头,祖母已然不见了踪影。这是梦境,醒来吧,醒来!他望着那地上人形,心神一惊,猛然醒转。
他并未躺在八岁时自家的床上,而是醒转于草原部族的囚奴车中。梦中之梦,自从那两人离世后,洛仁对头脑里冲撞翻滚的混乱思绪已然渐渐麻木,只觉得一个没有死透的大脑安放在一个早已死去的身躯之中。你这人为何不去死?死了一切也就了了,再不须去找父亲和弟弟,再不用想起耶淳和那姑娘死时的场景了。他回味起梦中祖母的话,只觉这是自己在意识中自我慰藉罢了。
死便是死,没人会升天俯看世人,更并非回家,就只是身躯腐烂,最终化为尘土。这囚奴车所行的一路,许多士兵和百姓的尸体就散落于道旁。大半的死尸已是鲜血凝滞,骨肉腐坏,满布着密密麻麻的白色蛆虫,野草在血肉的滋养之下疯狂生长,挥洒着众多的草原人民早夭的生命。渊人部族战事正酣,传说与流言漫天遍野。悉亿丹部为何巨何部所灭,何巨何部与伏郁弗部结盟联合,连日部与黎部归降于翰刺部,翰刺部与陵羽部正欲开战……如此种种,口耳相传,真假难辨。洛仁对此毫不关心,皆因那杀了耶淳的人早已死了,本来那时那人还要杀他,只是那人最爱侮辱折磨翰刺部的人,觉得当即杀死难消心头之恨,便将洛仁的双手按在地面之上,欲拿刀将十根手指一一砍光。后来恰逢何巨何部的大军路过毡帐,那悉亿丹部的几百名骑兵几乎全被杀光。那时洛仁捂着血流不止的左手,看到那大汉被弯刀划了喉咙,便在地上捡了把匕首,发疯一般在那人的尸体上捅了十几刀,只捅得血肉模糊依然不肯罢手。
他因此失去了左手的两根手指。世道动荡,旧制已然不存,部族间奴隶贩卖的勾当滋生复燃。洛仁与牧工尽被何巨何部俘掠,一众平民百姓被当做贩卖的货物一般装进囚奴车。倘若生得精壮魁梧,或可被遴选为士兵,随军出征。洛仁的身躯瘦弱,这却反保全了他的性命。
而后他如行尸走肉一般被当做奴隶贩卖,从何巨何部到伏郁弗部,伏郁弗部到陵羽部,风吹雨淋,颠沛流离。他将这番遭际大半都当作难保那姑娘周全的报应,大梦已醒,如今这囚车里的奴隶才显得这般真实。
“这是要去哪儿?”洛仁挠着发痒的头皮,问一个与他挤在一起衣衫褴褛的小子。这囚奴车与南原的木质囚车相仿,只是比囚车更加狭长,每车被扔进满满二十个奴隶,买卖之时方便双方计数。
“陵羽部的少主子要娶亲,咱们这几十车奴隶是先行的聘礼,听说是要运去最西边的吐律於部,妈了个巴子这就是拿咱探道儿呢,现在这草原哪有安稳太平的地方。”
部族联姻。若这两个部族能够以此联合,看来又要形成一个新的阵营。“现今两家独大,陵羽部势单力孤,以联姻求存。”
“你这人讲话弯弯绕绕咋听不明白呢。”那人向上伸展胳膊抻了抻身子,双臂便放不下去了。“主子娶媳妇,说是聘礼,实际上拿咱们探路,怕路上遇到兵匪,以后他娘家人上路也好有个防范。”
“原来如此。”洛仁试着伸了伸蜷曲的腿。“什么时候出来放粥,挤得我想吐。”
“快了快了。”
正午过后,一众衣衫破烂不堪身上散发恶臭的奴隶由士兵看管着蹲在地上,各端着一碗黑乎乎的米粥灌进嘴里,奴车旁响起一大片吃粥的滋流声。洛仁的那碗还没喝得干净,囚车前面的士兵便嚷着时间到了。他正欲起身,便被适才与之讲话的那人一把拉住,低着嗓子问他想不想逃。洛仁佯装不闻,与一群奴隶同回了奴车。
他不知自己还剩下多少活在这世上的欲念。囚车颠簸摇晃拥挤不堪,没有多少挣扎的余地,这反而让他回想起许多从前的事来。
大约三年前,自己从南原走到圣主河的岸边,夜里被十几头野狼围住,后来便失去了知觉,直到现在洛仁依然想不通,他问过那在圣主河旁将他救回来的牧工,却说那时只在他身旁看到了狼的爪印,却不见狼的踪影,那十几头狼何等凶恶,自己竟完好地躺在河畔被人救走,究竟为何?
狼神节那天夜里的事不难想象,洛仁曾听耶淳讲过,八王大会本没金石族首领的位置,可那天渊族可汗强拉那首领入了宴席,该是想好了要一并杀死的。狼神节本是一众金石族细作与首领互通消息的好时机,而那晚的八王会变成了屠王场,耶淳的胳膊应该便是为了救那金石族首领而弄成那般模样。
悉亿丹部,为何先来了悉亿丹部?!洛仁攥了拳头,恨得牙痒。何巨何部只会抓作奴隶,老天爷你个王八蛋!那姑娘不该死,耶淳也不该死。洛仁后来回想起那天的场景,某个时刻突然明白了那时他为何一心求死,那时他看到他姑娘倒在地上,定是以为已然死了!
为何会是悉亿丹部呢!为何?!他坐在囚奴车中心里燃起火焰,思绪在脑中旋转翻滚,像要炸裂开来。
那个征走了大半马匹的检巡官的阴白面容猛然浮现在他的脑中。
他的头脑无来由地把那人与悉亿丹部的那场屠杀联系在一起,并以为终于知悉了真相,此刻他仿佛看到那检巡官与那悉亿丹部的大汉密谋时的油滑嘴脸,巨大的愤恨和悲恸如暴雨般降临在他的心上。世道人心啊!一声声悲嚎升起于心中沉默在嘴里,在他的眼中撞出两行热泪来。
现在他想逃了,从心底里无比渴望地想要逃走。囚奴车的队伍浩浩荡荡地在渊约国的西北官道上行进,午后的日头炙烤得人灼热难当,车中的奴隶昏昏欲睡,洛仁叫醒身旁的那人,便低声道:“兄弟,适才放粥时……你想怎么逃?”
“人多,等再吃粥时我和你说。”
第二天的午后,洛仁和那人在一起蹲着吃粥时,那人低声诉说了自己的谋划:“想逃我早就逃了,兄弟我以前是干灰事儿的,不知道开过多少人家,这车子能困住我?等夜里都睡了把锁一弄也就逃了。不过你看现今这****的世道,逃能逃到哪儿去?在咱这地界不是饿死就是被兵杀,当个奴隶反而能保人活命。要逃就逃去个太平的地方,我听说那吐律於部在咱国的最西边,离界河不远,那时候咱们再逃,横渡界河,河西便是易禹国境,那里是党项族的天下。咱国现今兵荒马乱,妈了个巴子活不下去了……”
洛仁的心头一动,随后便想到自己当初应该朝西北走去易禹国才是,若如此或许早就能寻到爹和弟弟,也不需在这渊约国经受这般折磨。越这样想,与那姑娘和耶淳相处时的情景便越是历历在目地浮现在脑海里,你这人真他妈混蛋,他想起那姑娘临终时的模样,心中猛地涌上一股悲凉,同时越发觉得自己是个污浊不堪的俗物,他随即听到自己斩截的声音:“我还要去找人寻仇,能杀则杀,杀不了让他把我杀了,倒也痛快!”
整个午后他都被复仇的强烈欲望烧灼得头脑发热,直到傍晚万物镀上一层暗淡的灰黑色时,才渐渐为这次寻仇的念头的难以实行而纠结焦躁。如今离渊央城少说也有几百里远,身上半枚暮红也无,加上部族间相互征战,兵荒马乱,这一路上饿殍遍野,人命之离世已是稀松平常。若果真逃了出去,可能尚未见到那检巡官便会死在路上。可若是随那人逃去易禹国,这寻仇的事便要搁置在身后,渊国的部落不知要争斗多久,归期遥遥,等到时过境迁,这仇想也难报了。如此一来,自己如何对得起那姑娘,死后如何面对耶淳,自己岂不是成了个不仁不义的人。直到天色完全灰暗下来,他的头脑中才逐渐生出清晰而坚定的决断:不可不去,即便死在路上,若为了求生而就此逃去易禹国,恐怕后半生都要为之而羞惭愧疚。他便悄悄叫醒身边那人,那人低声嚷着还不到时候,锁一开就弄不上去了,要是他想逃就叫来士兵说自己想拉屎拉尿,这之后能不能走得了就要看自家的本事了。
一切宛如书中传说故事里的英雄须挣脱囚笼般理所当然,洛仁于身后用石头砸昏了那个看管他解手的士兵,得脱自由的他在夜色的遮掩下顺着渊国的西北官道朝向回路发足狂奔,不知疲倦地跑了半个时辰,瞧着后头不见有人追来,方才摊在地上喘气歇息。四下望望,只见茫茫一片清冷荒凉的夜中原野。坐了片刻,只觉冷风透骨,加之忧心追兵赶至,便又拖着疲倦的身躯缓步而行。直到天色微明,青草透出一层薄薄的晨露,他才又躺在了大地之上。
逃出来了。他的已快透支的身体生出一缕催人奋进的欢喜。至少当下还活着,活着一切就都还有可能。他把些露水滴入嘴里,又在口中塞了把青草大嚼起来。旭日东升,亮眼的红光暖暖地映照在天地之间,在清晨空中的水汽中拆解成一道道缤纷的光彩。
洛仁起身又走了几个时辰,出逃的喜悦逐渐变为身心俱疲的无力感,道旁的死尸渐渐多了起来,尸体腐败的恶臭熏得他胃中酸水上涌,远处路边可见零星的几个毡帐,他便一瘸一拐地朝向东南方的一个毡帐走去,可在帐内看到的却还是一堆尸体,人被杀光,东西被抢光,桌上碗里残留的饭羹长出一层绿毛。洛仁叹了口气,随即瘫软地坐在地上。他用帐中被丢弃的火石生了堆火,看那几个死人还未完全腐坏,便扭下一支手臂,放到火上烧烤起来,一股皮肉燎烫散发出的焦香让他的精神为之一振,好吃食!他毫不犹豫地撕扯起烧焦的人肉塞进嘴里,只觉比那皮囊羊肉更加美味。
再上路时,死人肉在腹中翻搅,不久只觉头脑发热,浑身滚烫,四肢酸痛绵软,仿佛要被烧灼得融化开来。要一路吃这肉才能活命么?他的精神和躯壳仿佛正在渐渐分离,向前行走的双腿从沉重艰难地迈步到麻木地失去知觉,我的拐杖,那些士兵把我的拐杖丢在路上,就在这地界的附近,不会错的。他望向四周,搜寻着那只走路时总是握在手中的知远授官所赠的乌黑色的木杖,他清晰地记得那奴车的队伍丢弃那拐杖时路边的毡帐的模样,那木杖早已经沾染上他指头的温度,就像那块贴身的玛瑙玉石带着那姑娘的气息一般。我如今只剩这两样东西了。他缓步走上原野的陡坡,终于在一条浑浊的溪流的近旁看到了那条躺在地上的黑色木杖。
他的手指摩挲着那光滑而污浊的表面,忽然有一瞬间觉得自己还是那个踏在界碑之上踌躇满志意气风发的少年,已经疲倦至极点的身体的痛楚立时将他拉回到眼前的现实之中,他双手捧起溪流中污浊的水贴近双唇,一股带着土腥气的苦咸味冲进鼻孔,这水流上游应是连接着咸湖,水中有大量盐质,只能让人越喝越渴。他猛然间急火攻心双耳轰鸣,险些昏死过去。如此,就在溪边枕着拐杖等死吧,他的心中变换了一副释然的态度,闭了双眼,感觉自己的灵魂就飘在半空之中。
姑娘的眼泪流淌了一池的湖水,英勇的壮士奔赴战火未熄的远方,他忽然想起一首渊族民谣中的两句唱词,回忆起远古时关于咸湖的传说,悉亿丹部的祖先原是一个狼头人身的勇士,在人与巨猿的战争中带领人民杀死了敌方的首领,守护了自己的领土,因而被上古的天神赐予人的容貌。传说那时那勇士曾与后来被渊人称为天母的年方韶龄的姑娘于湖旁诀别后奔赴战场,分离时天母的眼泪滴落在湖水之中,自此那湖中长年流淌的便都是苦涩的咸水。南原的创世神话中巨猿为人的先祖,渊族的传说里却变为敌人,可见那些所谓的起源之说恐怕只是古人们不同的杜撰之言罢了。他将冰冷的溪水用手涂抹在脸上,平静地等待自己生命的终结.
“知远授官?我常梦到碗底镇中的家人,那感觉如此真实,就像一个苍老的灵魂安放在自己年幼的躯体之中,可如今已快死了,为何会在梦境中见到您?”他独自坐在玉质堂旋天楼石室中的红黑木案前,石室前方的中年人手持授书,眼前的一切泛着虚幻的白光,他能够意识到自己身处于梦境之中。
“宁愿赔上性命,却不肯承认。”那授官面容平静,声音一贯厚重绵长。
“承认什么?我不能不回来寻仇。”
“为了一个臆想出来的所谓真相,所谓仇人,深信不疑,不惜搭上性命,却始终不肯承认,你自己早已心知肚明的东西。”
“我什么都没做错!”他的声音忽然高亢起来。“我本可以走的!现在我要为他们报仇,虽然如今我快死了,可总算是死在寻仇的路上!”
“正是你的过错害死了那两人,你却固执地在头脑中推给了一个不相干的人,然后想用自己的生命洗刷这一切。”
“我为什么要做这种梦,让我醒来!我快死了!我都快死了。”
“就算悉亿丹部的那人如何残暴,你不该,为了赢而出尔反尔。之后何巨何部来时,就只差那么一刻的时间。你害死了耶淳,害死了那姑娘。”
“不是这样!”他用力地把脑袋撞在木案上。“我要醒来,陪他们死!”
“如我在此,今日你终已在心中接受了这一切。”那中年授官的身影渐渐隐没在白光里,只留下残存的话语回荡在洛仁的耳中。“你不会就此死去。破茧成蝶,便在此时!”
他喘着粗气惊醒过来,猛然间发觉自己躺在一片光茫之中。拐杖!是拐杖!那乌黑色的拐杖正闪着金黄色的强光,不一时半空中竟闪现出五个圆形光斑带出五条光线将那木杖拉伸地直立起来,那木杖有如得了生命一般在圆形光斑的中央旋转,洛仁起身走近,一把握住那发光的拐杖,恍惚间只觉得气力重新回到了身体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