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礼仪规章中,最重男女有别。
身为男子本不该上女子的马车,可离陌首先是身为人弟,要避嫌作甚,又没有逾越礼数。
马车内,香包坐枕,装饰精致,从颜色上还有那清香气味上可辨别出,这无疑是一个女子的专属座驾。
既然是专属,那重要性就可以和闺阁媲美了。
蹦着脸,离陌就坐在上面。
上面还坐着一位女子。只看相貌,其实那女子谈不得国色天香,似乎连小家碧玉的标准也没达到,最多也就耐看。
女子脚旁还有一堆账簿,一些纸笔也在那整齐的摆放着。那是上个月个个酒楼的收益支出,这么一堆,没个六七天想来是看不完的。
女子的相貌气质和马车的精致形成鲜明对比,可是没人会小瞧她。
因为,她是商思璇!
是富可敌国的商家掌舵人。
同时,她也是离陌的姐姐。
……
离陌看着她,她看着眼前的账簿。
“姐,今天……”
“我知道了。”
离陌:“……”
本来还准备了一番说辞,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那堆账簿,那些奔波,那些劳苦,还有姐姐脸上疲惫的神色,本来应该是他来承担的。
离陌有心,可身体却诚实告诉他,他真的承受不住。
这世上,有些事非人力所能及。
姐姐心疼他,离陌何尝不是心疼她,只是心疼之余也夹带着一缕愧疚。
那是自责的味道。
……还有那堆账簿,真的很碍眼。
终于把眼前的账簿翻看完,商思璇才抬起头:“你呀,说来今天姐姐还谢你一番,上次的事虽然化解,屈家膨胀太过,还把主意打到我头上,那种感觉真是膈应人。说不得屈家今年的订单就会少上几笔,气气他们也好。离陌儿做的真好。”
语气很随意,确实没有生气。
嘴角变成月牙,商思璇拍了拍臀部旁边的座位,亲昵道:“离陌儿,坐到姐姐这边来,看看长了个没。”
聪慧如她,又怎会不知离陌为何要戏弄屈二公子。虽然她已经不屑于计较,更不会为了旁人生小离陌的气,离陌喜静,若不是为她这个姐姐,必然不会难为别人。
这小家伙,已经慢慢长大了,还知道要为自己出气,真好!
“姐……”不知是哪个字牵动了某根神经,离陌隐约觉得眼角有点湿润。
母亲走的早,父亲更是因为生意常年在外,家里头的事都是眼前的姐姐在管。对他而言,她是姐姐,也如母亲。可今天的事可不是一句“也好”就能翻过去的,要是当今得宠皇子想使小绊子,那还不是小孩耍泥巴一样容易。
商斗不过权,此乃真理。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生在他这般富贵人家真的像百姓说的天上人间一样吗?
不见得!
听着那不由分说就夸赞的话语,离陌心头一暖,细声应着,依言便坐了过去。
“姐,这次数日奔波,想必很累吧?”
离陌看着姐姐的手比他的还粗糙,心里不是滋味,眼里满是关切。
离陌一定不知道他现在是什么模样。
那小俊脸,那小大人的模样,那般认真,真是讨喜。
“嗤!”
疲惫的眉宇舒展开来,商思璇忍不住笑出了声。真情假意,她怎么会看不出来,她也是欣慰,不枉费小时候对他的悉心照顾。
听得嗤笑,离陌一愣,随即心底又羞又恼,小时候的姐姐总爱把自己当女孩来养,没事的时候还帮自己梳个小辫子,偏偏那时候自己还不知道礼数,整日里跟着姐姐屁股后面跑来跑去,也不知道在商宅里留下了多少欢笑谈资。
……想想就臊得慌。
只是……那个时候……
那时候的姐姐也没有这么多的事务,她也是很爱笑的。
现在呢?
就连在家的时候有时也要好几天才能见上一面,不是他不想,而是姐姐太忙了。
……
抿嘴不语,离陌心想:古人说的没错,步入少年的人果然会心生烦恼,属于他的烦恼,已经悄悄的来临了。
姐弟俩很久没交流沟通了,离陌不说话,气氛顿时有些沉默,但却温馨。
商思璇看着他,不知怎的,忽地飘出一句话:“离陌儿,严家那个小丫头你觉得怎么样?”
离陌惊愕:“什么?!”
好像没听清似的,是在问他觉得若菲怎么样么?!
短短一句话,来得猝不及防,平静的面皮下,柔软的心底仿佛被刺了一记。
病态白净的脸颊涌上一丝血色,离陌险些呛到咳嗽。
“姐,你说这话什么意思,我最不喜欢的就是这种丫头了!”
是啊!
这算什么问题,他虚岁才十一岁,不喜欢怎样,喜欢……又怎么样,莫名其妙!
真是莫名其妙!说的什么话!不理她!
把头偏到一旁,离陌不愿看她玩味的目光。
商思璇看着已经和自己齐平的弟弟。儿时的记忆仿佛就发生在昨天,现在等再过几年就可以给他说亲了,时间过得真快,想起开心的时光,商思璇忍不住笑道:“离陌儿,姐姐就随便问问,你这么大反应干什么呢?”
离陌:“……”
见离陌不说话,商思璇也不打趣他,张口道:离陌儿,把下午的事说给姐姐听。”
离陌还是有些别扭,不过这一闹,心底稍有的一点隔阂倒也不见了。
听到长姐问话,离陌平缓心绪后,只得耐着性子一五一十的把下午的事叙述一遍。
到底是书看得多,离陌的描述有声有色,还把屈老二的羞愧表情模仿得惟妙惟肖,时不时让商思璇掩嘴发笑……
说到最后,离陌自己也笑了。
……银铃般的笑声传到车外,在空旷的街道响起。
赶马的车夫回过头,也是高兴。好像只有和少爷一起时,小姐才会这般开心,世人多以为商家姐弟不合,甚至谣言小姐蛇蝎心肠,说少爷的病就是小姐为了夺家主之权而设计的。
真是笑话!
殊不知只有一个人拥有的多了,才不会生出一颗扭曲的心来。
只可惜,那些凡夫俗子显然是不懂的,因为他们不够豁达。
说难听点,这就是:仇富!
心绪飘远,车夫回过神来,自己也是好笑,他想这么多作甚,难道是年纪越大越感慨么?难怪家里婆子总叫自己培养接班人接自己的班,原来是有这层缘故,真是后知后觉。
……
回到商府的时候,天色还不算太暗。
后面马车的许婆婆行过来,小心的搀扶商思璇下了马车。
每次从大门出入,离陌的心情总是不知莫名,究其原因,是从那块御赐的匾额散发传来的。
匾额上是太太太上皇题的字,上面写着:天下商家!
普通的富贵人家一般是不能称之为‘府’的,可商家乃是首富,又有先帝题字匾额,故而又称‘商府’那是骄傲,是荣誉,也是责任,是商家人不惜一切也要维护的东西。
那些东西已经成为了血液里的印记。
离陌看向自己姐姐。
果然,她的眼神也是复杂的,自己的姐姐本是如花般的年纪,岁月待她未有一分眷顾,还未开花就被风雨吹打,而他却被保护在其枝叶下……
“姐,进去吧。”
不知不觉,指甲陷入肉里,离陌笑着说了句。
今日的自己好像特别多愁善感,好像多了些看不着的压力。
商思璇的眼神太复杂了,以至于一向冷静的他未曾发现里面多了一抹担忧的神色。
……
商家不像表面那么风光了,可她还能这么办呢?她是姐姐,她不想让自己的弟弟承受这些!
和离陌走在前面,商思璇微笑,摸了摸少年的头,温柔嘱咐:“离陌儿,记得把今晚的药喝了,早点休息,知不知道?”
“知道啦,我又不是小孩子。”
商思璇:“……”
跟在后面的众人:“……”
……
回到自己的小院,随着离陌洗漱完毕,平常的一天总算过去。
早早躺在床上,离陌辗转难眠,闭着眼,闪过姐姐的样子,闪过那个朦胧女子的样子,闪过许久未见面父亲的身影,闪过安叔的面孔……
最后睡着的时候……好像还闪过了某个小女孩的影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