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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独的身影站在机场外的草坪里。
机场跑道的灯光离这里很远,他站在一片黑暗的夜风中,遥望远处刚刚起飞的巨型客机。他低垂着脑袋,像被抛弃在海岛上的人遥望在海上远去的船。
客机拖出震耳的轰鸣,直上云霄,最后越来越小,变为夜空中一个闪亮的小点,仿佛遥远的星星。
星星淹没在浓重的夜色里,消失不见。
他没有走,只是继续站在黑暗的草坪里,看着远处机场的灯光发呆。夜风拂过一望无际的草地,许多细碎的草屑被吹的飘扬起来,几粒草屑钻进他的鼻孔里,他打了个喷嚏。
李隆桦已经在这里站了一个小时了。
牧服膺以为李隆桦没有来,但错了,李隆桦真的履行了牧服膺的邀请,他带了手枪带了弹夹,一个小时前就早早来到这里,想登上飞机和骑士团一起飞向战场。
但当他走向飞机时,他忽然又停住了脚步。
李隆桦忽然犹豫了,不再敢往前走,于是他停在了草坪里,遥望那架巨大的飞机。他低头看了看表,现在是七点,约定时间是八点前,自己还有一个小时可以考虑是否登上飞机。
一个小时过去了,李隆桦没有动,只是站在草地里,看着飞机起飞、远去。
李隆桦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停住了走向飞机的脚步。不过李隆桦忽然回忆起初中时,自己也有一次类似的经历。
初中时李隆桦曾经有个梦想,做校园小霸王。但那时李隆桦并不是校园小霸王,而是缩在教室角落里对着课本发呆的沉闷学生,穿着一身蓝白布的校服,有点像呆子。
之所以李隆桦当时有这个梦想,是因为李隆桦经常看到学校门口游荡的高年级痞子。痞子们叼着烟骂骂咧咧,个别时尚的还戴着酷炫的墨镜。他们手里把玩着甩棍,书包里带着一尺长的刀子,站姿拉风,斜眼盯着校门口,所有低年级的小孩都绕着他们走,所有高年级的见到他们都喊“大哥”。有时有不长眼的人惹到了他们,他们就把那人推搡到墙角,拳打脚踢,打得不长眼的人鼻青脸肿、嚎啕大哭。于是全校的人都尊重这些痞子们,比尊重教导主任还尊重。
李隆桦那时觉得这些痞子们真棒,有义气下手狠,所有人见了他们都要恭恭敬敬叫大哥,很有江湖气。于是李隆桦也渴望成为他们的一员,想着自己也能拉风地站在街面上,低年级小孩们绕着自己走,投来敬畏的目光。就像校园小霸王。
终于有一天,班里一个“在道上混”的同学找到了李隆桦,他说我们帮派要和别的帮派开仗了,这次是决战,敌我双方都倾巢出动,这一仗决定了我们在学校的势力划分,李隆桦你去帮忙站站场吧?
李隆桦知道所谓的站站场是什么意思。打群架时往往动手死打的只有一小部分人,大部分人不用真刀真枪地拼命,只要站在后面摆出牛逼的表情,手里提着钢棍刀子,起到一个“我们人多势众”的效果。威慑对方。这就是所谓站场的人。站场的人数多少往往决定了群架的气势,气势则决定了胜负。比如两个帮派约场子打架,一个帮派来了二十个人,另一个帮派来了二百个人。那二十人的帮派就算再能打,看到对面黑压压的二百个人头也只能掉头就跑。
李隆桦于是点头答应了,毕竟自己想要成为校园小霸王,必须从站场开始锻炼。学校里顶级的大哥都是这么过来的,最开始大家都是死读书的好孩子,后来开始远远地呆在群架后方站场,再后来不站场了,到最前面抄着棍子干架,最后就身经百战威服众人,成为小弟无数的校园恶棍,周围所有学校的弟兄有矛盾都要卖他一个面子。拉风的紧。还可能有露腿露腰的漂亮女生投怀送抱。
决战的日子很快来临了。战场定在在广场上。那天寒风凛冽,天空阴霾,很有几分凄凉和悲壮。
李隆桦踹踹不安,鼓起勇气,在书包里背了一把半截手臂长的铁板手,放学后忐忑地前往广场。可到广场边缘时李隆桦止步了,他看到了广场上人山人海徘徊的痞子们,这些人来自城区的各个中学,每个人手里都抄着家伙。纹身叼烟,每个人都凶神恶煞。
李隆桦停住了脚步,站在广场边上遥望那些痞子混混们。李隆桦承认自己当时是怕了,如同一个还没学会开枪的士兵抵达百万规模的会战场,没见过世面的李隆桦怂了。担心自己哪怕是站在后面站场也会有乱飞的钢棍落到自己头上。毕竟战争一旦爆发,哪里都有可能成为前线。
好在李隆桦没有鼓起勇气进入广场。那天的决战没有打成,痞子们还没全部集合,嘹亮的警笛突然传来,十几辆警车风驰电掣地从四面八方赶来。痞子们看到提着防爆盾的特警们向广场冲来,纷纷丧失了勇气,四散逃窜。许多跑得慢的小弟们就被抓进了派出所,垂头丧气地坐在派出所的墙根,坐了长长的一溜,像一条条丧家犬。家长和老师们风风火火赶到派出所,当爹的抄起棍子痛揍不争气的儿子,老师们把鬼混的学生们骂得狗血淋头。最后大家带着各自的孩子给警察叔叔赔礼道歉,领回家去接着痛揍。
可李隆桦事后后悔了,自己当时应该冲进广场、在大哥们面前露露面的。因为被抓进派出所反省的小痞子们出来后都成了学校里的牛人,开口就是“老子当年打群架进去过”。听上去牛逼之气充塞天地。而且李隆桦的爹妈远在美国,不可能来派出所认领和打骂自己,自己哪怕被抓进去也顶多被民警同志臭骂一顿,随后就能风风光光地出来。
可后悔也没用。
李隆桦想起了自己听过的一句西班牙谚语,或许很适合自己。
那句谚语叫做“当敌人离开后,所有人都勇敢地站了起来”。
多年后又有人邀请自己并肩战斗,可自己再次在最后关头止步了。自己腰里别着枪远远地站在机场外的草地里,一如当年书包里背着扳手的小孩停下步子,久久地站在广场边。畏缩不前。
原来那么多年过去了,那个想当痞子又不敢打架的小孩还是没有变。
“怎么没上飞机?”一个熟悉的声音忽然从身后传来。
李隆桦一惊,转过身去,看见什伐影正向自己走来。什伐影穿着白衬衫和黑色的西服裤子,把手插在裤兜里,手臂上搭着脱下来的西装上衣。像个结束了一天的工作来此散步的CEO。
“你怎么来了?”李隆桦问,自己已经好长时间没见到什伐影了。什伐影这种不是人不是鬼不是神的东西,不知道他整天在忙什么。
“你没上飞机,我来就没有意义了。你要是上了飞机,可能就要和我交易。”什伐影向李隆桦走了过来,站在李隆桦旁边。
“这是什么意思?我为什么上了飞机就要和你交易?”李隆桦不明白什伐影的话。
“这架飞机上的人的目的地是一家天主教私立医院,牧服膺得到情报称那家医院里有鬼婴,这份情报不准确。”什伐影淡淡的说,“那家医院里的确有鬼婴,但那家医院旁边有个插满十字架的墓地,那个墓地里的槐树下封印着一个恶魔。那个东西不是你们能对付的了的。”
“你怎么知道这些?”李隆桦虽然这么问,但什伐影说话时从容淡定,李隆桦心里其实已经相信了什伐影说的是真的。
“只是个小把戏。”什伐影从口袋里摸出一盒绿色包装的esse烟,抽出一根叼在嘴里,用手指一碰烟头点燃了它,继续和李隆桦说话,“全亚洲每个角落发生的事我基本上都知道,我知道每个人的银行卡密码、QQ号密码、支付宝密码或是随便什么账号密码。我无所不能,就像神俯瞰人间。”
李隆桦没有说话,心说吹牛皮不上税,全亚洲几十亿人,每个人都有无数账号,这得多少信息量?我自己都记不清我在赛尔号的账号密码哩!你知道么?
“你在赛尔号的账号密码是‘12345678lh’,你的QQ号密码是“12345678lh”,你的微信密码是“12345678lh”……我说你就不能用个有创意的密码么?”什伐影忽然说,说的轻描淡写。李隆桦一惊,什伐影简直能看穿自己!怎么会自己想什么什伐影就说什么?!
“你刚刚说……医院旁边有只恶魔?”李隆桦想起了什伐影先前的话,“牧服膺的骑士团对付不了,你能对付的了吗?”
“像是踩死一只臭虫那么简单。”什伐影面无表情,却毫不谦虚。
“你既然知道那只恶魔牧服膺对付不了,你怎么不去帮帮他?”李隆桦突然发问,皱起了眉头。
“我才不去帮。他们又没和我达成交易,我干嘛帮他们?”什伐影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全世界每天有那么多人有困难,我从来不帮他们。仗着自己神通广大,就去到处帮助别人,那只是穿红裤衩的超人那种傻子,不是我。”
“你怎么这么品德败坏?”李隆桦厌恶的皱起了眉头,“小学老师没教过你要乐于助人么?”
“对不起,我没上过小学。”什伐影有些无赖。
“那我来教你,赠人玫瑰,手有余香,帮助别人,你会感到快乐。”李隆桦认认真真地对什伐影说,仿佛一个幼儿园老师苦口婆心地开导坏孩子。
“帮助别人,我不会感到快乐。”什伐影油盐不进,耸耸肩。
李隆桦有些生气,却不知怎么劝说教育。正在李隆桦纠结时,什伐影又开口了,“不过我今天的确是来帮你个小忙的。”
什伐影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长长的小盒子,递给李隆桦。
“这是什么?”李隆桦打开盒子,里面有几根长长的线香,还有一个一次性打火机。线香是奇怪的白色,有些发灰的惨白色,看上去有点像烧尽的香灰。
“这颜色有点奇怪,香不应该是黑色棕色或者黄色的么?”李隆桦仔细端详盒子里躺着的一根根线香。
“颜色像观音土是吧?”什伐影说,“就是这种颜色。虽然不好看,但点燃后效果华丽。”
“观音土?”李隆桦没听懂这个词。
“观音土就是线香燃尽后落下来的白色香灰。因为香灰大多在观音菩萨的神像前,所以老百姓管它叫观音土。”什伐影淡淡的说,口气像是回忆往事,“很久以前闹饥荒,老百姓饿的发疯,舍不得吃人,就开始吃树皮,树皮吃完了就吃观音土。因为观音土泡在水里没有那么难以下咽,而且吃了以后不消化,不会感到饥饿。但观音土没有营养,很多人吃了一肚子观音土,几天后就会突然死在街上。”
李隆桦抬起头,脸色难看,愣愣地看着什伐影。
良久,李隆桦开口了,“你怎么知道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听着怪吓人的。”
“因为我就是在那个年代过来的。那是我的童年。”什伐影说的轻描淡写,口气听不出任何悲伤或是惋惜的情绪来。
李隆桦愣了一会儿,低下头看看手里的线香,沉默着。
“你刚刚说这些香点起来效果华丽,会有什么效果?”李隆桦忽然又问。
“这种香的学名叫“月老情丝”香,俗名叫做‘迷死人不偿命’香或者‘哥的帅气光芒万丈’香,点燃以后没有气味,但闻到的女人都会疯狂地爱上你。”什伐影的口气像是珠宝店小姐推销珠宝,“建议您在心上人面前或漂亮女士众多的公共场所点燃。并避开你不喜欢的老太太们。”
李隆桦吓了一跳,脸色刷的白了,手一抖,手里的香盒掉在了地上。像是突然发现手里拿着的是剧毒的虫子。
“开个玩笑,没有这种让女**上你的功效,看你吓成那个样子。”什伐影皱起了眉头,表情有些恨铁不成钢,“好多男人对这种东西梦寐以求,你怎么这么没出息?”
“这东西太邪恶了!”李隆桦大喘气,有些惊魂未定,弯腰捡起了香盒,“咱们能不能正经点?这些香到底是干什么用的?”
什伐影没有说话,只是从盒子里抽出来一根线香,点燃。
滋滋的声音响起,李隆桦瞪大了眼睛,那根香竟然像烟花一样喷出鸡蛋大的火花,火星灿烂地飞溅,照亮李隆桦和什伐影的脸。
烟随着飞溅的火星喷出来,袅袅上升,在上升了十厘米后突然凝固,变成了一张张……美钞!
李隆桦震惊了,看着什伐影手里拿着那根香,香头火花摇曳火星闪耀,一张张美钞像喷泉似的冲上天空,钞票漫天飞舞!
“这种香其实叫做‘我非常非常有钱’香。”什伐影说着,正在喷射美钞的线香在他手中燃尽,最后有一把硬币出现在他手中,闪闪发亮,像是燃尽的香灰落在他手里。
“好好用。”什伐影大步流星地转身离开,“今晚你能用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