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垓下大营,西风肆虐,残破的楚军行帐摇摇欲坠。
“九月深秋兮四野飞霜,天高水涸兮寒雁悲伤。最苦戍边兮日夜彷徨,披甲持戟兮孤立沙岗。离家十年兮父母生别,妻子何堪兮独宿空床?白发倚门兮望穿秋水,稚子忆念兮泪断肝肠,家有余田兮谁裹蒿粮,魂魄悠悠兮往之所以,壮士寥寥兮付之荒唐。汉王有德兮降军不杀,指日擒羽兮玉石俱伤。我歌岂诞兮天谴告汝,汝知其命兮勿为渺茫。”
……
“外面何人唱歌,又是何人在哭泣!”
楚军中军大帐内,霸王项羽一身戎装盛气凛然的高声问道。
行帐应声揭开,一员骁将跨入大营,诺声回道:“回大王,歌谣是从汉军大营飘来的,有的士卒闻歌生悲,是故哭泣!末将已下令,但有再扰乱军心者,立斩不赦!”
项羽神色突变,自语道:“难道汉军已经占领了楚地,不可能!觉不可能!项龙,传令下去,全军整装待戈,严防汉军偷袭。”
项龙领命而去,偌大的军帐显的昏暗无比,星星灯火若隐若现,屏障后的残影显的格外楚楚可怜,哀转叹气幽声不断。
“九月深秋兮四野飞霜……”
垓下四野,歌声不断。
项羽虎目一顿,长叹道:“力拔山兮气盖世,时不利兮骓不逝。骓不逝兮可奈何,虞兮虞兮奈若何!”
“大王,妾身愿随大王共赴九天!”
虞姬从屏风后快步而出,扶着项羽轻声回道。
项羽微闭双眼,身形一晃,寒气逼人道:“虞姬,如今本王危在旦夕,韩信此贼绝不会善罢甘休,你是本王最挚爱的妻妾,本王绝不希望你落入他人之手,你可明白。”
虞姬婵眉一闪,含情脉脉道:“虞姬此生对大王至死不渝,绝不苟且偷生!”
项羽虎躯一震,道:“一连数日的激战,许久未听爱妾的琴声,只怕是…”
虞姬泪目闪烁,右手灵巧的堵住项羽的话语,盈盈道:“大王乃当世英雄,虞姬死而无憾,帐内还有几罐美酒,不如让我为大王舞剑助兴。”
项羽默然点头。
孤灯挑尽剑飞舞,长酒直下樽无边。
项羽一连痛饮五樽,脸色微红,眼神随着虞姬的起舞上下迷流。
又是一樽美酒下肚,项羽猛然站立起身,长声叹道:“天亡我项羽也!”
项羽颤微的走了几步,突然轰然倒地,昏死过去。
“大王,大王你醒醒,来人呀!快传军医!”
虞姬神魂四散,泪如雨下,跪抱着项羽,六神无主,无助的呼喊着。
项龙闻声惊起,破帐而入,大声喊道:“速去传军医,快……”
亲卫将校急奔入大帐内,八百子弟兵将大营层层包裹,整个楚军大寨凝重无比。
“回夫人,大王气吁微弱,脉象混乱,恐怕……,请夫人为大王准备后事。”
军医寒颤的回道。
虞姬此时已经泪流满面,身形一颤,呵斥道:“休的胡言乱语,项龙将军,这庸医故意误诊大王,危言耸听,扰乱军心,快将他拖出去斩了。”
项龙神色刚毅,怒声呵斥道:“来人,将这奸细拖出去斩了。”
左右亲卫快步应诺,强拽着军医倒拖而出,惨叫声随风而逝。
此时军中大帐俱是项羽的江东子弟兵,八年来出生入死,不离不弃。
十二月已是寒冬,可此时大帐内空气宛如玄冰一般,让人四肢俱寒。
虞姬跪座在项羽的床榻旁,吟声道:“大王,大王,你比泰山还要伟岸,怎可就这样长眠不起。”
项龙双眼冷落,拱手道:“夫人,大王为何会无端发病。”
“大王连日苦战,沉闷无比,故借酒消愁,哪知会平白无故这般。”
虞姬沉声回道。
床榻上,项羽双眼死闭,神色慢慢退却,嘴角变的煞白无比。
项龙俯身探试,面色一惊,项羽已经断了气息,余身变得奇冷无比。
“大王,大王。”
项龙跪伏在地,痛呼道。
帐内武将齐跪在地,神色黯然,那个给他们无畏的天神倒下了,他们的魂也随着远去了。
虞姬万念俱灰,亲吻了一下项羽的额头,倩声道:“大王,我知黑夜无边,你必定会寂寞,虞姬这就来陪你!”
话语刚落,破天剑寒光一闪,贴着虞姬的咽喉而下。
“夫人,不要呀!”
项龙忙起身正阻拦,可已经为时晚矣。
“住手!”
就在此时,项羽一跃而起,一招打落破天剑,大吼道:“闷死了。”
虞姬身躯一软,斜躺在项羽的怀中,泣声道:“大王,妾身以为此生再也……”
项羽虎目四射,大声道:“项龙,传令全军,准备突围。”
项龙喜出望外,刚毅的神色一如既往,高声回道:“诺!”
整个楚军大寨好似浴火重生一般,三千儿郎齐聚高台下。等待着那个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天神,带领他们杀出重围。
项羽轻轻的抚摸着鬼神盘龙戟,双目凌霜,深邃的看着虞姬,开口道:“此去江东不过数百里,本王派一百铁骑护送你南下,朝夕之后便可逃离汉军追截。”
虞姬坚定的回道:“愿和大王同生共死。”
项羽摇头叹息道:“你这又是何苦呢!”
“虞姬,本王对天发誓,就算千军万马,也要保你周全。”
项羽突然豪气万丈道,只是眼角的神色变得格外深沉,就连虞姬都微微诧异,项羽从未如此过。
项羽一抖鬼神盘龙戟,居高临下,长戟指天,大声吼道:“儿郎们,刘邦小贼背信弃义,妄想困死我们,可他忘却了我们是江东军,我们是令四十万秦军闻风丧胆的楚军。”
“儿郎们,汉军无能,想以歌谣****军心,他们是在害怕我们的长枪,不敢与我们一决雌雄,就像一群娘们一样,只会玩一些针线活,我楚地七尺男儿岂会怕他不成,你们怕不怕。”项羽高声道。
“不怕,不怕!”
八百子弟兵率先吼道,接着所有楚军都齐声高呼。
“好!不愧是我项羽的兵,没有丢了江东人的脸面,战无不胜攻无不克,楚军威武!”
项羽继续借势鼓舞军心。
“威武,威武。”
三千楚军在空旷的黑夜下,巨声高呼,经久不息。
“全军上下,随我突围!”
项羽跨上乌骓马,长戟破空,领着全军上下准备厮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