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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京,大赵国都,宗庙之所在,繁华壮丽,朝霞照在城墙上为这庄严、肃杀的墙披上一层外衣,看起来多了几分柔和。就在这样的时间里,一支车队驶入了这座百年帝都。
“这是谁家的车队?看起来来头不小啊。”一人轻声问旁边的同伴。
“这是相府的车队,看那纹饰,应该是相府小姐的。据说是相府三小姐年幼之时重病得高僧指点,专门外出修养来着,这应该是相府迎接三小姐回城的车队。”同伴答到。
旁边的人听了都暗暗点头,也都了解了。大赵沿袭前朝的三省六部之制,共有宰相四人,这车队便是中书令后家的了。这甄家可是世代功勋,当初太祖皇帝底定天下时就是从龙功臣,时至今日更是高门大族,且难得的是教子有方,凡其嫡支无不是谦逊君子,更为远近所称道。而甄家的女子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且温婉贤淑,更是贤妻最佳人选,京中大阀均以娶得后家女子为荣,最近更是听闻天子有意择后家女子为皇子指婚。
车外议论纷纷,车内之人却一片祥静,哪怕是从小陪着小姐一起长大的丫鬟婉儿也是没有多言,一来是小姐自幼修禅,不喜吵闹,二来更是许多年未曾回家,今日竟显得颇为拘谨。
车内坐着两个女孩,其中一个女孩子一看便是活泼可爱的性子,穿着青色裙裳,乌黑的头发扎着丫鬟发髻,看起来平添一分可爱,一张圆脸也甚是讨喜。
另一个女孩看起来则安静许多,女子便是甄妍,其容貌真要形容,大概就如《诗经·硕人》所言那样“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其体量则如《登徒子好色赋》“增之一分则太长,减之一分则太短;著粉则太白,施朱则太赤;眉如翠羽,肌如白雪;腰如束素,齿如含贝;嫣然一笑,惑阳城,迷下蔡。”说是可与洛神相媲美也绝不为过,甚至可能要比那世人未见过的洛神更美一分也未可知。
车队穿过城门,进入了幽京内城,不一会儿变到了达官贵人所居住的安化坊,甄府也在此地。
马车一路来到府门前,甄府建于太祖皇帝年间,是太祖皇帝犒赏有功之臣所建,但甄家虽是元勋,其功劳比起一些开国重臣差上一些,甄家太爷致仕前才被加恩为少师,所以宅邸比起开国重臣后裔的宅邸略小一些,但多少元勋贵族早已化作历史尘埃,甄氏传家有方,人杰辈出,使得家族越来越鼎盛,但谁又知道皇帝怎么看待甄家呢?是圣恩如故还是另有想法?天心难测,且看后事。
甄家那高大的府门前早有丫鬟婆子候着,待车马一至立马就迎了上去,把小姐请下马车,用布匹隔出通道,从侧门进去了,一进侧门便有丫鬟上前拿着柳叶沾水,在甄妍身上洒了点,随后便继续进了后院。
后院之中,甄母早已等在了屋中,甄母数次想出外迎接都被甄适拦了下来,毕竟只有女儿迎母的,哪有母亲出外迎接的,但从甄适特地推了公事候在这里也可以看出,甄老爷也思念女儿了,毕竟数年不见了,怎能不想不念,为人父母的,哪个不盼望儿女陪伴身边,只是甄妍情况特殊,现在才能回家,候在这里早日见到女儿也早解思念之情。
是以,甄妍一进屋里便看到满屋子的亲属家眷,姐姐,哥哥都在,父亲母亲也在,虽说数年不见,但毕竟血肉至亲,稍一回想便大概知道了。
久别重逢,无需多言,必是女哭男笑,就如此,甄家二小姐离京多年终于返回的消息在京师之中传扬开来,加之大小姐已经定亲,想与甄家结秦晋之好的家族必是有了想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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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个月后,光熙二十年。甄家二小姐甄妍十五及笄之年,甄妍生于光熙五年,光熙十年便离家,今年正好及笄之年。
及笄之礼后,多数宾客散去,但有些与甄家交好的自是还要留下来宴饮,皇七子李宥便是其中之一,皇七子与皇四子李旭同为皇后所生,是大赵嫡子,也是皇位继承战中打得最激烈两人,其余皇子大多分属两派,少数中立,目前来看皇帝倒是不偏不倚,但谁知道皇帝到底中意谁呢。
李宥向来爱诗,甄适也爱诗词,故而两人颇有忘年交之感,甄适常常夸奖皇七子重视清流,不似四皇子庸俗,只知与事臣打交道,就连所谓储君之争都是众皇子大臣自发站队,也因此李宥总是得到大多数清流名臣的赞许,而李旭却多有干臣支持,但天下承平日久,就连陛下也甚爱文人,当今之诗词也是一流,故而士林大多认为陛下倾向于立皇七子为太子。
李宥与甄适宴饮为欢,提到佛教禅学,慢慢的便扯到了甄妍,毕竟甄妍可以说是甄家上下与佛学最为有缘的。李宥年轻,有颇有文人气,加上两人关系密切,便有心求见,甄适想着左右无人,说不定还可以成就一番姻缘,可以一见,便使人唤出甄妍,谁知甄妍当下便回绝了且使人告于其父男女有别,不能相见,虽是有理,但毕竟是皇子,且有可能登临帝位,听了这话当即寒了脸,文人脾气发作,便问了一句:“令千金真是国色天香啊,竟不能见孤,也罢,看来是孤福缘浅薄,不能一见佳人了。”听得此言,甄适也心生恼怒,毕竟是当朝宰相,按道理地位高于未封王的皇子,甚至在汉朝丞相和诸侯王同级,如今被这样呵斥难免羞恼,但毕竟皇七子与其他不同,一是好友,二是未来储君重量级人选,如此只好求着李宥息怒,一面又让人去请小姐。
……
“小姐,这样会不会惹恼殿下给府上带来麻烦啊。”比起甄妍的若无其事,她这个做丫鬟的反而担心起了许多,也难怪,毕竟是皇子殿下的要求,像这些丫鬟自是不能不担心,婉儿深知自家小姐看起来文静婉约,实则骨子里有点小调皮。“不怕,虽然是皇子殿下,但爹爹毕竟是当朝宰辅,是不可多得的助力,他势必不会为了我和爹爹闹翻,顶多就是不开心而已,但我也不是园子里的猴子,凭什么要看就看,再说男女大防,我是有理的,说到天子那儿我也没错啊。大不了爹爹在叫我就去会一会他咯。”甄妍倒是若无其事的样子。婉儿听了自家小姐这番话也只是哭笑不得,哪有拿自己和猴子相比较的,虽说小姐活泼,但这也太跳脱了吧,大概是常年寄居在外的缘故吧。
却说这主仆二人尚在闲聊,那边甄适的随从便急匆匆跑来,道:“小姐,老爷请你快些前去拜见殿下。勿要推辞了。”听了这话,婉儿就有点忍俊不禁,刚刚才说老爷在唤就去见一见,老爷这就遣人来找了。甄妍儿也只能暗自无奈,还是收拾装扮前去拜见皇子了。
……
厅堂之中,李宥见甄适遣人去了,便也满意一些,这才发觉方才所言多有不妥,然而毕竟不好直接道歉,只好扯开话题,缓解尴尬。
不一会儿,甄妍儿便在仆从的引领下来到了厅堂之中。“民女拜见殿下,见过爹爹。”甄妍儿此时十足的大家闺秀,十分守礼的行了礼,缓缓抬起头来。
李宥看了过去,“嘶”初见第一眼李宥便愣住了,一时竟未反应过来,“噗嗤”见此形状甄妍儿忍不住笑了出来。李宥方才醒转过来,顿觉十分尴尬失礼,正想告辞,但想到甄妍儿竟又不舍,若问李宥心中作何感想,那当是“佳人一笑,十里花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