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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编钟的奏乐表演结束后,蔡侯挥了挥手,这些乐手便遵命退了出去。
蔡侯向管仲说道:“管上卿,齐国和鲁国皆兄弟之邦。当年周成王之时,东伐淮夷,齐国灭了蒲姑国,鲁国灭了奄国,使得周室的威仪得到宣扬,华夏的文化得以传播。去年齐侯小白和公子纠争夺齐国国君之位,公子纠客居鲁国,鲁国当然支持公子纠,正如齐侯当年客居莒国,莒国支持齐侯小白,我觉得这非常正常。不管怎么说,那些得罪齐侯的人,都受到了惩罚,可是为什么齐侯还是对鲁国有那么大的仇恨呢?不断的兴兵讨伐鲁国。要知道鲁国和齐国是兄弟之国,都怀有征伐蛮夷的重任。像莒国、郯国、徐国这些,虽然是受周天子册封,但毕竟是东夷人所建立的国家,不是我们华夏嫡系,齐国该防范和征讨这些国家才对。”
祭足闻言,慢悠悠地附和道:“蔡侯所言甚是!鲁国仍是和周天子同姓的诸侯,我们郑国、晋国、蔡国,鲁国,呃,息国,都是姬姓诸侯国,同气联枝。齐国先祖姜尚仍是辅助姬姓天子的重臣,当年发誓子子孙孙保卫周室。现在齐国攻打鲁国,尤如打我们所有姬姓诸侯国一样,不怕引起天下众怒吗?”
姜宽不说话,独自摸着胡子,摇头晃脑,好像思考什么问题。
息妫说道“蔡侯和祭大夫言之有理。当年周天子分封天下,希望各国能消灭四方的蛮夷,兄弟之国,互相攻打,说不底,不是什么好事!”
管仲等到他们都说完以后,呵呵一笑,说道“蔡侯、息夫人和祭大夫的话,我已经听到了,等我回到齐国,禀告齐侯,此事当由齐侯定夺。”
祭仲说道:“好,好!其实鲁国也是强国,实力不容小觑。今年正月里齐国在长勺与鲁国交战,听说鲁国的主帅曹刿此前从未领打过仗,却能打败齐国,说明鲁国的国运正隆。最近,我得到情报,说齐国和宋国联手攻打鲁国,宋军已经到达乘丘,齐国正在国内招集兵马,数日内就要举兵攻打鲁国。不知道此事为真为假,还请管上卿明示!”
管仲微微一笑,并不直接接招,他回道:“齐侯继位以来,一心要匡扶周室。然后诸侯各国之间,今天你打我,明天我打你,灭亡的国家也不知道有多少。所以齐侯命我这次出使各国,就是寻找一个使各国共心协力,对外能够抵制南夷北戎狄的侵略,对内能使各国和睦相处的办法。”
姜宽立刻拍上马屁:“齐侯真是英明神武,匡扶周室之心,可昭日月,我们祖先的亡灵一定会站在他这边,帮助他的!”
。。。。。。
宴会持续到10点钟的样子,来宾纷纷向蔡侯告辞。息夫人最后一个告退,蔡侯请她留步,还要单独请她吃饭。
息妫说刚才酒足饭饱,要回去了。
蔡侯说:刚才是公事,是国宴。你姐姐是我夫人,我是你姐夫,你是我的小姨子。我命人在后宫摆了家宴,我让你姐姐作陪,我们一家人叙叙旧,只谈家事,不谈国是。
息妫想了一下,便同意了。
我心里暗骂这个蔡侯,这么晚上,还让不让人回家睡觉啊!
没办法,谁让我现在的工作是陪伴息妫呢!我和小红小梅她们准备跟着息妫一起进后宫。但是被一个阍人拦住了,他说后宫重地,蔡侯、蔡夫人要单独陪息夫人,我们这些所谓的下人,到蔡宫最外面的外门口守侯就行。
于是在满天星光的俯视下,我们几个人在宫外门口等侯。息国驿馆的主事工已经带来一些吃的食物,我和小红她们,就吃了起来——蔡侯真小气,下人也是人,怎么不安排点食物给我们呢?宫门门口有四个士卫守卫,外墙上有几个火把在燃烧,起到照明的效果。我刚吃了一点东西的时候,忽然远处又响起了马车的声音,循声看去,原来是有人乘马车过来了。
我们刚准备让路,没想到马车停到我们旁边,下来一个人,正是刚才蔡侯宫里赴宴的管仲。我以为管仲是找蔡侯什么事的,没想到他径直朝我走来。
“这位兄弟就是周贤弟大建吧?”管仲略向我作揖。
我左右看了眼,确定管仲是跟我说话,就说:“是啊!”
“呵呵,我本来想明天来拜访贤弟,听说息夫人明天要回国,怕明天没有机会,所以现在就过来,还请贤弟见谅!”管仲说道。
我有点受宠若惊。管仲手势作了一个“请”字,于是我就跟他徒步走到十米开外没人的地方,私下对话。
“刚才有人向我介绍了一个叫‘五子棋’的游戏,我觉得设计这种游戏的人是个了不起的天才。经过打听,才知道还来是贤弟发明的。刚才在宴会上,我看贤弟位于息夫人后面,我还以为是位阍人,多有不敬,还望贤弟见谅!”
上午我弄了一个五子棋,和息妫在驿馆对弈,没想到现在管仲居然知道了。这齐国的情报工作做得太牛人,这么小的事情,而且速度传播这么快,难怪齐桓公成为春秋第一个霸主,齐国的谍报工作做得太好了。
我连忙说不要紧,我们那里的人喜欢把胡子刮干净,华夏的中国人喜欢留胡子,被你们误会,我不生气。
然后管仲开门见山地说:现在齐侯小白即位,一心要使齐国富国。现在正是用人之际,只要是天下有用的人才,齐国都想揽用。管仲说一看到我的五子棋,觉得这个棋看起来简单,但是推演起来,却是可以变化多端,高深莫测了。他认为我这个发明家,有经天纬地之才,如果我不嫌弃,可以跟他一起回齐国,他将向齐侯举荐我,起码可以做个大夫。
自己的价值被别人认可,我心里还是很高兴的。不过经常这两天的体验,我好像对春秋的新鲜感日渐淡泊,我那时一心想把息妫送回息国,然后就回到现代,所以,我就谢绝了管仲的美意。
不过见到了这位著名人物,我还是想跟他多说几句话。然后我就问他:“管大人,你觉得蔡国的国运如何?”管仲仰天看了一下,吐了一口气,然后说道:“国有四维——礼义廉耻。一维绝则倾,二维绝则危,三维绝则覆,四维绝则灭。四维不张,国乃灭亡。我来蔡国数日,根据我的观察,蔡侯为人,喜欢好大喜功,沽名钓誉,待周室有礼,对朋友有义,然而为人贪婪,蔡国的百姓日过得很苦,蔡国的官员,从上到下却照样横征暴敛。
仓廪实则知礼节,衣食足则知荣辱,蔡国国力薄弱,郑风淫,蔡风有过之而不及,哪里知道什么叫羞耻?一个小小的盗跖,带着流民在蔡国境内抢劫三个月,蔡侯不敢派兵征讨,整天躲在城里整天玩乐,我看蔡国的国运啊,有点危险。”
我不由得佩服管仲的判断力,回道:“嗯,蔡国迟早会被楚国灭掉。”
“是吗?”管仲有点惊讶,“你怎么敢这么说?”
我记得历史书战国地图册上,楚国战据了整个长江流域和华中一带,当然能肯定蔡国的地盘被楚国占领。但是我总不能跟管仲说我来自未来社会吧。然后我还是编起老故事,说我家乡有个巫师,有预知未来的能力,他是这么说的。管仲笑道:“鬼神之说,信之则有,不信则无。”
我说道:“也许吧。不过将来有一天,你要记得‘老马识途’的这个成语。”
“什么意思?”管仲不解。
“就是将来齐国跟人家打仗的途中,迷路了,你要记得老马有记得回家之路的本领。”我说道。关于管仲的事迹,我好像除了老马识途这个成语跟他有关系以外,还真是了解得不算太多。
“老马识途,老马识途!善哉!我记住了。”管仲点头沉吟了一下,又问我:“你刚才说你来自越南,这个南方离我们中原太远了。我只知道鲁国当年灭了奄国,奄国有一部分遗民,逃到长江以南,在吴国旁边建立新的‘奄国’,不过是一个‘三里之城,七里之郭’的小国。奄国之南,尽属南夷,南夷之南,怕是天地的尽头了吧。”
“不是了。南夷之南,是海,是南海,一望无际的大海。”我说道。我在想,我要不要跟他普及一下地理知识呢。
“哦,那么你们那里,国君是如何管理国家的呢?”管仲的兴趣并不在地理,而是话题一转,询问我们的国家制度。我想了一想,尽量用管仲那个时代能理解的语言,告诉他,我们那们国家,本来也是很穷很弱的,但是国君采取了一系列措施,现在我国在当地已经算是一霸了,大多小国要奉承我们。
管仲非常感兴趣,要我讲讲我国的发展之策。
我就举了几个例。我说我国的土地,本来都是国君一个人的,老百姓一年到头的辛苦所得都交给国君。后来国君发现我国的土地比外国的多,但是粮食却没有外国产得多,而且还时常发生饿死人的情况。究其原因呢,老百姓觉得反正种的粮食都是交给国君,所以他们没有种粮的积极性。于是国君把土地根据肥沃情况,分了几个等级后,把土地租给老百姓。根据土地肥沃的程度交税,产粮高的交税多一点,产粮低的交税少一点。把该上交的粮食交给国家后,剩下都是老百姓自己的,所以老百姓都很高兴,积极的承包土地种粮。所以后来我们国家不但粮食富裕,还经常出口到外国去。
再比如,我们国君提出了“无农不稳,无工不富,无商不活”,对待手工业,手工艺人,鼓励支持他们的创新;并且开放贸易,对商人征收很少的税。所以我们国家在越南这里,很快就变得经济繁荣起来,各国的女人都希望嫁到我国来。
管仲问,你们国君不怕那些商人有钱有实力了,会抢夺国君的宝座。
我说不会,因为国君最有钱。关系到国计民生的重大行业,都在国君手里。像食盐啊、烟草、石油矿石,都在国君的手里,每天国君都会赚很多很多的钱,商人根本不能跟国君比,所以根本没有实力跟国君抬杠。
管仲闻言,非常兴奋,说你们国君太聪明了。我回齐国以后,要颁布一条“官山海”的法令,对海里的盐、山里的矿征税。天下人每天都吃盐,征税以后,齐国的国库就有钱了。矿也征税,这样普通老百姓就不能轻易的采矿造武器,有利于国家的稳定。
正当我们谈得非常投机之时,宫门开了一扇门,里面有人说道:“息夫人出宫——”
话音刚落,只见息夫人披头散发,衣裳也穿得极不整齐。只得听得息夫人恨恨说道“立刻给我回驿馆,敢多言者,杀不赦!”
只见人影立刻动了起来,小红小梅他们急匆匆地跟着回去了。我一看情况好像有些不对,立马向管仲告辞。
管仲说道:“好像是蔡侯无礼,惹怒了息夫人。希望贤弟为了抗楚大计,好好劝劝息夫人,不要为了什么误会,耽误了我们的抗楚大计。”
我连忙称“诺!”作个揖便追赶息夫人的马车去了。身后隐约听到管仲在说:“贤弟有空,务必到齐国来,我在齐国等你!”
唉,马车你跑慢点啊,等等我,跑的过程中,我好像到什么东西,我手一摸,热乎乎的,操,我踩到马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