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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三章 呼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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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脑海中突然涌现出好多画面。
  我看到叶亮一头扬起的长发,飘逸被风吹起,遮住他棱角分明的脸;我看到戴君在课桌上歪头用笔涂写在心愿笔记本可爱字体,表情欢愉双眼期待;我看到罗敏在讲台上一本正经的念着书,是班长的她显得威严;我看到我所有的曾经与现在的交叠,那些巧合让我觉得恍然走入梦境,又让人相信那是事实。那些梦境让我梦里十年,不如一笑泯然。
  李米毕业离开了,临别前的分开,就是分手。痛痛快快斩断恋丝,没有带走我的眷恋,和丝毫的挽留。相比之下,李米敢对我直说分手的勇气,我是更喜欢的,徐雪那样不明一词便不知踪影,我今生都没再想要体会到。都走了吧,走了。这一生本来有些路就得一个人走,哪怕身边相陪你的人再多你也必须面对,譬如离别,譬如死亡。
  我在青春里回忆着陪我走过无邪年龄的伙伴,却一下子发现他们已消失不见。大学还剩一年的时候,胖子终于回了家。他也已经出去了快四年,总算在这一年的暑假回来。车站依然是那个车站,人也依旧是那个人。夕阳美得没有一点杂质参透,S镇的驿站依然放着七里香,已经好多年没有变过的歌曲了吧。
  人潮拥挤的时候,胖子提着一个小提包下了车,去的时候大包小包,回来的时候一身轻松。他抖了抖身上的灰尘,呵,脚下还蹬着发亮的皮鞋,他瘦了很多,消瘦的脸庞却留着显得成熟的胡须,眼睛依然有神,贱贱的酒窝看着我挂着笑。如果要重新取个外号的话,可能他都不能叫胖子了。我走上前想接过他的行李,却被他毅然的眼神拒绝了。
  没再坚持,两人并肩走在夕阳里,姣好的风景中,晚霞依然红过了半边天。几年不见,胖子早已是成年人的模样,不过性格倒是与生俱来,不再容易改变的了。
  “哎呀妈呀,妈呀,我终于回来啦!”胖子突然放下提包,双手举起,一片深情。我看到这里连忙从他身边逃得远远地,免得从周围人的目光里得到神经病的称号。
  “诶,你都不用等我啊我干。”胖子追上来,看着我,脚步倒退着走。
  “神经病院床位不知道有没有空位,我在给你争取。”我假装拿起手机。
  “喂,我干。”胖子一只手摸出烟用嘴叼住一根,然后熟练地点燃。“怎么回去啊,还是做S镇特色的三轮车啊?”
  “噢,你还想长双翅膀飞回去啊。”看来胖子外面见惯了车水马龙,对老家的交通还停留着惯性使然。
  “你怎么不把我爸的自行车骑出来接我啊。”他看起来是觉得一辆自行车能搭到两个人。
  “今天周四,你爸上班,再说那车早已破烂不堪,我瘦还可以上,要搭你就算了。”我翻着白眼,故意刺激他。
  “拜托,你哥哥我像是胖子么现在。”他空出的那只手故意拼凑出壮实的肱二头肌,在我面前晃晃。
  “走吧,买两架自行车回去。”
  然后我和胖子一人一辆车,慢慢骑行在乡村道路上,夕阳恨晚,岁月晚迟。好像一切都没有变过一样,胖子依然还在,夕阳还是那么美好,只是时间已经过了几年,我都再也没见到过徐雪了,那些伙伴们,也因为各自的生活,聚少离多。路过周厚飞家的工地,叶亮还戴着安全帽在施工,推着大推车的他,汗流满面。良久才注意到我们正在一旁看着他,诧异地停下来。恍然后才小跑过来。
  “靠,真是你这死胖子!妈的,这么久没见,还以为你死了。”叶亮脱掉安全帽,甩了甩头发。
  “我干,我现在还胖吗。放心,我向马克思发誓你看到的是本人不是鬼。”胖子递过香烟。
  三人在路边的一家地摊上,叫了烧烤,啤酒瓶喝得满地都是。听胖子吹牛自己走过的ZJXC和XJ,也听叶亮悻悻地埋怨着生活的艰辛,我也谈起在大学的各种新奇。我们有不一样的轨迹,生活总给我们汇集的交点。好在有些人还能陪伴着,风未曾远离。
  再后来,我也毕业了。毕业这年,实习的公司在CD,而胖子早已经去了CD买了房和车,他爸爸也已经退休。我去CD的时候,他正在到处寻得店铺想开一家火锅店,我才想起我下铺郭子超家里正好有铺位出租,于是从中做了牵线,价钱也便宜了许多。
  日子继续波澜不惊地走着。琐屑的日子让我觉得可能这一生就是,平淡地工作,找个人谈谈恋爱,闲暇的时候去胖子的火锅店里蹭饭,直到那一晚。
  那是夏天繁星满天的夜晚,在城市里好像都能看到萤火虫的晚上,夕阳染红了天,我正在床上躺着看书。胖子的短信突然来临:百度搜索,徐雪自弹自唱,自己看。我心里一惊,飞快地滚下床,坐到窗边的电脑面前,飞快地敲击着键盘,键盘声啪啪就像我急促跳动的心。
  我已经有六年没有徐雪的消息了,此刻我很期待胖子短信里的徐雪就是从前我爱的那个徐雪,就是那个伴我青春的徐雪。电脑屏幕里发着的光,在我眼镜上闪烁。我忐忑点开一个视频,徐雪弹唱的视频缓慢播放,清澈又熟悉的声音在耳机里弥漫开,我的眼角差点挤出泪来。我已经六年没有见过她了,再见到她,竟然是在网上,她成为了耀眼的大歌星。而胖子不知道用了什么魔鬼一样的号召力,竟然在周六想举行一场同学会,并且神秘兮兮告诉我徐雪也会来,有种魔力驱使着我去见她。
  我怎么也没想过,六年后会再见到徐雪。当她身着一袭白色连衣裙在舞台上静静唱完那首《TheSky'sMemory》,当她在朋友们的喝彩声中从台上走下来,当胖子张大眼睛听完那首歌喝完杯子里的啤酒用手猛地捅了我一下:“你的大歌星哦。”我才回过神来。
  六年不见,我本以为生活就像这首歌里面的歌词一般。
  “一个人笑一个人哭一个人感受的孤独两个人笑两个人走都变成回忆的记忆。”
  她还是那么好看,或许变得比从前更好看了。我以为再遇到她,一定会激动得跳起来拥抱她,抑或当着那么多我儿时伙伴的面拥抱接吻。可是我心里却是说不出来的莫名杂感。喝掉杯子里的剩下的柠檬水,我挤出人群往这有点让我感觉不大真实的水吧门口走去,几对情侣在门口接吻打情骂俏,路上灯火辉煌,车辆来来往往,吆喝声不断。我本没有喝酒,这时却觉得有些醉。我苦笑摇摇头,往住的方向迈去。听到手机响了一声。
  胖子的短信:喂,同学会耶,你就走了。徐雪的电话,我要到了。你要的话就回我一声。我马上回复:给我。可我没有按下发送键,而是把手机装进包里。可有些人,有些事,我却没有办法很轻松的埋进草稿箱。
  我走向江边,看着耸立高楼的光投在江面上,江面的涟漪一圈圈荡漾开来,身边的所有声音好像都变成刚刚徐雪的歌声,变成了她从前在我面前放肆的笑声,变成了她难过伤心趴在我肩上的哭泣声。
  稍后,手机屏幕亮了,我拿起手机,一个陌生号码:我回来了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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