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随现在很紧张。
　　一大早的，就让乔木清喊了出来，告知了重要情报，完了还得爬窗子回家拿刀——父母都在家呢，怎么可能不过问两句就让他带杀生切出门？
　　幸好家里就住二楼，居民楼边上也没镶碎玻璃，打开防盗窗，就能把杀生切和大练习刀偷偷拿上，跳到绿化带里面，溜出小区。
　　“所以说，你那个你说的那个被追杀的线索人物在哪儿呢？”
　　离开小区的路上，江随问道。
　　“不是很清楚……”乔木清还是一脸恶寒，似乎想起了昨晚陪酒套话的恐惧，“但是大概就在青竹湖附近吧。”
　　“你怎么知道的？”
　　“都是些以讹传讹的消息，但是地点之类的基本不会错。”
　　江随顿时想起了《刺客信条》系列里面最令人恶心的“窃听通话”任务，大概就能明白乔木清这些信息都是怎么来的。
　　他们俩拦下了一辆出租车，目标地点是在长沙的郊区——青竹湖附近，离江随家不远，因为江随家也在郊区。
　　而此时，老葛正在像没头苍蝇一样的乱转。
　　他游荡在长沙市区较为混乱的区域，插着口袋，腋下夹着保温杯，披着一件轻薄的冲锋衣，缩着脑袋神神叨叨地走来走去，用“犀利”的眼神打量每一个路人。
　　他本来说是要去偷硬盘，但是又不知道要偷谁的硬盘，束手无策，只好碰碰运气。
　　当然，听天由命从来都不是老葛的青睐。如果在街上没能发现什么异常，他就只好去那种成分复杂的酒吧，套点情报出来。
　　之所以不首先去酒吧，倒不是因为老葛未成年，想想那种灰色地带大概也不会计较成年与否。而是因为老葛酒量极差，万一和被套话的npc聊开心了，对方非得请他喝一杯，那都不用一杯，老葛无论什么酒，超过一杯底就神志不清，半杯就能发酒疯，整整一杯能连续宿醉两天。
　　半天无果，当然无果，老葛开始觉得这种摸鱼的态度不符合他的个人风格。于是他套上冲锋衣的兜帽，使劲揉了两下脸，整个人的气质开始变得阴湿猥琐了起来，然后迈着不稳（装的）的脚步，大刺刺地走到蹲在街角抽烟吹牛的几个小混混边上蹲下。
　　起初老葛蹲下边上的那个人还奇怪地瞟了他一眼，老葛用肾虚的（装的）目光扫了他一眼，然后往路边下水口吐了口痰，揉揉鼻子，满不在乎地对他们说：“继续啊，我听呢。”——之后，他们就自动把老葛当成了同道中人，甚至还有人递过来一根烟。
　　对于那个递烟的，老葛把以前做阑尾炎手术留下的疤给他们看了一眼，然后扮作沧桑地说：“做了手术，不抽。”
　　一帮小混混顿时肃然起敬。
　　老葛内心暗爽：长得老还是有好处的。
　　这就是老葛的技能之一——超快速融入环境的演技。没有经过任何锻炼，纯粹因为心理素质强大（缺心眼）加上天生是就个戏精。
　　于是那一帮小混混继续吹牛逼，老葛就在一边听着。
　　小混混吹的牛逼，大都是假的，但是总是有迹可循的，而且万一碰见了真货那就赚翻了。
　　其中一个杀马特发型的叼着烟，操着一口湘普，继续了之前的话题：
　　“所以我跟你们港（讲），那些个大佬哦，真都是惹不起的嘞。你看我之前给你们看了的那个噻，就那个小妹陀，死了的那个，你以为是谁干的啊，谁能那么大能耐啊？”
　　“谁啊？”一个小平头特别配合地问道。
　　杀马特满足地抽了一口烟，抖着烟继续说：“莫不为！就那个莫不为！晓得不？”
　　捧哏小平头使劲摇头，“哪个？”
　　“我们跟人家比，那就是**大点（虽然很粗坯但这其实是长沙土话……形容很小）的玩意儿。”杀马特颇为感慨地说道，“我表哥带我见过他一眼，你不晓得，他那个车，那个房子，啧啧，真他妈牛B。”
　　“妈的那可了不得啊。”老葛适时，自然，而又粗坯地附和道。
　　有一个刺猬头嚷嚷道，“你怎么知道莫不为杀的人啊？警察都不知道你怎么知道？”
　　“你莫不是不晓得莫不为？”杀马特毫不示弱，“除了他哪个干得出？”
　　“搞半天你还是猜的噻。”刺猬头不屑地啐了一口，“净吹牛b。”
　　老葛一看这帮怂货似乎是要吵起来了，赶紧假装接了个电话，然后跑掉了。
　　虽然根本没能套到任何实质性的消息，但是他们的确给了老葛一个灵感——先找最大的那个地头蛇，也就是莫不为吧。可能性最大。
　　仔细想想，小舒（化名）的案子的确不像是一个人能干出来的。
　　老葛越想越觉得靠谱，于是决定去偷莫不为的硬盘。
　　毕竟放着个霏霏不用白不用嘛，硬盘顺起来也比纸质文件方便。
　　……
　　得益于江随惊人的运气还有乔木清的直觉，他们在一条臭水沟边上找到了一个正在被一帮人围殴的男人。没弄错的话，那个被打的，就是所谓的线索人物了。
　　由于乔木清从来不杀没用的人，所以整场战斗主力变成了江随。那些穿着工装服的人一看就是某个大佬手下的走狗，起码还比较团结，随身还携带了短刀棍棒之类的武器，有六个人。
　　江随二话不说，从后面突然发起袭击，从地上捡起一块板砖冲着其中一个的后腰狠狠一抡——抡后脑容易死人——然后一把拉过边上的一个一肘呼脸上，把对面的颧骨起码打出了骨裂，正好看见乔木清熟练地用关节技夺过第三人的刀捅进他的大腿根部。
　　杀一个杂碎没法带给乔木清愉悦，所以他只会尽量高效率地让对面失去行动能力。
　　乔木清对于杀戮是很执着的，如果他手下死了一个杂碎，他就会像写出败笔还出版了的作家一样懊恼。
　　江随倒是没这种执著，毕竟他只是要为了复仇而杀戮，一个也是，两个也是。当乔木清解决了第三人，剩下三个也回过神来了的时候，江随拔出了练习刀。
　　因为和对面没有确切的仇恨，所以江随只打算打晕他们。大不了确认之后再挨个用杀生切捅过去。
　　最后一个人被乔木清拧断了胳膊，江随略有些力竭地撑着练习剑喘息了几口，随后看向了那个已经滚到臭水沟里面的男人。
　　他似乎也穿着同样的一副，浑身脏兮兮的，而且衣服结壳了——之前就很脏了——更别说现在还掉在臭水沟里了。眼球似乎是浑身上下唯一干净的地方，而且布满了血丝，肿胀暴突。
　　他原先蜷缩着身子抱着头在水沟里瑟瑟发抖，发出幽幽的呜咽声，然后过了许久才意识到自己没有在挨打了，疯疯癫癫地撑起上身，左右看看，然后眼睛死死地盯住了江随和乔木清，许久之后，没来由地爆笑起来。
　　江随皱起眉毛，慢慢走到他面前，用练习刀拨了他两下，说：“发什么疯呢？”
　　那个人还是疯狂地大笑着，“啊！啊！啊——！他的报应来啦！他的报应来啦！”
　　“什么报应？”
　　“他的报应啊！就是他的报应啊！你们快去啊，去啊，去杀了那个狗日的啊！”
　　交流无果，乔木清走上前来，得出了结论，“不是本地人，已经疯了，眼睛的充血程度似乎是快三天没睡觉了。多半是在被追杀的过程中疯掉的。”
　　快三天没睡觉了？
　　江随心中起疑，总觉得有什么不对，摸着下巴仔细想了想，随口问道，“夏舒的尸体被发现到现在……多久了？”
　　“两天半。”
　　时间惊人的巧合。江随觉得自己像是抓住了什么线索，赶忙继续推理下去。
　　“两天多……夏舒也是两天多……也就是说至少从时间上，夏舒被抛尸的时间和他逃亡的时间吻合……嗯……这两件事之间能有什么关联吗？”
　　乔木清从旁提醒道：“你不打算先搞清楚这些是谁的人吗？”
　　“哦，哪这些是谁的人？”
　　“我怎么知道？”
　　“他们不是有制服吗？”
　　“这一看就不是标准制服吧，一看就是为了掩盖身份弄的制服啊。”
　　“那能怎么办？弄醒他们？”
　　“对啊！”乔木清一脸理所当然到有些诧异的样子，点了点头，随手拽住了其中一个的领子，拎到臭水沟边上，然后把他的头往生活污水里一按——
　　“啊——！”那个人随即就挣扎了起来，被拎起来的时候发出了如此的惨叫。
　　乔木清从腰上解下匕首抵在他的喉咙上，十分和善地问道：“小家伙，你们老大是？”
　　“不知道！”那个人嘴硬。
　　“你的意思是死都不愿意告诉我咯？”
　　“对！”他狠狠地说道。
　　于是乔木清又抓着他的头往污水里面按，他因为手被扭断了根本没力气挣脱，只能疯狂地挣扎。
　　“感觉好一点了吗？”拎出来，乔木清问道。
　　“没有！”
　　再按。
　　“好了吗？”
　　“没有！”
　　如此重复数次。
　　“我说……我说……”那人吐着嘴巴里的吸管包装纸，满脸疲态，终于妥协了。
　　乔木清对着惊讶但也只是惊讶的江随笑了笑，刚打算开口问，结果那个人竟用最后的力气在乔木清的匕首上撞破了他自己的脖子！
　　乔木清诧异地看着眼前这一幕，血如泉涌般流到了他的手上。随即他的表情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嫌恶起来，随手就把尸体扔到了臭水沟里。
　　“我们下手很快所以剩下的几个不会记得我们的样子的，我也没有留任何能够辨识身份的东西在现场。这都不是问题，”乔木清甩着手上的血，表情奇怪地对江随说，“告诉我他是自杀的。”
　　“当然是自杀的，你个强迫症。”
　　现在陷入了窘境——依旧不知道追杀的主使是谁。而这个疯子又只会重复一两句话。
　　报应之类的没有由头的话。
　　当然，这个疯子说的话大概还是有价值的。在其他线索到位的时候，这说不定就是通向真相的钥匙。
　　只不过，应该找谁呢？
　　刚刚甩完手把手套丢掉就一直在玩手机的乔木清给出了消息。
　　“我刚才拍照问了一下，有可能是莫不为的人。”
　　“莫不为？”
　　“全长沙最大的地头蛇。”。
　　江随看向疯子，想知道这个名字能否对疯子产生一定的刺激，然而，疯子却早已昏睡过去了。
　　“那就找莫不为吧。”江随点下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