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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皎洁,星稀雾岚。
一辆卡车沐浴着黎明前的最后一丝静谧,悄悄驶出营区,向山城外进发。
卡车每经过一个十字路口都要跳下几名荷枪实弹的士兵,在预定的警戒位置站好,卡车又继续向下一个路口驶去。
中尉郑文康坐在副驾驶位置上,凝视着挡风玻璃外面,冰凉清爽的夜色,象一名睿智勇敢的猎人在面对猎物逐渐接近射击距离时,始终保持一种从容和镇定。
最后一个十字路口横在车灯投射光晕的视线里。车还未停稳,郑文康就推开车门跳下驾驶室,对着卡车后的车厢喊道:“车上还有几人?”
“两人。”班长王虎大声疾呼而应。
凭着郑文康以往几次担任路口警戒任务的经验推断,眼前这么大的十字路口,在非周末的早晨,应该是上班高峰,人来人往,川流不息。而且,眼前已经有许多赶早的司机师傅驾驶着大大小小的车辆,在拥挤交错行驶着,不难想象上班高峰那车水马龙的堵车场面。仅凭车厢里剩下的两名士兵是很难完成这个十字路口的警戒任务,更何况部队有数十个批次的车队要按时间节点,依次通过十字路口。
军务科的张参谋在制定警戒任务计划时怎么在这个关键的十字路口漏算了两名呢?郑文康沉思了一下,算上他自己,加上驾驶室里的司机,正好四个人,一人一个路口,刚好能满足十字路口的警戒人数编配。于是,郑文康叫下司机和两名士兵,分好工,又简单叮嘱他们几句,大家都各自散开,站到了指定的位置。
按照惯例,部队车队通过闹市区,一定会请地方交警部门进行临时交通管制,协助交通指挥,在部队车队通过路口时,及时控制地方车辆驶入。果不所料,郑文康一眼就寻见不远处一辆交警车停靠在路边,车顶上的警灯在持续不断地闪耀着红灿灿的光辉。
郑文康快步走过去,想尽快与他们打个招呼,以便在车队到来时,请求他们协助控制好路口的地方车辆。地方那帮司机爷们可不管你部队士兵如何吹哨子、打手势指挥,他该怎么开就怎么开,根本不把和平年代荷枪实弹的士兵放在眼里。但若有交警在此,那些地方司机还是会有所顾忌的。
郑文康轻轻敲了敲了车窗玻璃,玻璃很快被降下来,露出一张长头发的脸孔,把郑文康吓了一跳。没想到,在这黎明前的冰凉夜间,竟还有女警执勤。郑文康略一定神,瞅见警车后排座上还坐着一位男交警,在远处昏暗街灯的照映下,两位警察制服上的警花正闪着熠熠的光环。
“噢,是位女同志呀,辛苦了!不好意思啊,给你们添麻烦了。”
女警没有及时回应郑文康的问话,而是关上车窗玻璃,推开车门,手拿警帽,甩了一下长长的秀发,轻捷地走下了车。
“你们的车队几时通过?”声音清涩又略带一丝甜意,大概是睡眠不足,声调中又略带一丝沙哑。
“计划六点钟,第一批车队通过此路口,怎么,有问题吗?”
女警仍然没有回答郑文康的问话,而是用手捋了捋额头几缕被夜风吹落的长发,戴上警帽,抬腕看了看表。
“距你们车队抵达还有十分钟,车队过来时,你招呼我们一声吧!”说完,女警打开车门又坐进了警车。
郑文康还想再多说些什么,看到女警坐进警车后车玻璃并没有降下来,只好悻悻地走向需要自己警戒的路口。
凌晨六点钟,第一批车队准时通过郑文康所在警戒点的十字路口。之后,每隔十分钟都有一个车队安全、顺利通过此路口。在车队通过时,郑文康没有去招呼交警的协助,但还是看见警车上的男交警下车,及时拦住了几辆急待硬闯过去的出租车。
令郑文康不解的是,那位女警始终没有露面,是在郑文康不曾留意时下车换班回家了,还是待在车里就一直没有出来呢?
根据计划,应该还有最后一个车队通过此路口警戒点。
大约过了五分钟,最后一个车队又鸣着警笛,闪着警示灯缓缓地驶来。这时天几乎已大亮,那渐渐扬起的灰尘,带着一身露水的车影,无不预示着车队的姗姗来迟。
车队最后一辆给养车即将通过路口警戒点,郑文康随即摆了摆手,让三名警戒准备哨撤出路口,以便尽快回复路口的交通地方秩序,防止路口堵车时间过久。
这时,就见一辆大货车为了在车队通过后的第一时间抢占通行路口,紧跟着最后一辆部队给养车,加足油门,疾驰而来。郑文康不停地吹着哨子,打着减速的手势,但大货车司机如同睁眼瞎一样,对郑文康的各种交通指挥信号视而不见。眼看大货车就要横冲直撞地冲过来,郑文康迅速闪向路边,大货车呼啸着来个大转弯,正好把屁股扫向停在路边的警车,只听“噗通”一声,警车被撞倒侧翻在地,又滑到路边的人行道上,大货车响着刺耳的刹车声冲向路边的隔离带,司机的头撞在挡风玻璃上,顿时头破血流。
看到这突发事件,郑文康有点举手无措。迟疑了几秒钟后,才慌忙招呼那个男警察和三名战士一起冲向侧翻的警车前,用力打开已经变形的车门,把里面的女警察拉出来,只见女警察额头发髻上呈现一片殷红的血迹,已经昏厥了过去。
郑文康来不及打“120”急救,一边急忙招呼司机把军用卡车开过来,一边简要和男警察商量道:“叫救护车恐怕来不及,事不宜迟,还是用部队的车送医院吧!”
在这惊恐万分的时刻,男警察也来不及思考,就点头表示同意。
于是,郑文康招呼三名战士和男警察一起携手把受伤的女警察放进卡车驾驶室,三名战士迅速爬上了后车厢,男警察坐在副驾驶照顾女警察,郑文康亲自驾车,卡车呼啸着向市区医院疾驰而去。
路上男警察用手机拨打了“120”急救,联系好市市军医院的急救科。
大约十几分钟后,军用卡车闪着“警示灯”,鸣着刺耳的喇叭,驶进市市军医院的大门。郑文康一个急刹车,停在了急救楼门口,一台银白色的担架车迅速从玻璃门后闪出。郑文康迅速打开驾驶室车门,抱起受伤的女警察放在担架车上,而后,被护士急匆匆推进了急救室,两道玻璃门随即被轻轻地关闭。
郑文康回过头来,对班长王虎叮嘱道:“王虎,现在由你临时接替我负责召回各个路口警戒的战士,先回海湾训练场待命!”
王虎爽快地回复道“保证完成任务。”卡车调过头,一溜烟地驶出医院的大门。
随后,郑文康又用军用对讲机向军务科张参谋报告了警戒情况,当然包括协助交通指挥的地方交警车辆遭遇车祸一事。
男交警也用手机向交警指挥中心报告了遭遇车祸的情况。
急救室那扇玻璃门紧紧地闭合着,一盏手术指示灯亮得通明。
突然,玻璃门被轻轻打开,一个护士拿着签字板急急地问道:“谁是病人家属?”
郑文康迅速急切地回应道:“她怎么样,要做手术吗?”
“有一块玻璃片嵌入她的后脑勺,需要立即做手术取出!”
男交警立刻回答道:“病人家属还没有通知,我是她的同事。”
护士没等郑文康说话,缓了一下口气又接着说道:
“病人伤口流了很多血,手术时必须输一定量的血液,才能保证手术的万无一失。可是经过检测,我们发现病人的血型属于一种极特别极少见的RH阴性血液。目前,我们医院的血库里没有这种血型的存量。所以,最好尽快联系病人的家属,共同来寻找这种血源!”
男警察脸上掠过一丝惊慌的表情,急忙拿出手机准备联系病人的家属。
郑文康突然对护士急促地说道:“抽我的血吧,正好我是这种阴性血型的O型血!”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开玩笑,早一点找到同类型的血源就能早一点做手术!”护士瞪了郑文康一眼,严肃地训斥道。
“我没开玩笑,我是RH阴性O型血,应该可以输血给她的。”郑文康争辩道。
护士顿时怔着了,一脸的疑惑,不知如何是好。
男警察也半信半疑,正要打电话的手指停下了。
“跟我来吧,先抽血化验一下!”护士疑虑重重地对郑文康命令道。
护士引领着郑文康朝楼层尽头的抽血室走去。
这种罕见的血型在人群中的概率特别少,能第一时间找到匹配血型的人已实属罕见,而两个都持有RH阴性血的人一块来医院,更是罕见至极。
经过血液检测,验证了郑文康所说的话并非假话,郑文康确实是RH阴性O型血。
男警察长长了舒了一口气,悬着的心终于落了地。
在400ccRH阴性O型血的后续输血保障下,手术准备按计划进行。
当女警的妈妈匆忙赶来时,手术室的灯还没有熄灭,手术还在继续着。
“阿姨,您来了,紫娟还正在进行手术。”
女警的妈妈听到这,看着手术室的灯正亮的通明,瞬间就泪流满面,一边擦眼泪一边抑制不住地大声说:“女儿呀,你可别吓我呀,你这是怎么了,是谁把你撞的?昨晚还好好的,现在怎么就受伤了呢!”
悲痛之声令人汗颜,忧伤之情震撼心脾。
男警察在病床的一旁垂手而立,不知该怎么去安慰女警的妈妈。
郑文康站在手术室门口的一侧,听着女警妈妈悲伤地自言自语,不知所措,正要转身离去,一位富丽、端庄的中年女人匆匆走了过来,差点和郑文康撞个满怀。
“老同学,紫娟怎么样了,没事吧?”语气温和中透着一丝母亲般的关爱。
“这不,正在做手术,还不知道什么情况呢!”
女警的妈妈突然转向正要离开的郑文康,毫无表情的脸顿时变得有些扭曲。
“当兵的,听说现场是你在指挥交通,怎么还让那辆卡车撞到我女儿坐的警车呢?你是怎么指挥的?要是我女儿有个三长两短,我决不会放过你,我要到部队找你们领导评理去!”
端庄的中年妇女也投来惊疑不解的异样目光,但顷刻之间,那目光又变得和善可亲起来。
郑文康后来回忆起来,那位中年妇女自从第一眼看到他,就一直紧紧盯着不放,端详又端祥,揣摩又揣摩,不知道出于一种什么目的。难道和女警的妈妈一样,也是为了不放过他吗?
郑文康正要与女警的妈妈辩解一番,也想解释一下当时的情况,立即被中年妇女投来的眼神制止。
男警也赶忙走过来规劝郑文康往楼梯处走。
女警的妈妈毫不示弱地又嚷道:“别让他走,让他留下地址和证件,这事不能就这样完!”
郑文康也来了劲,挣脱男警察的推搡,回转身,走进几步,把一本军官证递给女警的妈妈说道:“这是我的军官证,你女儿要是有什么事,随时到部队来找我,该我负的责任我决不推脱!”
郑文康还想再解释什么,又被端庄的中年女人投来怜爱般的目光所制止,只好欲言又止,无奈,只好愤然转身离去!
端庄的中年女人也紧随几步,看着郑文康渐行渐远的背影,仿佛想起了什么,一股针刺般的心痛瞬间传遍她全身的每一根神经,以至脸色显得憔悴而难看。
女警的妈妈又转向男警察问道:“小宇呀,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紫娟跟着你去执勤,在警车里坐着,怎么会被卡车撞翻了车呢?”
男警察把整个事件发生的前因后果全都说了一遍,无一丝一毫保留。
最后,男警察还歉意地说:“阿姨,对不起,这事都怪我,是我没有照顾好紫娟呀,紫娟出了这样的事,我有责任,我回队里请求处分!”
“处分你有什么用,再处分你也挽回不了紫娟受伤啊!”女警的妈妈嗔怪道。
“对了,撞车的卡车司机呢,没有逃逸吧?”
“没有,队里已经把人控制了。”
女警的妈妈没有再继续追问男警察,稍微沉思了一下,语气缓和地叹气道:“小宇,事情已经发生了,你就别埋怨自己了,但愿紫娟醒来,不会有啥大事啊!”
端庄的中年女人走过来也安慰地说:“老同学,你别着急,事情会弄清楚的,紫娟不会有什么事的。”
“哎呀,我真是担心啊,你说这万一紫娟有什么三长两短,可怎么办呢?他爸又去省城开会去了。”
“老同学,你可别太难过了,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等做完手术咱们看看是什么情况。”
说着,端庄的中年女人接过女警妈妈手里的军官证,仔细端详了起来。
这是一本普通的军人证件,证件上的照片是一张英俊略带着孩子气的脸庞。这张孩子气的脸立即勾起了端庄女人的目光和视线,让她思绪万千,心潮起伏。
时间在一分一秒地过去,手术室的灯光一直在亮着,好像没有熄灭的意思。
手术室门口,女警的妈妈不停地来回徘徊踱步,越来越显得焦躁不安和心神不宁。
中年妇女几次想走过去劝说安慰几句,但手术一直没有结束,不知道郝紫娟的伤势到底是一个什么状况,以至于,无真凭实据的劝说都会显得苍白无力,毫无意义。
男警察则木讷地站在手术室门口,双眼一直紧盯着手术室的门,一动不动。
时间真是个好东西,当你让他过慢些的时候,他却跑得飞快,当你让它过快些的时候,它却裹足不前。
郝紫娟的手术一直持续到中午时分,当手术室的灯熄灭,一位面戴口罩的医生疲倦地走出手术室那扇玻璃门的时候,女警的妈妈快速地冲过来,迫不及待地问道:“医生,我女儿怎么样了?”
医生定了定神,平静地回复说:“已经把扎在后脑勺的玻璃片取出,好在玻璃扎的不深,没有伤及深处,。”
顿时,男警察和中年妇女也都松了一口气。
“不过,病人还没有完全度过危险期,由于病人头部受到猛烈的撞击,现在还处于昏迷状态。”医生又补充道。
“那她什么时候醒来!”中年妇女急切地抢先问道。
“这个,我不好说,病人还有几项检查结果没有出来,结果一出来,我们马上组织专家会诊,会诊结果会第一时间和病人家属沟通。”医生说完,缓慢地走向走廊的尽头。
女警的妈妈听医生这么一说,脸色顿时凝重了,无力地坐在手术室门口一张休息椅子上,不知如何是好。
郑文康赶到城外海湾部队集结地域时,军务科张参谋早已在那里等候了。一见面,张参谋就直接切入正题。
“什么情况,被撞的交警怎么样了?”
“噢,一名女交警头部受伤了,已经做了手术,现在没事了。”
“什么,女交警?大早上的,怎么会有女交警啊?”张参谋疑惑地问道。
“这个就不清楚了!我已经执行好多次这样的任务了,也是第一次碰见女交警协助我们指挥交通啊!”
“只要没什么大事就行。那行吧,我先走了,你辛苦了!”
说完,张参谋把一辆军用勇士车招呼过来,打开车门向郑文康一挥手,一溜烟开往机关住的地方去了。
张参谋是部队士兵提干,和郑文康同年从不同军校毕业分配到部队,听说张参谋当战士时曾当过机关的打字员。在军事素质、部队管理等方面的表现十分突出,尤其是在基层连队还当了几年班长,有着一线的带兵经验,就这样,军校毕业回部队没多久就被选中去了军务科。郑文康和张参谋本来不是很熟,但郑文康多次和张参谋合作,担任部队车队出入市区的警戒任务,就慢慢地熟识了。
海湾,清澈的海湾。
W军步兵第99旅的官兵将在这里进行为期三个月的渡海登陆作战训练。
郑文康赶到连队的营盘,及时向连长吴成指导员孙亚军汇报了执行闹市区交通警戒任务的情况。尤其是地方交警在协调交通指挥时遇到撞车事故的情况,都一五一十地向连长指导员做了汇报。连长倒没有详细问什么,只是指导员把发生撞车事故的细枝末节又问了一遍,才让郑文康走出队部帐篷。
随后,指导员把郑文康担任警戒任务的情况,又汇报给了营长教导员,当然,重点汇报了协助交通指挥的一名女交警遭遇撞车事故一事。
郑文康走出队部的帐篷,只见全连官兵都在忙着整理训练所用的物资器材、擦拭枪支等武器装备。
昔日静悄悄的海湾,此刻变得喧闹、繁忙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