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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过艾伯与菲奥娜,兄弟倆有如行尸走肉般穿行在酒会。失去了艾伯这个焦点,他们又再次被所有人忽略,宛如门外等候时一般。不过有了方才的体验,他们也不再拘谨。随意吃些小吃,喝些果汁饮料,每到一处就停一下,听着各种见闻。商贾们交流的物产行情,商路状况,各地政首在聊的地方财政,政界秘闻,贵族们闲话的时尚风情,家族八卦。这些话,他们认真听着,吸收着,记忆着,也许将来的某天,这些信息会发挥某种用途。
亚当与伯莱毕竟是小孩,持续不到半小时,身体就已经累得不行。这时候,伯莱想起那个植被迷宫,就迫不及待地拉着亚当折返。可惜,原本清净的林荫已人声鼎沸,更别说那些凳子,早已成为了家长跟孩子拉近感情的地方。没办法,亚当只好领着满脸失望的伯莱往迷宫深处走,务求觅得清净处休息。
愈往里,人愈少。直至接近迷宫中心,周围再无其他人影。伯莱迫不及待地解开上衣颈部纽扣,背靠树屏,一屁股落到草丛荫凉处。亚当则慢慢地坐在伯莱身旁,掏出汗巾,仔细地擦拭伯莱脸上汗液。这一刻,是两人最轻松的时候,他们都希望这一刻能维持久一点。
可惜,上天总是不遂人愿。没过多久,两股略为模糊的声音渐渐响起。
“艾文萨阁下,能给予在下借一步说话的机会,实在惶恐。”
“无需介怀,安纳布尔先生,吾亦不过一介商贾,与您并无不同。方才您所言之生意经,让吾茅塞顿开,真是获益良多。如不嫌生分,吾俩以名相称,如何?”
“在下荣幸之至,奥利弗。与您相比,在下一小小商会行商,不足为道。能得如此殊荣,在下惶恐至极。”
“过了,西瑞尔,吾亦不过是弹丸之地的小商,与您这跨国大贾根本无法相提并论。”
随着交谈的声音越来越近,兄弟俩也陷入窘境。那个叫西瑞尔·安纳布尔的商人邀请奥利弗到迷宫中央,肯定不是为了恭维对方,怕是为了寻找一处能单独说话的场所商议正事。
偷听别人说正事是不礼貌的行为,亚当倒是利落,立马站起来准备离开。可伯莱并不情愿,扭捏着身躯,嘟起小嘴,踢着小脚,就是不肯起来。对付撒娇的伯莱,亚当自有一套办法。只见他利落地伸出小手,往伯莱的腋窝一绕,趁着伯莱怕痒瞬间,双手环抱,伯莱就这样保持着坐姿被抱了起来。将与自己重量相若的伯莱抱起来,亚当并不轻松,伯莱也不愿意让自己的哥哥累着,犹豫间,双脚就垂了下来,等亚当松开双手,伯莱就直挺挺地站在原地。
亚当拉着伯莱的小手,小跑着往声音的反方向处离开,经过小段直路,拐过弯,却悲催地发现,两人走的是一条死路。可幸的是,在方才兄弟休息的地方,说话的两人似乎对那里的环境感到满意,都停下了脚步。
“呵呵,奥利弗,请容我再次自我介绍,在下西瑞尔·安纳布尔,乃奥凯商会石门行省商圈总负责人,受会长之托,送予艾文萨先生一分大礼,还望笑纳。”
“哦?”奥利弗的声音停顿了下来,似乎在打量什么,半晌,奥利弗的声音重新响起,似乎有了警惕,“安纳布尔先生,不知您这份‘厚礼’有何含义呢?”
“艾文萨先生,无需多虑,这仅是本商会的一点心意,还望笑纳。”
“那份‘厚礼’上写着的10万金币,我要怎么兑现呢?”
“其实奥凯商会进驻的商业区已经装璜完毕,下一个月将隆重开业。届时,您可以随时凭票兑换这笔小钱。当然,如果能在开业当天莅临小店,那更是好。如果阁下急需周转,现也可以随时到大陆任何一处奥凯分会兑现,凭票据一律有效。”
“哈哈哈哈哈,感谢您的大礼,吾就在此预祝阁下马到功成,开张大吉。届时我等有空,必定光顾。”
“感激不尽,艾文萨先生,开业以后,咱们商会的一切商品,只要是艾文萨家族任何一人消费,价格一律降低10%。而且,只要售出商品,吾私下会给予阁下5%的回购,您看如何?”
“哦,这自然是极好,吾就先行替家族谢过安纳布尔先生。”
“在下惶恐,能与阁下这样的大家族做买卖,是在下高攀了。奥利弗,这里还有30万金币的票据,是在下私人送予阁下的,请收下吧。”
“哎呦,西瑞尔,这怎么使得?吾不能让您如此破费,免了,免了。”
“哦,对,是我失礼,奥利弗,出身艾文萨家族的您怎么能与普通商人一般见识?谈钱确实落入俗套。这样,在下也有好些古董,就存放在商业街的仓库里头。不过说来惭愧,最好的也只是圣堂圣乔治三世时期,待酒会结束,我定带上几件亲自拜访阁下。”
“使不得,使不得,在商言商,等价交换,阁下如此重礼,吾实在无功不受禄。如果西瑞尔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吾定当尽力。您这朋友,在下交定了。”
“能得到奥利弗这样的朋友,实在折煞在吾辈。在下确实有个过分的请求,还望莫怪。如果允许,希望阁下能替我引见奥图姆王国的凯西王子。所有厚礼,一并奉上。”
“那个,实在抱歉,安纳布尔先生。在下出身贫寒,虽生于艾文萨家族,地位却不高。真是抱歉,您的请求,怕是无法帮上了。”
“哦,是吾僭越了,请您原谅。可这30万金币的票据,还请您还是收下吧。”
“安纳布尔先生,正如之前所言,在商言商,您的请求已不是商人可以承托之事,无论阁下付出何种代价,吾亦有心无力,还望海涵。如无要事,在下失陪了。”
“艾文萨先生先忙,他日开张,咱们再聚。”
“一定一定。”
一阵繁杂的脚步声逐渐远去,亚当与伯莱都松了口气。也正当要移步离开之时,又有一阵轻盈的脚步声又远及进了,来到方才谈话的原处。兄弟俩尴尬地停下了脚步,相互对望,面面相觑。
“殿下,刚刚谈得怎样?”
“不怎样,至少离我期待的差距甚远,那个奥利弗比我想象的要警惕,看来奥凯商会在东南地区的扩张不会太顺利。艾文萨家族这条路算是堵死了,而要攀上伊恩王子这条树枝,需要另想办法。”
“殿下,恕我直言,这奥凯商会的事,咱们。。。?是谁?!”
这声冷喝来的太突然,亚当与伯莱都吓了一跳。方才伯莱感觉脚有点酸,后退一步,脚跟磕到树屏,发出轻响,却不料这声轻响就惊动了来人。不过数秒,一个人影就已出现在两人身前,那人身材高大匀称,皮肤略黑,相貌堂堂,眼瞧着不过20出头。他紧握双拳,摆着战斗姿态,身体似乎散发着阵阵寒气,让人真正不寒而栗。在他看到一脸呆滞滑稽的两兄弟后,其表情也从愤怒传为惊愕再到尴尬。不久后,一名商贾打扮,年龄与之相若的英俊青年也出现在兄弟面前,其表情也是瞬间数变,最后化作一丝丝无奈。
“二位大哥,方才咱两兄弟本欲回避,却不料走进死路。实在是无意冒犯,万分抱歉。”亚当率先打破沉默,向两人鞠躬道歉。而伯莱也警醒过来,低头鞠躬,与亚当一般。
看着两个5岁小孩弯着腰不敢抬头,两个大人还能怎么样?西瑞尔也是万般无奈,走过去安慰了兄弟俩一番后,细看了两人相貌,问道:“你们可是亚当与伯莱?”
亚当与伯莱都一脸惊讶,伯莱更是脱口而出,说道:“大哥,您认识我们?”
“呵呵。”西瑞尔笑了笑,说道,“在目睹元帅英姿之时,我曾在你们附近。”
伯莱恍然大悟,正要说什么,却被亚当阻止,看着自己的哥哥警惕地看着两人,伯莱也只好把要说出口的话吞回去。眼前两人,来历不明,从方才对话看来,他们很可能用了假身份,来这酒会定是另有所图。这些大人的事,小孩自然无法参进去,怕就怕被他们利用,牵扯进去,成为大人们博弈的筹码。
“两位大哥,吾与弟弟已经很累,就不打扰了,方才冒犯,还望海涵。”思虑清楚的亚当,马上告辞,也不等两人回复,拉起伯莱的手就要离开。
“且慢!”却不料西瑞尔追上了两人,恭敬地行了个礼,说道,“本周周末,鄙人商队就要进驻三街的商业区,希望二位能赏脸,过来游玩一番。在下会准备好丰盛的美食,以及礼物。”
一听到“玩”,伯莱两眼发亮,亚当却不理会,拒绝道:“阁下好意,在下甚为惶恐。只是吾等求学之年将至,为打好基础,怕是没有时间赴约。”
亚当拉着伯莱,加快脚步,离开这是非之地。这回,没有人再次阻拦,只是身后响起了西瑞尔的声音,又让亚当停了一下:“亚当·艾文萨,伯莱·艾文萨,你们尽管放心,现在的你们并没有利用的价值。我是个商人,我看到了你们的潜力,也明白你们的处境,我想帮助你们,投资在你们身上,希望将来能有回报,仅此而已。你们赏脸,我会记在心上。我也保证,将来,在你们需要的时候,我会助你们一臂之力。”
亚当终究没有留下,他与伯莱消失在迷宫的拐角。可西瑞尔的心情似乎变好,挂着笑容哼着歌,仿佛真在寻找迷宫的出口。
他身旁的青年仆从忍不住了,问道:“殿下,我搞不懂?”
西瑞尔依旧往前,头也不回,回答的语气也充满着鄙夷:“你如果能懂,你就不会被派到我身边。”
青年仆从绕了绕脑袋,说道:“我知道我笨,殿下就当大发慈悲,可怜可怜我,行吗?”
西瑞尔回过头,一脸嫌弃:“你自己想,凡事不动脑,将来会更笨。我可是在培养你,往家族继承人的方向培养你。”
“我不要啦,当族长有什么好,还不如当个守卫,想打架就打架。”青年仆从一脸憨像,自己都把自己逗乐了。
西瑞尔却叹了口气,不再言语,其实他与青年仆从的命运是何其相似,不同的,只是自己不肯认命罢了。有如眼前的迷宫,西瑞尔可以选择返回入口离开。但他不甘心,即便无数次踏上了死路,他依旧努力找寻那个无法看见的出口。迷宫的出口,终究会被找到,毕竟在这迷宫里头,走错了路,可以重来。茫茫人生,一步错,万步皆错,届时,还哪有重来的路?
西瑞尔已经在路上,他也看出亚当的路正要开始。想到这,西瑞尔变得无比自信,他坚信亚当会来,尽管犹豫,也一定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