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出错了,点此刷新,刷新后小编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稍后再试。
罗杰和七妹相恋的三周年纪念日,他没有求婚。
他们各自怀揣着心事。七妹的内心有些哀怨和失落,但是她丝毫没有表现出来,不为所动地温柔甜美地笑着,深情地望着杰。杰从来没有打算过求婚,即便被七妹的“闺蜜”小美多次多次通过各种渠道暗示或明示求婚的必要,杰始终不为所动。尤其是纪念日前几天,杰连着收到七八条小美推荐的求婚攻略;他感到喘不过气,有意地隐匿自己。
每当他有这种情绪,他的手机便会发出恼人的提示:监测到您的心情压抑,请喝一杯凉水,做深呼吸;屏幕已切换成柔和清新的画面,想象您身处其中……
杰的骨子里,还是一个流亡者。他无法安定。
但是连他自己也不知道,原来自己的不安扎根何处。
他送七妹回到家。他下车,紧紧地抱住七妹,亲吻她的面颊。他不愿意放开她。可是在漫长的拥抱之后,他们还是温柔地互相道别了。
“你工作不要太辛苦,不然我会很心疼的。”杰摸着七妹的长发,“我让你辛苦就够了。”
“傻瓜,你是我的快乐之源呐,怎么辛苦了。倒是你啊,”七妹整了整他的衣领,“你最近太忙了,瘦了好多呐。我很心疼的。”
很紧很紧地拥抱。杰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抓住她。七妹也很迷惘,杰到底想不想与她共度余生。
杰目送七妹走进直梯。他走到一个街区开外的候车站,搭乘普通智能巴士回家。他失魂落魄地坐到一位年轻的女士身后。应该是一位女士吧?杰没有理会那么多。总之他是忘我的。
他沉浸在自己的世界,想起许多年前的战争,爆炸,废墟,尸体……想起飘荡在各个星球的无措,想起好不容易在火星安定下来的懵懂,想起粘腻无比动情的思……他努力地回忆着,自己是什么时候开始被打上流亡的烙印的。
他想不起来。一切都太不真实了。他打开手机,点开魔法故事,想在中世纪的魔幻世界中麻痹自我。但是他无法集中精神,他在懊悔:为什么我不跟着七妹回去呢?为什么我要自己一个人离开?今天晚上,至少今晚我应该陪她的呀。我想念她,这几天我一直盼着见她呀……为什么见面以后我要故意地闪躲?想着想着,杰就沉入了梦乡。
至于为什么会做梦,倒是十分耐人寻味。但是他在梦里似乎也被纠缠了。
他梦见了思,一如既往地美丽,却是冷漠的。她指引杰来到他们过去常常嬉戏的假山。思为了逗杰开心,变出了一只年迈的老虎和几条软弱的蛇作为玩伴。可是杰打心里害怕这两种生物。他小心地闪躲着,在思布下的迷宫里,迂回往返,兜兜转转。他呼唤思与他一同探索这假山,呼唤思帮助他躲避这两种野兽。可是思好像不懂:它们不是很可爱吗?为什么要躲着?我想看着你开心的样子呀,我就不跟你一起探险了。
杰万分困窘。他被困住了,困在一座毫无杀伤力的假山里,困在失去武器的野兽之间。他却无法走出那个维度,无法抓住思的手,走进她的世界。我难道只是她的玩偶?杰皱起眉头,身体发抖。可是,我能体会到她对我的喜欢呀……我能感受到她对我的爱护……
但是他的心也是敞亮的:思对她的爱并不是他所期望的。可是他无法挣脱、无法逃离。
突然间七妹出现了。她走近他所在的迷宫,带着他躲避蛇的缠绕,带着他走到年迈的老虎身边,一起屏息感受这庞然大物的力量和衰弱。他看着老虎无力的大眼开了又合,心疼地想要抚摸它。没想到老虎迅速地察觉,震怒地起身跳到了假山的另一边。杰只能从布满蛇窟的假山里面穿过去。
这是一条不可能穿越的荆棘之途。他发现,不论他看向哪边,那里都会有蛇,或吐着长长的信子,或长大嘴,或向后仰作攻击式……他害怕得快要发出声音来。七妹又跟了上来,捂住他的嘴:“嘘,这些虽然没有毒,但是难保不会攻击你。你一发声,它们受了惊吓,那就可怕了……”
似乎到了千钧一发的关头。周围的野兽将会攻击他,掌握了这一切的思像女神一般观赏着这部戏剧,而七妹,如此真实地陪伴着他,像是另外一场梦境。
“已到站,请下车。已到站,请下车。”杰的手机不停地震动,唤醒了他。
杰仓皇地逃出了自己的梦境,睁开双眼。太美妙了,他没有在老虎与蛇的困境之中!周围的一切都是这么有安全感:秩序、文明,还有科技。
不过他还是隐隐地冒冷汗。毕竟刚刚短暂的梦太清晰了。他不想细究到底有什么寓意;只是无法理解自己为什么会梦到野兽。因为他是一位十足的流亡者。他从来都对这些稀有的动物感到敬畏。还有厌恶。他艰难地对自己认罪:我厌恶人类之外的动物。它们外形丑陋凶狠,让我感到恶心;最讨厌的是,我无法赤手空拳打败它们……
杰越想越后怕。他所身处的现代丛林,也有人扮的、凶狠的、无毒的猛兽吧……
“先生,你好,请等一下。”
杰听到一阵悦耳的女声。声音有些沙哑,却透露着稚嫩的坚毅。而这嗓音本身像樱花一样美。他停下来,回头。
正是车上坐在他前面的女士。
“可能有点冒昧,可是,我能跟你一起度过今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