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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太阳在云层中升起,天空中的云朵与太阳捉起了迷藏,太阳一会儿露出笑脸,洒下几许温情的阳光;一会儿躲在云层的背后,让你找不到它的踪影。季节正是清明时分,草长莺飞,花开正浓。
在新冈区政府驻地齐安镇通往莲花湖风景区的齐莲公路上,三辆挂着军牌的奥迪A6轿车平稳地行驶着。中间的车上后排位置上坐着两名男人,一名清瘦的老人坐在左边驾驶坐后面,他的年龄看上去大约有八十多岁,头发花白,坐在车里也是腰杆笔直,一看就知是一名老军人。他身穿一件旧式的将军服,没有肩章和领徽。头戴旧式军帽。他的神情显得有点紧张和激动,不时地透过车窗向外看去,嘴唇颤抖着,像是想说话却什么也没有说出来。坐在他旁边的是比他显得年轻一些,大约在六十来岁的一名男人。坐在前面副驾驶位上的是一名年轻的身着军便装的解放军战士,他眼神警惕,不时地打量着前方,一看就是一名警卫战士。
后座上的年轻点的老人看着年长老人的激动神情,安慰他说:
“爸,马上就要到了,您别太激动了,要注意自己的身体。”
年长老人看了一眼他,说:“智雄呀,我能不激动吗,当年带着部队从这儿仓促地离开后,五十多年了,我一直没有回来。这里有我的青春,我的爱情,还有你的妈妈长眠在这里。”
儿子赶快说:“好的好的,我知道了,今天我们回来就是还愿的,看看您当年战斗和生活的地方,看看我的妈妈战斗和生活的地方,还有,这里还是我出生的地方。”
这名年长的老者名叫高鹏山,今年已是87岁高龄,他是一名老将军,目前已经离休,离休前的职务是江南省军区司令员。年轻的老者是他的儿子,名叫高智雄,他目前的职务是江南省高官会副主任。他们此行,是来祭拜高智雄的母亲智国珍,这里是智国珍的家乡,五十多年前她从部队上回到家乡后,高鹏山和高智雄就没有再见到她,当年的高智雄只有两岁,没想到这一别之后就是阴阳之隔。
高鹏山没有再说话,只是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他想起了在今年春节时,省委和军区领导与他的谈话。当时省委和军区领导同时向他传达了中央的文件,文件说今年是世界反***战争胜利七十周年,党中央国务院和中央军委决定在首都北京举行隆重的庆祝活动,到时还要举行阅兵式。中央决定在这次的阅兵式中增加一个抗战老兵方阵,要邀请全国健在的抗战老兵参加,他有幸被选中了。这是一种莫大的荣誉,他既感到高兴又感到惭愧,他觉得相比较那许许多多已经牺牲的战友,他做得太少太少。由此,他想到了自己曾经的领导和妻子智国珍,如果不是因为他,她是不会受伤的,如果不受伤,她的人生又会是另一种状况。想到这里,他只觉得对不起她,想到把她一个人送回家后再也没有来看望她,他更是悔恨交加。过了一会儿,他又把目光投向了车窗外,贪婪地看着窗外的景物,像是要深深地记在脑海中。公路两旁的树叶都已经绿了,田地里一片一片黄灿灿的油菜花开得正浓,偶尔闪过一片的果园,鲜艳的桃花,粉红的杏花,还有洁白的梨花争相怒放。
很快,汽车就拐下了齐莲公路,开上了通往清水村朱家田塆的乡村公路上,路变得更窄了,车也开得更慢了。汽车在朱家田塆前的打谷场上停下,这时最前面的车上下来了一名身穿中校军服的军人,他走到中间车的后窗跟前,“啪”的一个敬礼,冲着正在打开的车窗说:“报告首长,朱家田塆已经到了,请您指示!”
车内的高鹏山微笑着说:“好的,我下车,谢谢你了,小同志,你辛苦了!”听到这说,中校连忙帮老将军打开了车门,车内的高智雄也从那边车门下来,走到这边搀扶着老者下车。下车后,老将军环顾四周,嘴里喃喃地说:“这个地方还是没有大的变化,除了村里的房子有变化,别的田地什么的都没有太多变化。”他看了看村子,对中校说:“小同志,你知道智国珍同志的墓地在什么地方吗?”中校回答道:“报告首长,智国珍同志的墓地在他们智家的祖坟里,具体的地址我不清楚,我这就去问一下村里的人。”说完,他就跑向了村子里,过了一会儿,他回到了老将军身旁,他用手指着西边的一块山坡地,对老将军大声说:“报告首长,那边那一片就是智家的祖坟地,车开不过去了,我们只能走过去。”老将军向西边看去,那边有一片坡地,坡地下边是一个大池塘,坡地正对着东方太阳升起的地方。老将军不由得在心里赞叹了一声,好一块风水宝地。他转过头对着儿子说:“智雄,拿着东西,我们走,去给你妈妈上坟!”说完,着扭头大步往西边智家祖坟地走去。
高智雄回头看向最后一辆奥迪车,他的秘书和勤务员已经把祭祀用品都从车上拿了下来,他示意着他们跟上,就回头快步走到老将军身旁,他伸出手想要搀扶着父亲,被父亲给甩掉了,说:“不用你扶我,我的腿脚好着呢,我要让你妈妈看看,我的身体还棒着呢!”高智雄苦笑了一下,只好紧紧地跟在父亲的身后,以防他摔跤。中校军人也跟在他们的身后,他是江城市新冈区人武部的部长,一个月前,他受江南省军区的委托,要他帮着寻找一名叫智国珍的老革命的消息,他经过打听,得知智国珍老人已于十多年前去世,葬在新冈区清水村朱家田塆的智家祖坟内。三天前,他接到省军区的电话,说江南省军区有位离休老将军要来新冈祭拜当年的妻子智国珍,将军不想惊动地方,也不想让太多的人知道,所以就通过军方出面,让他出面接洽,于是就有了今天的这一幕。
沿着乡间小路,一行人往智家祖坟走去。来到坟地前,看到坟地里有不少人,正值清明,上坟的人很多,人们虔诚地祭拜着先祖,许着自己的心愿。大家好奇地看着这一群人,在心里猜测着他们是谁。毕竟这是智家的祖坟,来祭拜的当然就是智家的后辈,基本上是谁家的后人,稍微年龄大的点人都知道。但是这一行人是谁家的,坟地里的人都不清楚,大家低声交流着,询问着,猜测着……。
这时,在一边已经叩完头准备离去的智美松迎着这帮人上前问道:“劳驾,我问一下,你们是谁家的?”高智雄答道:“这位同志,我想问一下,智国珍的墓在哪儿?”智美松心里一惊,说:“找珍太姑奶奶的墓呀,在这边呢,你们是她什么人呀?”他一边把高智雄往智国珍的墓前带,一边问道。高智雄说:“我是她的儿子!”智美松听到这话,大吃一惊,他看着高智雄,有点不相信地问他:“同志,你确定没有搞错,你是她儿子,从来没有听说过她有儿子,听塆里的老人说,当年她被组织送回来时就是孤身一人,几十年里除了人武部也没有任何人来看她。”听了他的话,高智雄无言以对,他只能沉默地看着母亲的墓地。墓地不大,很简陋地一座坟,坟前有一块墓碑,墓碑上写着“老革命智国珍之墓”八个大字,墓碑前是一小块水泥平台,平台上有供祭拜时插香蜡的东西。确认了是母亲的墓后,高智雄就走回路边,说:“爸,妈妈的墓在那边。”说完,就把父亲给搀扶了过来。
站在智国珍的墓前,看着简陋的坟墓,高鹏山的心里是感慨万千,他走到墓碑前,用双手摩挲着说:“国珍,我回来看你了,一别五十多年,你可曾恨过我,我对不起你,对不起你呀!”说完,忍不住老泪纵横。这时,高智雄和随身的护士连忙安慰他,让他不要太激动。过了一会,高鹏山平息了自己的心情,他吩咐儿子:“智雄,你按本地的风俗,祭拜你的妈妈,我在这儿陪她说说话。”说完,他用双手扶紧墓碑,静静地盯着坟墓,仿佛在跟智国珍进行交流。
高智雄走向一边的智美松,问他道:“这位同志,本地的祭拜风俗是怎么样的,麻烦你告诉我一下。”智美松说:“这很简单的,就是先在墓碑前点上蜡烛,然后上香,把你带来的纸钱在坟上铺满,用小石块压上,以防风一吹就都跑了。最后把多的纸钱在墓碑前烧了就行,叩完头就算是结束了。”听了智美松的话,高智雄依言照办。到最后一步,他犹豫着要不要叩头,耳边传来了父亲的声音:“跪下,给你妈妈叩头,要多叩几个头,代表我向你妈表达歉意。”高智雄回头看了看在路边的秘书、警卫和护士们,有点拉不下面子。高鹏山看着他的样子,说:“不要觉得不好意思,男人膝下有黄金是没错,但是跪拜父母是天经地义的,你已经迟到了许多年,今天好不容易到了母亲的坟前,还不赶快多叩几个头!”听到这话,高智雄曲膝跪下,深深叩首,他的嘴角抽动,想要说什么却什么也没说,只是在心里默念:“妈妈,儿子不孝,一直未能在你堂前尽孝,可是儿子不知道你还在人世,当时爸爸可是说你战死在沙场,在我的心里,你一直是一位英雄的母亲。”
等高智雄叩首完毕,站起身来后,高鹏山对他说:
“智雄,来给我和你妈拍张照片,我要留做永远的纪念,只此一别,我还不知道能不能再次来看她。”
高智雄连忙拿过来相机,为父亲与母亲的坟墓拍下了好几张照片。又让秘书过来,父子俩与墓地也拍了好几张照片。忙完这些,高智雄就对父亲说:
“爸,我们该走了吧,现在知道了地方,以后我会常来的。”
高鹏山说:“好,走吧,你妈知道了我们来看她,心里肯定很高兴。”
他依依不舍地在儿子的搀扶下离开了智国珍的墓地,走到路边,他还回头张望,叮嘱着儿子:
“智雄,你以后可每年都要来看看你妈,她一个人该有多孤独呀!”
高智雄连声答应着。坟地里上完坟的村民们簇拥着高智雄一行人往村子里走去,智美松走到高鹏山身边,随行的警卫想要阻止时,被高智雄用眼神制止了。
智美松对高鹏山说:“这位老同志肯定就是太姑父了,您今年高寿呀?”
高鹏山说:“我今年有87岁了,你也是朱家田塆的人?”
智美松回答说:“是呀,你看我们这一帮人都是朱家田塆的人,都姓智。”
高鹏山接着问他:“那你嘴里的珍太姑奶奶在塆里还有什么亲人吗?”
智美松说:“她也没有什么别的亲人了,她的两个哥哥多年前就去世了,两个嫂嫂这几年也过世了。她大哥只有几个闺女,都嫁到了外村;她二哥也只有一个儿子,今年六十好几了,身体不是太好,她也就这一个侄子算是亲人吧。”
高鹏山说:“哦,是这样啊,那你一会带我去他家看看。”
智美松点了点头,就带着高鹏山奔村子东头的一户人家走去。隔着好远,他就喊:
“华峰爹爹,华峰爹爹,来客人了,快来迎接!”一会儿,屋里就走出一位神情萎靡不振的老人,他看到眼前的一行人不由得一楞,他问道:“美松,这都是什么人呀?”
智美松说:“这是你们家的客人,这位老同志是你的姑父,就是你国珍姑姑的姑父,这位是你的老表,也不知你们俩谁大谁小,谁是表哥谁是表弟。”
智华峰一脸惊奇地问:“我的姑父,国珍姑姑的姑父,有没有搞错呀,从来没听她说过有姑父呀,她都过世十好几年了,突然冒出来个姑父,肯定是弄错了。”
这时,新冈区人武部长准备上前说明高鹏山的身份时,高鹏山说话了:“你叫华峰吧,华峰,我是你国珍姑的姑父,当年在部队上,我们结婚了,还有了孩子,智雄,来,认识一下这位老表。”
高智雄走上前,微笑着伸出了手,智华峰拘谨地跟他握了一下手,嘴里还嘟哝着说:“肯定是搞错了,肯定是错了,我国珍姑姑就没说她结过婚呀!”
这时,闻讯而来的村民们围在了智华峰家的门口。大家七嘴八舌地讨论着这件事,忽然有人说:“当年二国太不是跟着珍太姑奶奶一起在外面革命吗,把他叫来问问不就知道了。”众人连声说对对对,怎么把他给忘了,几个年轻人自告奋勇地去喊人了。高鹏山问大家说的是谁,当听到智二国的名字时,他一下子就激动了起来,连声问:“是智二国吗,他还活着呀,太好了,太好了。快把他叫来,快把他叫来。”
很快,几个年青人就扶着一位风烛残年的老者过来了,高鹏山迎了上去,他打量着来人,他那饱经风霜的脸上,布满了深深的皱纹,两只小小的眼睛有些浑浊,因为嘴里没有几颗牙,嘴唇深深地瘪了进去。高鹏山尝试着喊了一声:“智二国,二国,二锅子?”
智二国瞪着浑浊的眼睛看着高鹏山,仔细地打量着他,迟疑地问:“你是哪位,怎么知道我叫二锅子?”
高鹏山激动地说:“二国,真是你呀,我是鹏山队长,高鹏山呀!”
智二国思索了一会,突然像是记起来了什么,他大声说:“鹏山队长,高鹏山,鹏子,是你吗,真是你吗,你还活着呀?”
高鹏山激动地说:“二国,是我呀,我是鹏子,我还活着,我还没有死!”
智二国也激动地说:“活着好呀,活着好呀!”他用手抹了抹眼角溢出的泪花。
突然,他突然激愤了起来,说:“高鹏山,你这个忘恩负义的白眼狼,你既然没有死,为什么这么长时间不来看我国珍姐,你是嫌弃她有病了吗,你是当了大官又找了年轻的漂亮女人了,你这个小人,我不认识你,你给我滚!”说完,他颤微微地举起手中的棍子向高鹏山身上打去。说时迟那时快,高鹏山身后的警卫一个箭步上前,踢飞了智二国手上的棍子,并擒住了他的双手。
“住手,退下去!”高鹏山冲着警卫一声巨吼。他转过身,拉住了智二国的双手,说:“二国,我惭愧呀,我对不起你国珍姐,我来晚了,我早就应该回来看她,说不定还能见她一面呢,我……”话未说完,他的声音哽咽着,说不下去了。智二国也是老泪纵横,他冲着高鹏山说:“鹏子,我国珍姐,她苦呀,虽然她自己没有意识到,但是我们看着都为她难过!”高鹏山没有说话,只是紧紧地握着智二国的手。这两位当年在一起并肩作战,共同打击鬼子的老战友在六十多年后的再次相逢,多少的隔阂也消失于无形,多少的往事如一幅画卷,栩栩如生地展现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