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世杰身穿火羽衣，骑在黑虎身上，背后行囊中装着龟神铠。他的身前身后是三百多名灰鳞兵。灰鳞兵虽然是步行，但是身法轻盈，脚步快捷，比卫戍兵的行军速度快许多。黑虎随意迈动着四腿，不用奔跑，它的正常步速比人类都要高。灰鳞兵与他和黑虎保持着相当的距离，原因之一当然是对黑虎的戒惧，其次他们曾经想要试图捆绑辰世杰，结果辰世杰燃起火羽衣，灰鳞兵惊慌躲避，自此就不敢再近他的身。好在辰世杰是主动要求去见海主，也没有任何逃跑的迹象，领兵的队长命令兵士分散在他周围，保持一定距离，押送他直奔中都。他们从北直渡过了运河，深入中庭数百里之后转而南下。中都位于中庭的中心位置，在黄雀渡正西方向一千五百里处。原本只有北望集的一百多名灰鳞兵押送他出发，进入中庭后，沿途陆续有小股灰鳞兵加入。他听到兵士们交谈，中庭全境已经收到辰总领命令，护卫辰世杰火速前往中都。
　　好吧，是护卫，不是押送。可是灰鳞兵们对他依然如临大敌。
　　“宪将军前几日已经率领一万大军经黄雀渡进入了东滨，据说那里的灰斗篷叛变了。”辰世杰又听到灰鳞兵们在窃窃私语。
　　“北直渡听说也加派了数百人前去堵截。”
　　“堵截什么？”
　　“听说东滨出现了虎骑军，正在尾随前来。”
　　“他们怎么过来的？落石峡不是堵得死死的？”
　　“跟他一样，好像是穿过死木林来的。”兵士们偷偷瞄着辰世杰，眼中满是戒备。辰世杰大大方方地环视四周，与之目光接触的灰鳞兵纷纷把头转开。一路来几乎没有人跟他说话，除了领军的队长偶尔告诉他离中都还有多少路程。灰鳞兵们肤色黝黑。与南林火羽军的暗沉肤色相比，他们的肌肤透着红色，想必是常年在海中经过太阳暴晒形成。他们的灰色鳞甲在初夏的阳光中泛着异样的光彩。辰世杰知道，那不是任何一种金属，而是某种鳞片，鱼鳞？或者蛇鳞？他曾在橡木林中仔细地检查过一具灰鳞兵的尸体，这些鳞片坚固，溜滑，富有韧性，但是又非常轻巧。灰鳞兵的语言与自己一般无二，但是有些奇怪的口音，咬字相对生硬。戚老说他们都曾是王族后裔。可在自己眼中，这些王族后裔如果脱去了这身灰鳞甲，一个个瘦骨嶙峋，就是一群困顿的渔民。他们一样会害怕，会恐慌，会急躁，他们一样是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人类。就是这样一群渔民，现在将五藩逼到了绝境。辰世杰不由想起了曾经追捕自己的衣甲鲜亮的央骑军，那名潇洒的王前剑卫司马青，化形后的梅正同以及虎骑兵，军容齐整的东滨卫戍兵，翱翔天际的南林羽卫。五藩拥有如此强大的军力和丰富的作战手段，却被这些渔民打得溃不成军，他觉得讽刺。
　　夜晚的梦中，他毫不意外地又梦见了钟圣公。许久未曾出现的老人最近再度占据了他的梦境。
　　世杰，我正在老去。
　　祖父，您已经很老了啊。
　　世杰，我等不到下一次了。
　　下一次什么？
　　世杰，有一天你将独自上路。
　　那您呢，祖父？
　　世杰，你要面对选择。
　　选择什么？
　　每次辰世杰都大汗淋漓地苏醒。钟圣公，为什么让我活着？如果戚老说的一切是真的，在发现我的时候就杀了我，不就可以阻止这一切？为什么？告诉我！
　　世杰，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世杰，面对选择。
　　我要知道答案，为什么我依然活着，为什么钟圣公保护了我那么多年。唯一存活的贤者在中都，我要去中都，我要问清楚。
　　朝阳升起的时候，灰鳞兵队长把他叫醒：“上路了，我们距离中都已不足百里，辰总领正亲自前来迎接。”队长的声音中透着兴奋，他终于安然完成了使命。灰鳞兵们忙碌地收拾着帐篷，炊具，熄灭篝火。哨兵凄厉的号角声传来，让所有人停了下来。
　　“北方。”有兵士大喊。
　　辰世杰抢出几步向远处望去，平原上出现了快速奔行的人影和马匹。当先的十几人身材高大到这么远的距离就一目了然。他心头巨震，那是巨人！死木林中的巨人，他们怎么跑来这里了？
　　“整队，布阵！”队长高喊，“你们两个，护送辰世杰赶快往中都跑。”他命令两名脚程最快的灰鳞兵。
　　“要走的时候我自己会走，用不着你们护送。”辰世杰骑上黑虎，在原地站着，毫无离去的意思。两名受命的灰鳞兵尴尬不已，他们无法对辰世杰用强，又不能违抗命令。队长无暇再顾及他们，敌人来得飞快，巨人奔行的速度远远快过马匹。加上昨天加入的几十名灰鳞兵，将近五百灰鳞军列队，横在辰世杰身前，面向逼来的敌人。
　　“准备。”队长大声命令。灰鳞兵们将腰间的分水刺拔出，凝神以待。
　　巨人离得越来越近，狰狞的面容和愈发高大的身形让灰鳞兵们毛骨悚然。
　　“别怕，只有十几个。”队长大喊，“准备好，冲。”
　　灰鳞兵们手执分水刺，潮水般向着巨人冲去。双方短兵相接。巨人抡起手中粗重的木棍，灰鳞兵被砸飞，像断线的风筝一样落在地上。巨人们冲进阵中，仿佛狼群进了鸡窝，灰鳞兵只有到他们腰部，围着他们水桶般粗的双腿打转。分水刺刺中巨人，但是只扎进去三分之一，就被巨人坚实的肌肉所阻挡。巨人拔出分水刺，丢在一旁，回手用木棍将刺伤自己的灰鳞兵砸成肉泥。巨人横冲直撞，所向披靡，灰鳞军像开了锅的粥，只不过里面不断沸腾翻滚的是血肉。除了巨人，另外有骑兵加入了战斗，九名骑士是央骑兵服色，还有三名马背上的人全身黑色笼罩，竟然是黑鹰。其中一名黑鹰舞动手中铁锤，一锤击中灰鳞兵的胸口，灰鳞兵狂吐鲜血倒在地上。辰世杰认出了他，那名黑鹰就是在临海渡追击自己的人之一。身后又响起号角声。辰世杰回头，中都方向尘烟飞扬，一大队人马正朝这边赶来，队伍中数头海鳄当先开道。灰鳞大军到了！
　　“坚持住！辰总领马上就到。”队长大喊，随即被郑有闲一枪贯穿面门，声音戛然而止。
　　“世杰！”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辰世杰猛然回头，发现梅正同正站在自己和黑虎面前，“跟我走，不然来不及了，敌军马上就到。”
　　辰世杰摇头：“梅大哥，我不能走，我要去中都。”
　　“你疯了吗？他们发动这场战争就是为了四神兵，你却要自己送上门去？”梅正同压抑着心中的怒火。
　　“那里有我想要得到的答案。”
　　“就为了你自己，把所有人置于死地？”梅正同逼上一步。
　　“为什么一定是死地？也许有活路呢？”辰世杰反问。
　　梅正同望向黑虎：“你也帮着他？”他脑海中没有响起期待的声音，黑虎金色的眼眸静静地看着他，却不回应。梅正同怒吼一声，化形成了雪虎，巨大白色的身躯，散发出无比强大的气息。
　　他仰头长啸。“臣服！”
　　“不。”黑虎终于在脑海中回应。梅正同愣了，黑虎拒绝执行命令。可是自己与黑虎的缔结没有打破，自己还是完整的虎形态。黑虎竟然拒绝了依然与之缔结的主人的命令。梅正同心中起了杀机，缓缓踏出一步后，他猛然跃起，扑向辰世杰。黑虎载着辰世杰灵巧地跳向一边，梅正同在半空转折，巨大的前爪扫向辰世杰胸口。辰世杰从黑虎上跃起，滚落在地，黑虎则迅速朝后跑开。辰世杰与梅正同面对面站立，平行于地面的雪虎脊背和他一样高。梅正同再度向辰世杰扑去，突然感到迎面热浪袭来，辰世杰浑身被火焰包围。梅正同就地翻滚避开，前腿上的毛发冒起轻烟，发出焦味，就一瞬间，火羽衣炙热的烈焰已经烧灼到了他的身体。梅正同发出阵阵低吼，围着辰世杰绕圈，金色的眼睛始终牢牢锁定他，那是发起致命一击的征兆。
　　不好！辰世杰本能地感觉到死亡的逼近。他收敛了火羽衣的火焰，将全部力量集中在左臂，始终面向虎视眈眈的梅正同，一刻都不敢松懈。黑虎也意识到了危险，冲着梅正同发出呜咽。
　　“梅大哥，不要。”辰世杰沉声说道。
　　长啸声中，梅正同高高跃起，硕大的虎躯压向辰世杰。辰世杰侧身避过虎牙的锋芒，左臂使足力气抡出。辰世杰不敢有丝毫留力，这是生死的瞬间。同时，黑虎亮出尖牙，扑向那头巨大的白色雪虎。梅正同猛然拧动腰身，后腿将扑来的黑虎蹬飞，用身体侧面硬挨了辰世杰一拳。轻微的骨骼碎裂声响起，虽然有羽铁甲保护，梅正同的肋骨依然断了两根。但是，他巨大的虎爪已经把辰世杰按倒在地，血盆大口正对着辰世杰的脸，尖利的虎牙抵在咽喉，口水滴落。面对那双威风凛凛的金色眼睛，辰世杰闭上眼。
　　梅正同凝视着这张他所熟悉的脸。他陪同这个孩子去北原，也由此获得了新生。他曾把这个孩子当成赵如烟他们一样教导，但万万没有想到竟然会有生死相搏的一天。他想咬下去，但是下不了决心。梅正同仰头发出凄厉的长啸。在自己的啸声中，他听到极为强劲的破空声。梅正同对这个声音很熟悉，曾经让他吃过大亏，那是鹦鹉螺吹筒的吹针所发出的声响。他迅速伏地翻滚，然后腾身而起，怒视前方。灰鳞大军已经近在咫尺。三头海鳄像三座小山一般压过来，海鳄身上的灰鳞兵正在雨点般落下。一头海鳄头部，辰乾泉高高坐在上面，对着惊魂未定的辰世杰大喊：“去中都，快。”
　　辰世杰翻身而起，骑上黑虎，迅速向后方跑去。海鳄和灰鳞兵将他和梅正同隔开。他回头望去，梅正同金色的眼眸一直注视着自己，巨大的虎头冲自己摇了摇。梅正同在告诉自己不要走！泪水浸湿了他的眼眶。对不起，梅大哥，我非去不可。辰世杰和黑虎飞快地脱离了战场，消失在尘烟中。
　　海鳄将梅正同围住，凶相毕露。梅正同迅速后退，转身跑向巨人。辰乾泉居高临下评估着局势。护送辰世杰的灰鳞军几乎已经被屠杀殆尽，剩下不到三十人还在游斗。自己带来了中都仅剩的一千灰鳞兵和三头海鳄，而对方仅仅二十余人，虽说有巨人助阵，但是己方也有海鳄与之对抗。胜算很大！
　　“歼灭他们！”他发出指令。灰鳞军跟在海鳄身后呐喊着冲杀上前。两头海鳄死死追着梅正同，身躯虽然庞大，速度一点不慢。数名巨人从左右奔来，当先的莫古站定脚步，面向一头冲来的海鳄。海鳄箕张大嘴，猛力闭合，对准他咬下去。莫古长臂一伸，将手中的粗大木棍竖着塞进去。海鳄的嘴被木棍撑住，无法合拢，摇头晃脑想甩脱，木棍深深嵌在它口中纹丝不动。莫古的手臂被尖牙擦伤，鲜血直流，发出痛苦的吼叫。海鳄推着他不断后退，莫古的双脚在地上划出两道深痕，泥土飞溅。另一名巨人踏上海鳄的前腿，攀住巨大的鳞片，跃上了海鳄的吻部，动作如猿猴般灵活。他双手合抱住长吻的上部，用力向上扳起。莫古松开木棍，抱住长吻的下部，发力向前猛顶。木棍松脱坠落，海鳄的长吻被上下扳到最大角度，最终骨头断裂，轰然倒地。巨人从海鳄身上跳下，双拳击打胸口咆哮，冷不防被另一头海鳄横向冲过来一口咬住，尖牙深深刺入他腹中。
　　“不！”莫古大叫，忽然觉得手臂一麻，一根吹针扎进肌肤。他大吼着拔掉吹针，捡起木棍回身猛挥，将冲过来的数名灰鳞兵扫飞出去，无不骨断筋折。他一眼瞥见一名灰鳞兵手中握着三尺长的鹦鹉螺吹筒在远处对着自己，他抡起木棍扔过去，重重砸在那名灰鳞兵胸口，灰鳞兵像树叶一样飘向空中，鲜血洒了一地。莫古觉得四肢无力，眼前发黑，他缓缓坐倒在地，而潮水般的灰鳞军正向他涌过去。
　　空中传来啾鸣。数只鹏鸟掠过，硝石火球砸在人群最密集处，引发剧烈的爆炸和火焰。冲向莫古的灰鳞军一愣，阵型立即散乱，四散躲避。不断有火球从天而降，灰鳞军被炸得晕头转向。梅正同抬头看去，空中盘旋着十余只鹏鸟，每只鹏鸟身上坐着两人，看来羽卫们都赶来了，而且为了加强攻击力，还格外负重一人。他精神抖擞，奔到莫古身边，将顶着烈焰杀过来的一名灰鳞兵一爪拍死。不远处的海鳄口中衔着巨人，而巨人正在用力挣扎，不断用拳头击打海鳄敏感的瘤状凸起。梅正同回头看了一眼莫古，莫古已经舌头麻木，无法说话，他使劲用力指向海鳄。梅正同嘶吼着扑向海鳄，几个起落跃上巨兽后背，撕咬海鳄脖颈处的甲片。海鳄背颈处鳞甲破碎，血肉横飞，惨叫着死去，大嘴歪斜着扑倒在地。而口中的巨人，依然被它的利齿穿透，悬挂在尖牙上，停止了呼吸。
　　辰乾泉坐在最后一头海鳄头部将战局尽收眼底。没想到两头海鳄如此轻易地被杀死，而灰鳞大军被南林羽卫炸得方向全无，他心惊不已。南林羽卫来得如此之快，数量如此之多出乎他意料，南林大军应该还在中都以南千里之外啊，而且中间还隔着自己的一万多大军呢。显然羽卫放弃了那里的战事，悉数被派来追踪辰世杰。辰乾泉拔出羽铁短剑，一只鹏鸟从他头顶上方掠过，硝石火球扔下地面。他一跃而起，奋力挥臂，短剑流星般掷出，洞穿了鹏鸟的腹部。鹏鸟哀鸣着跌落，背上两人重重摔下来，成了两滩肉泥。辰乾泉催动海鳄过去，一跃而下，从鹏鸟尸体上抽回短剑。身后传来密集的蹄声，斜刺里一杆长枪刺到，力大势沉，隐含风声。辰乾泉一矮身让过枪尖，短剑反手挥出，将擦身而过的马腿斩断。战马跪倒在地继续前冲，马上的郑有闲反应神速，人已跳离马鞍，回过身挺直长枪，再度攻过来。辰乾泉左手探出，一把抓住长枪。郑有闲用力回夺，丝毫无法撼动。辰乾泉右手蓝光一闪，斩落枪尖，银丝滚落一地。他左手将长枪往前一松，枪柄倒撞在郑有闲肋部。郑有闲连连后退，口角渗出血丝。辰乾泉握着羽铁短剑走向郑有闲，却被一名巨人挡住去路。巨人的木棍当头劈下，辰乾泉照样探出左手，稳稳抓住，木棍竟然无法动弹。巨人凶狠的眼中露出怪异的神色，羽铁短剑已经透胸而入，扎入心脏。巨人惨叫一声，毛茸茸的手掌死命抓住胸前的短剑想要拔出，却使不出劲，他的心跳已经停止，直挺挺站着死去。辰乾泉回抽短剑，竟然没抽出来，巨人临死前爆发的力量让他的手掌紧紧攥住短剑不松开。
　　身后再度风声飒然，辰乾泉放开剑柄就地翻滚，避开要害，一柄长剑穿透他的灰鳞甲，刺中肩部。他不等起身，向后出脚，踢中偷袭的商鹏小腿。商鹏怪叫一声，一瘸一拐退开，他的腿骨被辰乾泉一脚踢断。辰乾泉骑乘的海鳄见主人受伤，放弃了追赶两名巨人，转而向商鹏冲过来。商鹏跑不快，干脆躺下翻滚，却哪里能有步伐极大的海鳄快速。海鳄抬起前爪，将商鹏死死按在地上。
　　“不！”郑有闲声嘶力竭地大喊，从地上跃起，势如疯虎般冲上来，却被一头真正的雪虎抢在前面。梅正同攀上海鳄的背部，刚要咬下去，辰乾泉已经如影随形跟到。他见识过梅正同如何对付海鳄，岂能容他再次得逞。辰乾泉猛然撞向梅正同，一人一虎从海鳄身上跌落。梅正同的虎爪张开，扒落了两片鳞甲。海鳄吃痛，仰头吼叫。一只鹏鸟仿佛离弦之箭从空中对着海鳄俯冲，尖利的鸟喙刺入海鳄的左眼。海鳄痛得猛甩长吻，重重击中鹏鸟。鹏鸟上的玲珑提前起跳，轻巧地避过，而她身后的火羽兵和鹏鸟一起被海鳄撞得骨断筋折。玲珑空中拧腰，优雅地落在海鳄的长吻上，从背后抽出箭矢，对准海鳄的右眼就是一箭。箭头绑着的硝石随即爆裂，炸出一团火花。她如同一片叶子一般附着在海鳄不停甩动的吻部，从身后不断抽箭，放箭，连续射出八箭，海鳄的右眼被炸得血肉模糊。失去双眼的海鳄狂叫着横冲直撞，到处狂奔，将周围的灰鳞兵撞得七零八落。玲珑迅速沿着海鳄的头颅奔行到背部，稳稳坐定在狂乱的海鳄身上，向着周围的灰鳞兵不断射箭。
　　辰乾泉急怒攻心，一脚将和自己缠斗在一起的梅正同蹬飞，从身边一名火羽兵背后抓下吹筒，对准玲珑吹出一支铁针。铁针透胸而过，玲珑从海鳄背上滑落。梅正同狂吼着扑上，两只前爪高举，拍向辰乾泉面门。辰乾泉抬起双手，捉住挥来的虎爪，往上力顶，将梅正同的前半身高高举起，顺势远离了紧随而来的血盆大口。他瞪着那对金色的眼眸，凛然不惧。剑尖从辰乾泉的胸口突出，伴随着鲜血。剑是商鹏的剑，人是郑有闲。郑有闲鼓足力气，从背后将剑卫的长剑扎进辰乾泉体内，刺穿了他。辰乾泉感觉体力消失了，他松开了握住的虎爪，梅正同一口将他的脑袋咬碎。。
　　郑有闲瘫坐在地上，冲着梅正同大喊：“快去追辰世杰。”
　　梅正同犹豫了一下，向着中都方向狂奔而去。他边跑边回头，巨人们在灰鳞兵中挥舞着木棍，羽卫和鹏鸟在空中盘旋。他看到马上的黑鹰依然在奋力搏杀，看见几名央骑兵来回冲刺，那头瞎了眼的海鳄不断发出悲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