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笔下文学 / 女生频道 / 长安花开时——霍去病 / 第七十三章

第七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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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府
  清晨,天刚亮,霍去病就已经身穿一身宝蓝色长袍,身披配色裘衣,端坐在李府的大厅之中。脸色阴沉,是大厅中的气氛更加凝重,屋里的温度,似比室外还要寒冷。
  他天刚亮从长门宫出来,就匆匆赶了过来,以前他太过关注笑儿,而忽视了在笑儿身后的罪魁祸首,现如今该是会一会他的时候了。
  李敢还未从睡梦中完全清醒,就听到了霍去病来了的消息。瞬间睡意全无,他心中清楚,霍去病此时前来一定是事情败露了。他一定是认出青阳的真实身份,特地过来兴师问罪的。李敢心中清楚早晚会有这样一天,只是没有想到来的会这般的快。
  他连忙洗漱,穿好衣服,匆匆赶来,来的路上他本想装出一副镇定自若的样子,可当他看见霍去病的那一刻,就已经被霍去病身上散发出来的杀气吓得双腿瑟瑟发抖,他极力的控制着,才不显得那么明显。
  他故作镇定的说道:“不知霍将军前来,有失远迎,实在是失礼,快去备茶。”说着连忙让下人准备茶点。
  霍去病冷冷的说道:“不必了,我此次前来就是要问你,你到底对笑儿做了什么,让她失去了记忆?”
  李敢狡辩道:“笑儿是谁?末将不知,更不知道将军此话何意……”还没等李敢说完,只感觉一阵凉风袭来,霍去病就已经飞到他的面前,手还紧紧的攥着他的脖子。
  目光透出阵阵杀意,阴冷的说道:“少废话,我没时间听你在这里狡辩,笑儿就是青阳公主,你怎可能不知道,这些不都是你一手策划的吗?我可以既往不咎,但我要你告诉我如何让笑儿恢复记忆。否则,今天,我就让你尝一尝身首异处的滋味!”
  霍去病的手如同钳子一般,死死地嵌在李敢的脖子上,李敢的脸已经憋的通红,呼吸困难,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说道:“我……死不足惜,但若我死了,青阳……青阳……可……就一辈子……都没有……办法想起以前的事情了,而且……既然……我有办法让她失忆,我也有办法不动声色……的取她得性命!”
  听到这句话,霍去病的冷眸布满了血丝,他的攥着李敢脖子的手先是紧了紧,随后,单手提起李敢的身体,将他摔到地面之上。
  李敢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嘴角勾出一丝狡黠的笑容。
  霍去病走上前去攥住李敢的衣领说道:“别以为你拿笑儿来要挟我,你就安全了!我告诉你,我破解笑儿失忆原因之时,就是你的死期!还有,若是让我知道,你敢做任何伤害笑儿的事,我一定会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
  说完,霍去病手里紧紧攥着拳头,头也没回的离开。我一定会查出真相的,笑儿等我!
  李敢缓缓的站起身来,整理好衣服,本就阴邪的眸子,此刻更加令人生厌。他在心中暗道:霍去病,总有一天,我会让你死在我的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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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门宫
  “师傅,上次那首琴曲我已经练好了,我弹给你听啊!”说着走到七弦古琴旁。
  司马相如幽幽的说道:“孩子,不必了,这琴曲你自己练习就好,记住这《凤求凰》是弹给心爱之人的曲子,等你有了钟意之人再为他弹奏吧!”
  心爱之人……青阳所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那师傅,我们今日学些什么呢?”青阳走到司马相如身边问道。
  司马相如说道:“我方才来的时候,看你摆弄着一块锦缎,面露愁色,是怎样一回事呢?”
  一想起这事,青阳不禁皱眉,撅着嘴说道:“师傅有所不知,皇后娘娘要用外邦进贡的锦缎做一身衣服。还钦点让我为她制作,我没有办法拒绝,只好应承下来。本来说是春节时祭天大典时穿着,可昨日皇后娘娘的贴身侍女紫鸢来我这里说道,皇后娘娘要穿此件衣服去参加卫将军与平阳公主的婚礼。二人的婚礼不足一个月,时间太急了!况且,我实在不知该怎样制作这身衣服才能让皇后娘娘满意,所以才会发愁啊。”
  听了青阳这席话,司马相如不禁皱眉,他没想到卫子夫竟然下手如此之快,青阳刚入宫,就为她出了这样的一个难题!不论青阳怎样做,卫子夫都会挑出毛病来,甚至可能小题大做,迁怒青阳!
  司马相如不禁嘱咐说道:“孩子,这次做这件衣服,只求按照规格,循规蹈矩便好,一切都按照皇后的规格行事,千万不要出新出奇,知道了吗?”
  青阳点了点头说道:“谢师傅提点,青阳明白了。”
  司马相如说道:“你还不知道吧,这长门宫中可是有大量的藏书的,今日,师傅带你看书如何?”
  方才的愁容一扫而空,青阳面露笑意说道:“好啊。”
  司马相如带着青阳走到书房里侧,打开一扇装饰精良的门,里面的场景让笑儿大吃一惊。满满一屋子的藏书,整整齐齐的摆放在书架之上。
  司马相如当年有幸来过这长门宫,也为这满屋子的藏书而感到震惊。这么多年过去了,这些东西竟然还被完完整整的保留下来。实属不易啊!
  青阳缓缓的走进藏书阁,爱不释手的翻阅这琳琅满目的竹简,忽然她被一幅挂在墙面上的画所吸引,画中的女子如谪仙一般,整个面庞细致清丽,清新脱俗,简直不带一丝一毫人间烟火味。画中的她身着素白色长裙,置身于兰花丛中,回眸一笑的瞬间被定格在画中。她的美几乎美到让人窒息,青阳双腿似不受控制一般,缓缓的走到那画像面前,不知为什么,心中有种说不出来的滋味,而眼睛却已经闪过点点泪光。
  画中的女子,让她有种熟悉的感觉,仔细的看着画中女子的脸,怎么会有种熟悉的感觉。越看越眼熟,青阳似在哪里见过一样,忽然,她眸子睁大,吃惊不已:这……这……画中的女子怎么和自己长的这么像!
  看见青阳惊讶的表情,司马相如走近,幽幽的说道:“这是陈皇后,这长门宫曾经的主人。”
  “陈皇后……陈皇后……”青阳呢喃着,转身问道:“师傅,你与这位陈皇后可曾熟识?为何入宫之后,我从未听过关于这位陈皇后的消息,曾经盛宠一时的她,现在在哪里啊?”
  司马相如叹息的摇了摇头,说道:“我与她不算是熟识,但也有过几面之缘。她是我为数不多敬佩的女子,倾国倾城却不矫揉造作,盛宠在握不恃宠而骄,位高权重却长思百姓疾苦,这样的女子不仅仅有美貌有智慧,而且心地良善,才是真正可以母仪天下之人。只可惜,她离世的太早了。”
  “什么!她去世了!”不知为何,虽然早就隐隐感觉到这位陈皇后肯定是出了什么意外,可是当听到陈皇后不在人世的消息时,她还是难以掩饰内心的悲伤与震惊。声音略带颤抖的问道:“师傅,她为什么回离世?”
  司马相如长叹了一声道:“关于陈皇后的起因,宫内宫外众说纷纭。不过究其根本,陈皇后不过是刘彻争夺权利的牺牲品罢了!”
  青阳眼睛发亮问道:“这和父皇有什么关系吗?这几日居住在长门宫中,这宫中每一处细节都是那么完美,可见当时修建之人的用心。我能深深的感觉到父皇应该是深爱着这位陈皇后的,又怎么会忍心伤害她呢?”
  司马相如说道:“若是皇上没有这份深情,或许陈皇后也不会离世的这般早。”他坐在书房的软榻上,缓缓道来:“人人都说,刘彻是为了夺得皇位才许下“金屋藏娇”的承诺,借助陈皇后家族的势力登上皇位,我到不以为然,我相信刘彻是真心喜欢陈皇后的。只可惜身在帝王之家,最是不能动情爱吧!刘彻登上皇位之后,陈皇后家族的势力越来越大,他只能用卫子夫一家来牵制陈皇后的势力,防止外戚专权。他深知陈皇后没有谋反之心,却无奈必须疏远她。以至于陈皇后听信谣言,以为刘彻自始至终和自己在一起都是一场政治交易。心灰意冷,发誓永不踏出长门宫,这金碧辉煌的长门宫成为了陈皇后的冷宫,至死,陈皇后与皇上都没有见过最后一面。”
  青阳心里抽疼着,问道:“陈皇后太过倔强了,为什么不去挽回?反倒是选择了逃避,自己一个人守着这金屋,又有何用?”
  司马相如说道:“孩子给你看一样东西。”
  说着从软榻前的书桌上随手拿起了一卷竹简,递给了青阳。
  青阳打开竹简,上面清秀的字体写到:“
  《长门赋》
  夫何一佳人兮,步逍遥以自虞。魂逾佚而不反兮,形枯槁而独居。言我朝往而暮来兮,饮食乐而忘人。心慊移而不省故兮,交得意而相亲。
  伊予志之慢愚兮,怀贞悫之欢心。愿赐问而自进兮,得尚君之玉音。奉虚言而望诚兮,期城南之离宫。修薄具而自设兮,君曾不肯乎幸临。廓独潜而专精兮,天漂漂而疾风。登兰台而遥望兮,神怳怳而外淫。浮云郁而四塞兮,天窈窈而昼阴。雷殷殷而响起兮,声象君之车音。飘风回而起闺兮,举帷幄之襜襜。桂树交而相纷兮,芳酷烈之誾誾。孔雀集而相存兮,玄猿啸而长吟。翡翠协翼而来萃兮,鸾凤翔而北南。
  心凭噫而不舒兮,邪气壮而攻中。下兰台而周览兮,步从容於深宫。正殿块以造天兮,郁并起而穹崇。间徙倚於东厢兮,观夫靡靡而无穷。挤玉户以撼金铺兮,声噌而似钟音。
  刻木兰以为榱兮,饰文杏以为梁。罗丰茸之游树兮,离楼梧而相撑。施瑰木之欂栌兮,委参差以槺梁。时仿佛以物类兮,象积石之将将。五色炫以相曜兮,烂耀耀而成光。致错石之瓴甓兮,象玳瑁之文章。张罗绮之幔帷兮,垂楚组之连纲。
  抚柱楣以从容兮,览曲台之央央。白鹤嗷以哀号兮,孤雌跱於枯肠。日黄昏而望绝兮,怅独托於空堂。悬明月以自照兮,徂清夜於洞房。援雅琴以变调兮,奏愁思之不可长。案流徵以却转兮,声幼眇而复扬。贯历览其中操兮,意慷慨而自昂。左右悲而垂泪兮,涕流离而从横。舒息悒而增欷兮,跿履起而彷徨。揄长袂以自翳兮,数昔日之諐殃。无面目之可显兮,遂颓思而就床。抟芬若以为枕兮,席荃兰而茝香。
  忽寝寐而梦想兮,魄若君之在旁。惕寤觉而无见兮,魂诳若有亡。众鸡鸣而愁予兮,起视月之精光。观众星之行列兮,毕昴出於东方。望中庭之蔼蔼兮,若季秋之降霜。夜曼曼其若岁兮,怀郁郁其不可再更。澹偃蹇而待曙兮,荒亭亭而复明。妾人窃自悲兮,究年岁而不敢忘。”
  青阳认真的读着,读到最后,不禁黯然落泪。全赋的字字句句无一不透露出悲凉,物是人非,盛宠不复,爱人另寻新欢,只留下她自己一人形单影只的怀念过往,想想那场景就是无尽的悲凉。
  司马相如拿出手帕给青阳,青阳轻轻擦拭这眼角的泪痕。
  “这篇赋是我写的。”司马相如幽幽的说。
  青阳感到有几分惊讶,说道:“师傅从不轻易赠赋予人。”
  司马相如点了点头说道:“是家妻与陈皇后一见如故,相谈甚欢,二人都是世上的奇女子,自然心心相惜,得知陈皇后的困境之后家妻就想伸出援手帮一帮她,偷偷让我为陈皇后作赋,献给皇上。皇上看后,思及往事,心生悔意,本欲与陈皇后和好。可谁知陈皇后得知事情的真相后,毅然决然的将自己软禁在长门宫中,不再于皇上相见。”
  青阳不解的问道:“这是为何?明明皇上已经回心转意了,为什么陈皇后还是这般固执呢?”
  司马相如笑道:“傻孩子,若你真正爱上一个人你就会明白了。”
  青阳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翻看着书桌上的竹简,她竟发现,满桌子的竹简上写的都是这篇《长门赋》,身后书柜之上,也堆积如山,整整几十个书柜,竟满满的都是这一篇文章,青阳心中抽疼着,想象着无数个夜里,陈皇后守着这曾经见证他们誓言的长门宫,伴着清灯,形单影只的抄写着这《长门赋》,等待着那个再也等不到的人,是多么凄凉的场景啊。
  司马相如说道:“有时我也在想,为她写这一篇《长门赋》,是对还是错,或许是我害了她。”司马相如的眼神中,透露出自责与惋惜。
  青阳走了过去拍了拍司马相如的肩膀说道:“师傅无需自责,即使没有这一篇《长门赋》,陈皇后也是注定没有办法与皇上相守的,这是他们的宿命,非人力所能改变啊。”
  司马相如抬起头来,看着这个年纪轻轻的女孩子,突然觉得好像自己又见到了当年那个,宠辱不惊,镇定自若的陈皇后,母女连心,或许这就是陈皇后想对自己说的话呢?他这么多年来的心结,因为青阳简简单单的一句话而解开了。其实他同意收青阳为徒,不仅仅是因为青阳自身,也是因为他对陈皇后的敬重与内疚。
  青阳拿起竹简,一遍遍抚摸着上面清秀的字迹,心中有种说不清楚的情感在流淌着。
  十五年后,流着自己血脉的女儿,又再次回到这里。只可惜,她们第一次见面,她在画中,她在画外,她在竹简之中,她在竹简之外。
  天人永别,心意想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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