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辽郡郡城是一座坚城。
当初燕王赵翼来到乾州的第一件事,便是重建辽郡郡城,整座城纵横皆是十里有余,城墙高达四丈,离得远了即便是箭矢都到不了城头女墙。
有这座雄城在手,莫说五万人就是一万人也能轻易挡下十万大军的进攻。
更不要说胡人这种不善攻城的民族了,有了辽郡郡城在此,就如同一条天堑挡在了他们面前。
一旦他们想要南下劫掠,就不得不防备被断掉后路的风险。
这十年来,胡人上一任单于偏偏不信邪,越是拿不下他就偏偏要拿下,最后在辽郡郡城的城墙下埋骨数万人,他自己却带人灰溜溜的回去了。
经此一役,那老单于一病不起,缠绵病榻数年后一名呜呼。
可以继承单于位置的有两人,一人名为伊斜,一人名为乌维。
伊斜本是长子,可惜他那时正率兵劫掠乾定两州,等他得到消息匆匆回返的时候已经晚了,他的弟弟乌维被部下推举已经坐稳了单于的位置。
伊斜不服,两人在鱼儿山下激战三昼夜,士卒死伤数万,最后还是谁也奈何不了谁。
最终在赵宣使者的劝阻下,两人免去单于称号,各自称王。
两人都是王,等级上来说自然比大周皇帝矮了一个辈分,身为左贤王的伊斜心中很是不服,如果不是大周士卒拦住自己回去的退路,自己又怎么会让乌维轻易的登上单于之位?
那乌维得了大周的好处,对于周朝皇帝俯首称臣,从此不在侵略周朝边境,哪还有半分长生天子民的气节?
如今伊斜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他又怎么甘心放弃?
毕竟他可不是自己那懦弱的弟弟。
有了黄渊的约定,伊斜亲率七万胡人狼骑号称十万大军,一昼夜之间便兵临辽郡郡城之下,让他没有想到的是,一场恶战却成了一个受降仪式,没有预料中的拼死抵挡,到是有一个身材发福的中年人,满脸微笑的亲迎自己入城。
直到入城之后,伊斜才知道这个人,叫吴长伯!
据说是差点成为燕王义子的人物。
虽然吴长伯降了,但还是发生了一些不愉快,一个名叫方士相的将领带着万余人跑了。
好在自己手下儿郎争气,不仅全歼了对方,还把那名叫方士相的头颅摘了回来,如今那个头颅依旧悬挂在自己的帐外。
没有比敌人的头颅更能证明自己的荣耀了。
昆阳郡边境。
大帐内。
伊斜身材魁梧,正端坐在王座上。
他左手持着一个酒器,酒器不像是寻常陶瓷打造的,反而通体泛白,更像是某种兽骨。
浓密的胡须上,满是酒渍,他毫不在意的抬袖抹了抹嘴巴。
“儿郎们,剿灭了这些汉人,本单于便带你们去玉京耍耍如何?”
王这个字,在伊斜心中没有任何概念,他还是更喜欢单于这个称号。
一名胡人将怀中的女子,推到在地上,大大咧咧的说道:“单于到时候能在赏给我们多少女子?”
“你想要多少女子?”
“最少五千!”
“哈哈哈哈”
伊斜闻言,粗犷的笑意覆盖了整个大帐。
“本单于再给你加五千!”
“单于说话可得算数”
那人呼吸有些急促,有了更多的女人,便意味着自己部落以后会有更多的儿郎,没有比这更让他们心动的了。
“呼邪族长你这番话可不像是长生天的子孙该说的,等破了玉京女人你们想要多少便有多少,只要你们拿的动就尽管拿!”
女人在胡人的眼中,实在不算什么,对他们而言不过是个繁衍后代的工具罢了,有时候还没有一只羊的价值高一些。
呼邪眼中泛起一阵精光:“呼邪部落的儿郎,愿永远追随在单于座下”
“呼邪族长初履中原,想来对于这里的一切还不太熟悉,汉人的土地什么都不多,就是人多粮食多,呼邪族长应该担心自己的马儿不够强壮,到时托不了那么多东西才是”
一名身穿文士衫的中年人,微笑说道。
“我的马儿不够强壮,但我麾下儿郎的弯刀很是锋利,程文范你要不要试试?”
呼邪声音阴恻恻的说道。
对于单于他很是尊敬,对于这个投靠自己的汉人,他却不屑一顾。
据说他屡次院试不中,这才投靠了他们,一个秀才而已,不过就是想接他们的手给汉人的朝廷一个教训罢了。
“哎,程先生已经黥面,便是我们长生天的子民,呼邪族长应该对程先生多一些尊敬才是!”
伊斜重重的放下手中酒器,有些不悦的说道。
果然在程文范的另一面侧脸上刺上了胡人特有的文字,这一个字占据了半边脸庞。
便如同清朝的剃发易俗一般,这里也有属于他们独有的风俗。
程文范有些尴尬的略微抬袖遮挡。
“怎么?程先生是嫌黥面丑陋?”
大帐内有人阴阳怪气的说道。
“岂敢,程文范能得单于看重,这黥面更是莫大的荣耀才对,怎么会嫌丑陋?”
“那你刚才为何遮挡?”
“呃....”
程文范喉结上下滚动,谄谄说道:“面皮有些发痒.....”
“哈哈,好一个面皮痒,儿郎们饮一杯!”
伊斜抚掌大笑,端起面前的酒器一饮而尽。
帐中众人,皆是如此。
只有另一边同样是汉人打扮的吴长伯,面上有些苦涩,他是带兵来投因此伊斜没有强迫他黥面,但是这里每个人都对他带有一丝排斥。
他想要融入这里很难。
“大都尉,可是我这马奶酒不合口感?”
“啊?”
吴长伯有些愣神,往日里将士们对他皆是将军相称,这大都尉一职他还是有些不适应。
“大都尉可是不习惯?”
“没有没有”
吴长伯连连摇头:“能为单于效犬马之劳,是属下的荣幸”
“哈哈哈,还是你们汉人会说话,本单于就喜欢听你们汉人讲话,有机会我一定要多多抓上几个,让他经常将给我听”
“能在单于耳边叙话,那是他们的荣幸”
程文范恭敬的行礼说道。
他行的是胡人礼节,至于汉人的礼数他早在几年前就已经忘了。
“嗯,到时候就有程先生为本单于好好挑一挑了”
伊斜似笑非笑的说道。
程文范很兴奋,这么久以来这是伊斜第一次对自己委以重任,往常这是根本不敢想象的。
他脸上有些涨红,身体不由自主的站起,走到大帐正中,匍匐在地上恭敬说道:“愿为单于效死!”
“不用死,程先生只要用心办事就行”
伊斜摆了摆手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