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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是夜里12点钟,外面早已漆黑一片,没有星光,没有月亮。小女孩依旧不时用双脚去蹬盖在身上的被子,就是不愿意安安静静的睡觉。身旁疲惫的男人睡得很熟,呼吸既均匀又沉重,母亲只好一边用手轻抚小女孩的额头,一边轻柔地安慰她。
“妈妈,我被蚊子咬了,好难过!”小女孩揉着通红的眼睛,像是受了什么委屈似的,接着又不断在全身上下挠着,女人看着既忧心又有些烦躁。
“安静些,宝贝,这里没有什么蚊子,你越挠只会越痒的,快停下。”
“不行,就是有蚊子咬了我。”她倔强地提高了声音。
“嘘,到了睡觉的时间了,不许你这么大声!”
妈妈看上去并没有相信自己的话,小女孩有些懊恼,她轻盈地跳下床,跑到门口,转头做了一个鬼脸说:“我回自己的房间睡了,让可恶的蚊子去对付你吧。”
女人不以为然,“做个好梦吧,璇初。”她微微一笑,看到小女孩走后,才熄灭了床头的灯。
小女孩回到自己房间就立刻关上了房门,她没有在第一时间睡觉,而是将自己心爱的《格林童话》和存钱罐都放到床上,戴上心爱的小红帽,开始了自己的娱乐时间。她先阅读了一遍书中的《小红帽》,这是她最喜欢的故事,然后将罐子里的硬币悉数倒了出来,开始了数硬币的游戏。对于孩子来说,这是一笔可观的财富,很快,在愉快的数数过程中她便幸福的入眠,身旁围绕着的正是她的小金库和那本《格林童话》。灯依旧是开着的,小女孩沉醉在梦乡。
时间走到凌晨一点钟,一张陌生男人的脸,无声无息地出现在窗前,像是凭空从黑暗里冒出来一般。他眼神热切又面无表情地凝视着小女孩,不知这样看了多久。多么美丽的小红帽啊!他赞叹着,然后摸进了房间,温柔地抱起小女孩,又轻盈地原路折回,从打开的窗户悄然离开。
小女孩像是他自己的孩子,他小心翼翼地抱着,快步离开房子却一点都没有弄疼她。在梦里,小女孩感觉自己来到了一处悬崖边上,身体轻飘飘的,像是刚刚长出了一对翅膀。有只肥胖而丑陋的乌鸦蹲在背后的大树上,用他嘶哑粗粝的嗓音说:“快跳下去吧,小红帽,跳下去你就可以飞了。”
“我不会飞,”小女孩转头看到了那只大乌鸦,但是不敢直视他的眼睛,她紧张无助地说,“不会,不会啊……”
“你怎么知道?你试过吗?”乌鸦说。
“可我不想试,跳下去我会没命的。”小女孩的声音越来越小,几乎到唇边就消失了,乌鸦却清楚的听见,她感到有股巨大的压力在身后,正将她一步一步地推向悬崖,那对长着灰色羽毛的翅膀颤抖个不停。
“你应该自己跳下去,摔到地面上你自然会醒。”乌鸦用尖细高亢的声音警告她,这让她更加恐惧,眼泪流了出来:
“摔到地上我肯定死了。”她发不出任何声音,身体不受自己的控制,只有灵魂还活着,然后坠向了悬崖。
四下一片灰蒙蒙的雾气,看不清地面究竟有多远,她感到自己下落的速度非常快,但奇怪的是,她每下落一丈,地面便会飘远一丈,似乎永远无法接近。半空中又暗又冷,没有太阳,没有星辰,她只感到迎面扑来的阴雾和彻骨的寒冷。最后,她流干了眼泪,闭上了眼睛。突然,她感觉自己摔到了地上。
小女孩从噩梦中醒来,汽车发动时,马达声轰然响起,她正坐在副驾驶座上,茫然而不知所措,两只美丽又乌黑的大眼睛环顾着四周,最后她的目光落到了陌生男人的身上。
多么漂亮的眼睛啊!充满着天真和童趣,男人在心里这样想着,很快就发现小女孩的眼神变得愈发恐惧。
在那瞬间,小女孩没有组织出任何言语,但是本能促使她要赶紧发出声音,她甚至想大喊大叫。可惜的是,男人没有让这一切发生,他踩下刹车,马上将小女孩抱回自己回怀里,并紧紧捂住她的口鼻,那顶小红帽落在地上。
“我不能呼吸了。”
小女孩在挣扎中艰难的蹦出这几个字,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好了,我会放了你,只要你不再乱喊乱叫。仔细的看着我,小红帽,我是一个好人,看看我的衣服,我是一名警察,老师和妈妈应该告诉过你,警察是好人,所有人都应该相信他。”陌生男人的声音浑厚可信,他煞有介事地说出这句话,语气十分肯定,没有丝毫的慌乱。
小女孩安静下来,一开始有些疑惑,接着她那乌黑的大眼睛盯着男人上下看了一番。那是套警服,没错!电视里的警察都穿着类似的蓝色制服,英俊又潇洒,小女孩无法找到什么令她怀疑的理由,她当时才8岁,受到的教育就是警察是好人,要相信警察啊!
“嗯,就这样,相信我,放松一点,保持安静,不要害怕。你喜欢我我这双鲜亮的皮靴吗?它踏在地上‘蹬蹬’的声音简直棒极了,”男人一边说着一边真的用一只脚在车上使劲蹬了两下,发出沉闷的“咚咚”声,“怎么样?是不是很清脆悦耳?就像音乐一样,你会喜欢的。对了,想知道我腰上戴着什么吗?我猜你一定会喜欢的,它冰冷而坚硬,比你那些小玩具还要好玩上许多倍,你可以摸摸看。”
男人的眼神似乎跟梦里的乌鸦一样令人畏惧,小女孩不敢违抗,她伸出手照着男人的意思去做,那里有一个棕色的皮革,小女孩摸到了里面的东西,那是一把枪。
车在阴郁又静谧的夜里快速行驶着,小女孩坐回了原本的座位,虽然很害怕,但同时也很好奇。
“警察叔叔,我们为什么要在这么晚的时候出来呢?我还没有告诉妈妈我去了哪里。”
“不用担心,我接受了一项秘密任务,你不想看看警察是怎么工作的吗?现在我们已经在办案的路上了,你和我一起,等一切结束,我就送你回到亲人的身边。”
“你得发誓,那样我才能相信你。”
“好的好的,没问题,我向你保证,我会很快让你回家的。只是可能会经历一点点的危险,这很正常,但是只要听我的话照我说的做,你会完整的回到家中。”
男人的车在居民区的道路上飞驰了好几公里,甚至还经过了小女孩的祖父母家,那排平房面前正停着一辆熟悉的老式皮卡,小女孩回忆起不久前在里面嬉戏玩闹的开心场景。
“你可以把我放在那儿,那是我祖父母的家,我真的好想他们。”小女孩说道,虽然她没有看出眼前的这位警察有任何危险,但是她也无法完全信任。她的心里有面小鼓正在不断敲打着,令她惶恐不安又不知所措。
“不,不行的,小红帽。这么晚了,我们冒昧地去打扰他们,可是非常不礼貌的。”
“不,我想下车,就现在!”
小女孩鼓足勇气冲着男人喊出这句话,她的声音有些歇斯底里,幼小的身体不受控制的剧烈颤抖着,一方面是因为紧张,一方面则是发自内心的恐惧。男人这下被彻底激怒,猛踩了一下刹车,小女孩侧着的头立刻撞在了车沿上,晕眩不止。接着男人用他那肥厚庞大的右手捏住小女孩的下巴,左手从口袋里掏出一把锋利的折刀,怒目圆睁,恶狠狠地说:“我说过你给我安静点儿,如果你再不听警察的话,这就是你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小女孩被吓得再也不敢吱声了,只是蜷缩在座位上瑟瑟发抖,低声呜咽。
车内迅速安静下来,只剩下轰鸣的马达声,小女孩有些晕车反应,头晕不止,空气中的汽油味令人作呕,她感觉自己难受的像是要死了。
过了一会儿,车行驶到了一个小学,男人将车径直停在了学校的露天停车场,温柔地对着小女孩说:“嘿,我很抱歉坐我的车让你难受了,现在你下来吧,呼吸下外面的空气。”男人闭上眼睛,深呼吸,“看,多么的新鲜!”
车外的地面都是湿漉漉的,小女孩无力地说:“我不想下去,外面一定是下雨了。”
“不,雨早就停了。来,快过来吧。”
男人向小女孩张开了双手,他的肩膀宽厚有力,一把将小女孩抱了出来,就跟拔一根葱一样简单,令她无法拒绝。
“你看天上,等到月亮出来的时候,妈妈就会过来接你的。”
他们开始了夜间漫步,男人牵起她的手,小女孩微闭双眼,勉勉强强听着男人说话。她步伐趔趄,不过始终没有摔倒,她看上去像是要睡着了,其实是因为刚才结结实实的在车里撞了一下,再加上晕车,导致现在的她已经十分虚弱。
“这是……我的学校,你为什么带我来这儿?”她无力地问。
“因为它是个神圣的地方,它为人类的未来培育花朵,可惜,”男人蹲下来,盯着她说,“小红帽,你并不是花朵,你也不应该来到这个世上。”
“为……为什么?”女孩懦弱地问。
“我是警察,我什么都知道。”男人狞笑着,“你父母手上并没有生育名额,一个也没有,他们却在暗中向政府缴纳了大量的申育金得到它。哈哈,这是个肮脏的交易,也是个龌龊的秘密,政府不会承认,你们的邻居都被蒙在鼓里,只有我知道。你本不属于这个世界,你们是从黑暗通道中被释放出来的鬼魅,你们的灵魂是用金钱购买而来的,在同一片天空下,我不得不与你们呼吸着同样的空气,那是充满罪恶的空气。”男人抚摸着她的头发,冰冷的手让她噤若寒蝉,“其实这个世界并不好,我会教导你,这个世界有多么的可憎。”
休息了一阵,小女孩趴在男人的肩上,却没了动静,这回是真的睡着了,因为她太累了。随后汽车继续行驶,男人带着小女孩进入了一片茂盛的野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