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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敏和金致,一个是最陌生的熟悉人,一个是最熟悉的陌生人。
祝荣靠在病床上,鹅黄色灯光是他的好友,寂静深夜是他的伙伴。他在书的开头,写下这样一段话。
“起初,这是他们给我的印象;现在,他们是我的朋友,甚至超越朋友,这种感觉难以形容,也异常奇妙。我曾经躺在战壕,环视四周,顾影自怜,不经意间我抬起头仰望夜空,两颗明亮的流星划过天际,大概就是这样的感觉:在生命中的某一刻,突然拥有一份上天的垂青和忘我的喜悦。”
深夜仿佛一头深蓝的长鲸,将万物的声音吸纳进自己的胃里。这是祝荣第二次住这么久的医院,内心却是无比的宁静。他感觉自己像一只装满水的木桶,有些经历越是波澜,回忆起来越是平静。
从多年前离开东灵再到复返,祝荣习惯了独自生活,保持单身。他交友谨慎,也很少出门,在他心里隐藏着一种古怪的想法;介入他人生活如同在扰乱一个世界。他不愿承认这种想法的根源,尽管深深明白其中的原因。后来,他把对生活的热情倾注在美食里,享受制作过程的集中与安宁。于是他在满是银杏树的苜蓿街上开了一家咖啡厅,给它取名Daisy“雏菊”,那是一朵象征和平、纯洁、和希望的小花。祝荣在店里栽培了许多雏菊,形成了一道亮丽而又独特的风景线。为了方便起见,祝荣索性在餐厅的楼上安了家,正住在金敏的对面。这是一个伸手能够到银杏的地方,也是一段出人意料的友谊的开始。
此刻他的脑海犹如一座画廊,里面珍藏的一幅幅画卷,正徐徐展开,往昔的颜色,犹如昨日那么清新。他回忆起沙华的日子,回忆起离奇的案件,回忆起女管家重缇,回忆起萝莉骨头香,甚至更久远的,他在战场上闻到的血与汗的腥味,扑面而来。当他想到金敏和金致时,一切有关他们的回忆,就好像刚刚发生过。
金敏和金致,是一对亲兄妹,除了性别和年龄上的差异,两人的长相别无二致。皮肤清秀白皙,脸庞精雕细刻,目光敏锐有神,他们继承了家族的宝蓝色眼睛,和浓密带有一点自然卷的乌发,一眼看上去,就知道是聪颖伶俐、精力旺盛的人。他们甚至连考虑问题的神情都一模一样,坐在深陷进去的柔软沙发里,低头沉思,眼瞳如黑洞一般深沉,然后不自觉的用手指试图捻直头侧的那一株卷发,乐此不疲却又适得其反,那处经常被拨弄的地方,反而因为发质的下降显得更加蜷曲。
除了头发长短的区别,那就是二人的身高。哥哥金敏达到了六英尺三英寸,妹妹金致大约是五英尺十英寸,两人站在一起本应有些差距,可实际情况是,金敏骨架宽大,金致身材修长,如果妹妹再穿上一双些许有跟的鞋子,两个人的身高就相差无几。走在街上,都是鹤立鸡群的存在。
这些大多数人嫉妒的外在条件,给这对兄妹带来更多的是困扰,因为他们的职业要求恰恰相反:外形越是平凡,越是最好的伪装。他们在东灵开了一家侦探社,正是大名鼎鼎的“沙华”。
与金敏结识是一幅难忘的画面,祝荣至今印象深刻。
那是95年的12月21日,天气正值寒冬,雪下得很猛。天上的云朵仿佛都被某只巨人的手撕碎,纷纷坠到地上来。从昨夜到傍晚,大雪一直未停。苜蓿街冷冷清清,不复昨日的热闹,人们像是钻进了鼹鼠的洞里,纷纷躲在温暖的地方。只剩古道上两排高耸的银杏,迎着风雪开满一树的银花。这样的天气里,通常没什么生意,所以祝荣慷慨地让女侍连翘休假,自己和机器人陶李守在咖啡厅。他们要在此等候一位神秘的客人,因为连翘说,他一定会来。
没有比今天更适合写作的日子,从上午开始,祝荣便沿着靠窗的位置坐下,打开电脑,更新自己的博客。他是一位小说原创客,这样的作者并不多见,因此他的博客在某个小众的圈子里拥有一批追随者。机器人陶李也获得了休息,他坐在不起眼的角落里,手中捧着《钢穴》,正在安静地阅读。那是艾萨克·阿西莫夫的小说,是他喜欢的科幻类型。他热爱这类描写机器人的作品,仿佛在其中能看到自己的影子。
陶李,Apery1型,性别男性,级别为B+,是SA(星阵机器人公司)旗下量产的仿人型机器人。他性格温和,动手能力强,能帮忙干家务活,还接受可塑范围内的外观定制,他的AI(人工智能)表现为,能自主学习人类的思考方式和行为习惯,使自己成长得更像人类。正常情况下,仿人型机器人价格昂贵,祝荣在投资了咖啡厅之后,剩下的积蓄不足以负担,但陶李却是个意外的惊喜,他是一款报废机型,SA公司在研制Apery2型成功的同时,宣布了Apery1型停产,并公示了对其进行回收和分解利用的计划。陶李是最后一批被回收的Apery1型机器人,祝荣偶然在SA的网站上发现他,所以当时买下的价格并不算太高。在出厂前,负责Apery1型生产线的一位老工程师,希望陶李能够服务的更久一点,不忍看到他很快就再次报废,被拆解成一块块钢铁,消融于岩浆一样的高温炉中。于是他私自对陶李进行了全身检查,更换了部分老化的零件,还给他升级了信用程序,这使得用户可以根据自身的需要,自主设置他的诚实度和幽默度,让他跟人类的相处更为融洽。
祝荣第一次见到陶李的时候,他像个羞涩的大男孩,秉性气质也跟祝荣有些相似,坚毅沉稳、敦默寡言。他有着七尺的身高,过膝的手臂和苗条的双腿,看上去像一根瘦高的竹竿。他的手指纤长、精巧,跟人的手一样灵活。他的头部呈古代战士的蚀刻钢盔形状,头顶划成一道优美的弧线,向着后脑勺弯曲,犹如一只被拖拽的小水滴的尾巴。他有着一张椭圆形的脸,上面有圆形的深邃眼窝,松鼠一样的尖圆鼻子,还有一道仿佛刀片切割出来的细缝,那就是他的嘴巴。虽然那道细缝没有上下嘴唇,看不见牙齿,但是他的声音,的确从那儿发出。他的后脖子上埋伏着数据接孔,肚脐上的圆眼则隐藏着可伸缩的电线。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祝荣在买下他时,没有对他的外观作出任何改装,唯一的要求,不过是为他斑驳的身体重新涂上一层银灰色的面漆。因为他的全身遍布着伤痕,几乎没有一块干净的地方。在他胸口处对应着人体心脏的位置,有两道交叉的豁口,露出锯齿状的黑色金属,那是他最深的伤疤。涂成银灰色的陶李,看上去像穿上了一件银灰色的披风,只是仔细观察就会发现,那些掩在下面的伤口成为了披风上一道道细微的褶皱。
在陶李的心里,始终隐藏着一幅难忘的画面:老工程师说出他被重新启用的始末,恋恋不舍地挥手作别,那双苍老的眼睛里饱含眼泪,像是送走了自己最后一个孩子一样难过。他十分感激祝荣,感激眼前这个男人挽救了他的生命,但他不会将这份感谢说出口,因为老工程师将他的诚实度阈值设定为99.9%,并在临别时叮嘱他:要保守这个秘密。
黄昏时分,两位奇怪的顾客中断了祝荣的思路,他们推开雏菊的玻璃门,裹挟着风雪席卷而入。一位先生,一位女士,他们手挽着手,举止亲密,好似一对甜蜜的情侣。
“唔!很好,暖气开着呢,餐厅并没有停止营业,这样看来是我赢了。”那位先生感叹着,听上去他与女士之间有一个小小的赌约。他头上戴着一顶独特的Homburg硬质毡帽,身着Burberry经典单排扣黑风衣,脚蹬一双酒红色Church’s厚底雕花牛津鞋,一身装扮怀旧又复古。祝荣心想,他就差一根手杖了。与他携手的女伴则穿的十分休闲,高筒雪地靴,配一袭竖纹直筒裤,清爽裸色衬衫,外裹着一件米白色厚呢大衣。
他们在门口掸下身上的白色精灵,方才步入前厅。陶李靠在椅子上睡着了,肚脐上的电线正插着墙壁的接口充电,长长的手臂像泄了力的弹簧,软绵绵的,耷拉到地上。女士环顾四周,心中似乎有了答案。
“不对,你看,这里连一位招待都没有,一定是不营业了。”
男士并没有放弃,他回头将目光锁在祝荣身上。“这里不是刚好还有一位吗?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他桌上冒着热气的杯子里,正是刚刚萃好的咖啡。”
“可惜他不是招待,这回你输定了。”女士露齿微笑,甚至连眼睛都充满着笑意。
祝荣起身,终于看清他们的样貌。的确很般配,一样苍白的皮肤,一样深海蓝的眼眸,一样惊人的身高,祝荣站起来才发觉,自己比那位女士还要矮上半个头。祝荣心里还萌生出一种奇怪的想法,眼前的这位女士剪个短发或者那位男士留个长发,两个人站在一起是不是谁都认不出来了。
“他虽然不是招待,但他可是这里的老板,我的咖啡还有希望。”
“这样的天气,你就不能与咖啡暂别吗?”
“这跟天气可无关,你饿了就需要吃饭,我思考就需要咖啡。”
男士不禁微笑,接着他用修长的手指夹住礼帽上端,轻轻拿起,放在桌上,口中吐出结实、饱满的男中音:“先生,能给我们两杯拿铁吗?”
“当然,请稍等一会。”男士的举止十分礼貌,祝荣爽快的答应,可是在他心里仍有疑问。
“先生,我有个问题?”
“请说吧,我的工作就是帮人解决问题,更何况是你这样一位善解人意的老板,肯为了两位不速之客亲自冲咖啡。”
“呃,”祝荣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头,心里对面前的古怪客人顿生好感,“你们刚进来时,我正坐在窗口的位置,表现的像个普通客人,可是你却一眼看出我是餐厅的老板,难道你们之前来过?”
“诚实的告诉你,我喝过你们家的咖啡,每次都是请我的管家帮忙买的,像今天这样走进餐厅,还是头一回。”
“那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答案永远藏在盲点里,先生。人的眼睛是五感中反应速度最快、接受讯息最多,同时也是最容易出现盲点的地方。”男士露出自信的微笑,“柜台那里没有人影,餐厅也不见服务的招待,看上去的确是一副停止营业的样子。可我进门时察觉这里很温暖,那么室内暖气一定有人提前打开,角落里的机器人正在休息,所以我很快注意到你,虽然你也坐在并不显眼的位置。你的上身只穿了一件灰色羊毛衣,身旁的椅子没有挂任何外套,这一点就足以将你是客人的可能性完全排除,因为你一直待在暖和的地方,而不是从寒冷的室外走进来。同时我还注意到,你桌上的咖啡正冒着热气,这说明咖啡萃取的时间不久,餐厅里此时又没有其他人,所以只可能是你自己动手。你的穿着如此休闲,面容十分友善,对这里的环境又相当熟悉,看上去却不像一位招待,那么综合以上的观察,你一定就是咖啡厅的老板了。我想不出有其他的可能,所以得出这个结论并不复杂。”
“很棒,先生。”祝荣由衷赞叹,“我该庆幸问了你问题,否则我将错失一段精彩的推理。”此刻祝荣的眼睛被某种光芒唤醒,一扫之前创作时的疲倦,然后他精神抖擞地走向咖啡机。
男士也选中了靠窗的座位,他挪动椅子,先邀女伴坐下,方才就坐。
“我不该跟你打赌的,每次都是我输,在这一点上,你表现的一点都不绅士。”女伴将手撑在桌面,托着白玉一样的下巴,歪头眨动着扑闪扑闪的大眼睛,那双眼睛似乎会说话,从远处看,跟蓝宝石一样晶莹。
“你应该猜到他的身份。”
“我当然猜到了,只是我没想到老板这么好说话,对你这么好。”她对着男士瞪瞪眼睛表示不满,好奇地看了机器人陶李一眼,接着她又朝着柜台这边看过来,祝荣察觉到她美丽的目光,于是抿嘴微笑。蒸汽管在牛奶中发出“滋滋”的响声,掩盖了客人的谈话,祝荣什么也没听到,所以不会发现那美丽的目光中,其实夹杂着一丝嗔怪。
“不打赌怎么能让你心甘情愿的跟我下楼,愿赌服输吧,今天由你来请客。”男士靠到座椅上,这椅子软绵绵的,让他想到家里的沙发,感觉十分舒服。
“你与我打赌,难道就是为了一杯咖啡?”女伴的眼里满是怀疑,她仔细打量着男士,希望能从他身上找出一丝破绽。
“当然,不然呢?”男士摊开手说,“不然要我说,我想同你喝咖啡,我想约你吃饭,我想埋怨东灵警厅将你盯得太紧,给你的休息时间太少、让你经常忙得连日子都忘了这些话吗?”
她朝他皱了皱鼻子,看上去并不服气。
这时咖啡已经做好了,祝荣端到客人面前,女士的反应尽收眼底,顿时觉得很可爱也很羡慕。爱情的确是一种美好的事物,他在心里感叹。
然而不等他动手,女士就抢先将自己的咖啡端到桌上,祝荣有些惊诧,她的手很稳、动作很快,咖啡一点都没撒,没想到眼前这位身披西装的女士,行动起来也像个男孩。男士在一旁忍不住的微笑,然后女士也笑了,那笑容感觉有些歉疚,像是犯错的小孩被大人发现。谢谢,她笑着说,大大的眼睛笑成了两道小月牙。原先的冷峻高贵,瞬间变成了清新可人。大概只有在恋人面前,人们才能放开的如此彻底。
祝荣转身回到柜台,但他的目光却未曾移去,而是站在昏暗的地方,依旧远远望着她。女士端起咖啡,先啜饮了一小口,抿起嘴唇仔细的品味,祝荣摒住了呼吸。直到她开心的点头,流露出欣赏的神色,远处的祝荣也跟着开心。
“这是你常喝的那家吧?没想到味觉的记忆竟能如此深刻,入口就能尝出这杯与我平时所喝的不同,更没想到,”她环顾四周,干净、舒适的气息扑面而来,雏菊的花期已经渡过,否则她将欣赏到另一番别致的风景,“你喜欢的咖啡原来离我们近在迟尺。”
“他们家的咖啡豆有些特殊,不知道添加了什么品种,除了淡淡的果香,我总能闻到一种隐约的雨林的味道。”男士解释道。
“你的鼻子总是比我的灵,”女伴调皮的笑着,“据我所知,重缇一天要给你买两次,不如你跟这里的老板口头约定,每天都送两杯吧,这样你不在的时候我也可以喝到了。”
“我看是不必,你不在的情况比我多。”男士假装严肃,语调也有些哀怨。
她开始咧嘴嘻笑,并希望这种笑容能立刻传染给对方。她向着柜台招手,仿佛知道祝荣就站在那儿,并且看着他们。
“先生,”她掏出一张名片,递给祝荣,“我非常喜欢您的咖啡,请每天送两杯到这个地址吧,这是他的名片,他会帮我付账的,谢谢!”
男士无法阻止女伴的举动,只好无奈地摇摇头。
祝荣接过名片,一片蓝色的天空映入眼帘,简洁无比,白色的沙漏标志傲立中央,尤为精致,它的身后是隐约可见的云层底纹,下方则是两行朴茂工稳的小字,分别书写着“沙华侦探社”和“金敏”。祝荣又翻到背后,上面只印着地址和电子邮箱。苜蓿街360号?他抬起头问男士:“金敏先生,您就住在对面?”
“正是,我几乎每天都订您的咖啡,每次都拜托我的管家来买,却特意选了一个风雪交加的日子登门,这大概有些让您难以置信吧。”金敏笑道。
“不不不,”祝荣搜索着记忆,噢!他突然惊呼,“就是那位风雨无阻的女士,您的管家?她似乎每天都来,看上去美丽又冷艳,却几乎不说话,我敢打赌除了第一次来,她跟我的店员说话从来没超过两句,连翘可对她印象深刻,一看到她就直接默默去准备咖啡了。原来,这些咖啡都是送到了您这儿!”祝荣摩挲着双手,就像发现了一个新秘密,掩饰不住的兴奋。当然,这样的小动作没有瞒过那位女士的眼睛,她开始认真地注视这双手,粗砺、沧桑、疲倦,同时又沉稳、温柔、细腻,没有戒指、没有装饰,有的只是厚厚的皮茧和陈旧的伤痕。这双手的背后似乎蕴藏着许多故事,仿佛轻轻一触就能感受到岁月的磨难。
“重缇小姐一向如此,不喜欢拖泥带水,行事果断,效率极高,其实她心地善良,您要是与她相处久了,一定会喜欢上她的。”金敏说。
女士的眉头微微一蹙,突然伸出莲藕一样的长胳膊掐在金敏的手腕上,他的本能驱使他要收手躲避,可是仍然没来得及。“既然这么说,你与她相处了这么久,快告诉我,你是不是喜欢上她了?”
“你在说什么?”金敏的眼神好像有一瞬间的严厉,不过马上又缓和下来,面对这个女人他似乎无法生气。“她就像我的家人,而且她自己也是这么想的。”
“她可以舍命维护你,你难道就没有考虑过,让她成为真正的家人吗?”女士轻哼了一声,将头转向窗外。
气氛突然有些尴尬,两人保持着沉默,谁也没有再开口。金敏叹了一口气,用目光向祝荣请求续杯,然后继续品尝。坐在他对面的女士则思绪纷飞,望着窗外的雪银杏出神。
祝荣心里有些焦急,两位恋人在眼前闹了别扭,却不清楚该说什么话来缓和,因为自己并没遇过这种情况。另外,时间快到了,那位神秘客人事先安排的一切,马上就要上演。
They*say*that*you're*a*runaround*lover
Though*you*say*it*isn't*so
But*if*you*put*me*down*for*another
I'll*know,believe*me,I'll*know
'cause*the*night*has*a*thousand*eyes
And*a*thousand*eyes*can't*help*but*see
if*you*are*true*to*me
So*remember*when*you*tell*those*little*white*lies
That*the*night*has*a*thousand*eyes
……
时间刚到下午六点钟,正是神秘人约定的时间,事先设定好的音乐准时响起。这首电影《Dark*City》中的经典插曲《The*Night*Has*A*Thousand*Eyes》,节奏舒缓、旋律美妙,伴随着Jennifer*Connelly的低吟浅唱,分外动人。为迎接圣诞节而提前布置的各色彩灯也一一点亮,直至照亮整个咖啡厅。机器人陶李醒了,双眼皆是一片雪花,发出“滋滋”的响声,他眨了眨惺忪的眼睛,方才看清眼前的一切。
“原来夜里可以这么美,我想我是喜欢上这个咖啡厅了。”
女士目光流转,赞叹着室内的美景,对于接下来的事情,她竟然还未察觉。直至生日歌响起,祝荣和陶李从后厨推着蛋糕走出来时,她才赶紧用手机确认了一遍日期。“12月21日,今天……今天……是我们的生日。”
“你怎么不提前跟我说啊,你不说我真的就忘了。”她的眼里噙满泪水,语气中饱含自责。
金敏轻抚着她的头发,仿佛昨日重现,他的眼中,依旧有永无止境的温柔。“你太累了,有我在就好,我会记得为你庆祝的。”
“可是今天也是你的生日,我也应该为你庆祝,然而我却什么也没准备……”
金敏微微一笑:“我生日最大的愿望就是为你庆生啊。”
她抬起头,想忍住泪水,可还是没忍住。然后她冲过去,抱住金敏,将脸深深埋在他的肩膀里,任凭泪水肆意流淌。金敏轻轻拍着她的后背,跟小时候一样,他的抚摸像羊毛一样柔软,他的怀抱如冬火一样温暖。
看到这一幕,祝荣的视线也有些模糊,眼睛里涌起一片水雾,他隔着这片水雾环看四周,此刻那些五彩缤纷的彩灯似乎又增添了一种色彩。
“爱情让人有了软肋,也让人有了铠甲。那句话原来如此动人,我祝福你们。”祝荣情不自禁地说,然后他转身走开了,那背影落寞、孤独,只是他习惯了很多年,而不再察觉。神秘客人交代的事情终于完成,此情此景已经与他无关,于是他走向暗处,那里有灯光照不到的地方。陶李学着祝荣的样子走向黑暗,不过他每迈一步,身上都会发出“嗡嗡”的响声。
“爱情?”背后突然响起金敏爽朗的笑声,祝荣停下步伐,转过头来看,陶李也跟着转过头看,那位女士已经离开他的怀抱,咯咯笑着,一直不停。
“我看这句话换个字眼也不错。亲情让人有了软肋,也让人有了铠甲。”金敏朗声说道,他笑着向祝荣招手,“都怪我刚开始没有解释清楚,也没有跟您介绍,先生。你眼前这位美丽的女士可不是我的恋人,更不是我的情人,她是跟我有同一天生日的妹妹,一个比亲人还要亲的人。从小到大,我都会为她庆生,今天当然也不会例外。”
女士宝蓝色的眼睛盯着祝荣,他似乎被看得有些窘迫,也有些害羞,直直地站在那里,忘了开口。他仿佛见到了大海,身体被温暖的海风吹拂着,呼吸变得更轻松,血液变得更顺畅,他体会到一种陌生的情感,穿越茫茫天际和重重岁月漂洋过海而来。那是一种与战场上完全不同的心跳加速的体验。
“你好,我是金致,谢谢您和哥哥带给我的惊喜。”女士向他伸出右手,温柔地笑着。
“呃,”祝荣回过神来,“你好,我是祝荣。能见证到这样的日子,也是我的荣幸。”接着,他同样伸出右手,同她握手。
她的手洁白而纤柔,他的手粗糙但温暖。
机器人陶李眨了眨眼睛,接着他也冲着金致伸出自己的大手:“你好,我是陶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