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出错了,点此刷新,刷新后小编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稍后再试。
别过王导,王逸之朝祖母曹淑的院子走去,请一个晚安,顺便蹭一顿饭。
书上说曹淑的妒忌心很重,禁止王导有婢妾,甚至经常盘查王导身边的男仆,见到有长相俊美或年少的,都大骂一通。王导不能长久忍受,就悄悄的在家外建造了别墅,纳了很多小妾,生了不少儿女。
后来有一次,遇上过年的正日子,曹淑在青疏台上看见几个小孩子骑着羊,都长得匀称可爱。曹淑远远的看着,十分喜欢这几个孩子,就对身边的婢女说:“你去问问这是谁家的孩子,太可爱了。“答话的人没留意是曹淑的婢女发问,就回答说:“这是家里排行第四、第五等等的各位郎君。“
曹淑知道后大吃一惊,无法忍耐愤怒,于是命令阉奴、婢女等二十人驾车,人人带着菜刀,出门去算账。
王导急忙叫人备车,飞快地出门,王导还担心驾车的牛跑不快,就用左手抓住车上的栏杆,右手拿着麈尾帮助车夫打牛,狼狈地飞驰,总算比曹淑先到了别墅,救下了一干姬妾。
后来担任司徒的蔡谟,听说此事后感到好笑,就故意去拜访王导,对他说:“朝廷要赏赐您九锡了,您知道吗?“王导说知道了,接着说了一些自谦的话。蔡谟说:“我没听说要赏给别的东西,只听说有短栏杆牛车和长柄麈尾。“王导大为尴尬。此事在东晋传为一时美谈。
不过王逸之当年读到这里的时候却认为这并不只是一个夫人吃醋的原因。
王导名下,四郎为王协,五郎即王劭。从王劭、王荟分别为“大奴“、“小奴“的小字,可以隐约感到为人父者某种类似老油条的情绪,或者不太上心,毕竟连王恬的小字都是“螭虎“,以龙子之一的暗示,隐隐映照王导本人小字“赤龙“(昵称“阿龙“)。
王恬生于西晋时期,同母弟为王导三子王洽;生母雷氏。雷氏因其“有宠“、“颇预政事,纳货“等属性,被蔡谟戏称为雷尚书。然而雷氏这个人的存在,曹淑一开始就知道,对此却并没有任何干预(当然王导本人的扬悦抑恬,可能间接地和曹淑有一点瓜葛)。让她愤怒的,是她视野之外,居然还有“第四第五诸郎“的生母。因此,曹淑在这个故事里,最后提刀出门的愤怒,可能并不是很多人(包括当时人)所理解的:女性情感方面的吃醋,而是对其“管理众妾的夫人权限,居然被王导绕过了“的愤怒。这是曹淑这个六朝贵族女性不可避免的时代局限。
此外,仍然以雷氏为参考系,可以发现,西晋时期,甚至东晋元、明二帝时期,曹淑并没有后来的“禁制丞相不得有侍御,乃至左右小人,亦被检简,时有妍妙,皆加诮责“之类表现。
成帝朝王导基本在五十岁以上,曹淑的年龄应该差不多,这个阶段的女性,待人接物和年轻时表现极不一样,情绪不稳定,猜疑心也重,自己丈夫是直是弯都不很有信心,表现略歇斯底里--都非常容易让人想到,可能曹淑遭遇了相对严重的更年期综合征。六朝人的科技水平,还没有发展到发现“更年期“的程度,因此曹淑诸方面的痛苦无法用准确的言语描述,也因此无法获得王导给她提供的精神支持。与此相反,无法理解她的王导,最后选择了离家出走式的另寻外室。
夫妇沟通障碍,恶性循环,这是他们绕不过去的技术局限。
由此,曹淑所谓的“忌妒“,跟很多因素有关,却恰恰跟狭义的情感独占欲可能关系没那么大。
曹淑不仅对丈夫约束颇多,对子孙同样要求严格。这也是为什么王逸之称呼王导“耶耶”却称呼曹淑“祖母”这个正式却不亲密的称谓。
相比起来,王悦与曹淑就显得亲密一些了。
王悦常为母亲曹氏收拾箱奁中的东西。王悦去世以后,曹夫人将王悦收拾过的箱奁从此密封,不忍重开。
而且,曹淑平时的为人也是让人尊重的。
晋成帝每次巡幸王导的府邸,都要去拜见曹淑,就好像是对自己的家人一样(按:王导是元帝的好友、明帝的老师,也是成帝的太老师,所以这里的“家人礼”,实际上等于:按士人在家对祖母的礼仪,来对待太师母)。后来侍中孔坦对此很不满意,经常直言极谏。王导知道以后表示:你也是看我现在年老了,要是遇上已故的卞壸啊,刁协啊,戴渊啊这类难对付的,大概是不敢的吧。孔坦自此之后再没有对此事发表意见。
见到曹淑,王逸之比之前更为恭敬地行了大礼曹淑才允坐,王逸之丝毫没有在王导那里时的嬉笑怒骂,十分符合礼仪地在仪态万千的曹淑右侧跪坐,低头细语。
例行公事的询问一番王逸之的学业,有勉励也有警诫,王逸之知道曹淑是为自己着想,不住点头应了,神态诚恳而且认真,曹淑见状,也就饶他一回,毕竟是亲孙子,哪里有不疼爱的,传了晚膳看着王逸之吃了,又嘱咐他早些休息,敲打一遍左右伺候的人,就放王逸之回房睡觉了。
受了一下午折磨的王逸之虽然无奈,心里也是暖暖的,两世为人,都有如这般疼爱自己的祖父祖母,也算弥补了自己两世没有父母疼爱的遗憾了。
前世,王逸之最怕的就是亲子活动和家长会,因为父母都有新的家庭,也有各自再生的孩子,根本顾不了他,每次在亲子活动上看到其他家庭其乐融融的样子,王逸之嘴上不说,心里却羡慕地一塌糊涂。
好在还有爷爷,每一次的亲子活动和家长会,爷爷总是把自己捯饬得精精神神,在一众年富力强的家长中间一点也不逊色。
想到这里,王逸之不由泛起一个微笑,旋即又惆怅起来,自己来到东晋,在另一个时空里,自己就是死亡了,爷爷闻知这个消息,撑的住吗?
尽管在东晋待了四年,王逸之依旧没有忘记在另一个时空里,自己还有一个家,还有一个爷爷等着自己学成归家。
“总有一天,我会回去的!”看着东晋没有丝毫雾霾的天空,王逸之坚定的道。